第9章 大事情

“速速通知老黑，放火，烧山！”

        姬云抬眼一愣，但看紫藤神色果决，倒也没再放什么屁话浪费时间。

        “主子？”半夏没憋住好奇，路上不解道。

        紫藤心中烦闷，见半夏这般不开窍更是闷上加闷，但这丫头总要长伴自己左右，她不懂，教便是了：“你以为老夫人是何人？”

        “呃”坏人！

        半夏毫不掩饰的报仇眼神将紫藤逗乐：“老夫人不喜我正常，毕竟在她心中我那早死的公公才是首位。”

        “？不是城主么？”

        “儿子自然也重要，但若洛青城不是她儿子，她说不得路上迎面碰上都要唾上一口呢。”

        “啊？”

        “这不是重点，”胡小娘子就在眼前，紫藤忙捡要紧的：“你只要记得，老夫人可不是什么软弱妇人，一旦她下定决心，必然做到斩草除根！”

        ？！

        半夏环顾四周，忽地开窍：“主子这是——”提前消灭线索！

        老夫人带人围山，为支援，更为剿匪，要斩草除根势必会对黑风寨进行地毯式搜索！那老黑他们能顺利撤离吗？

        “呀，夫人您看！”起火了！

        “可别伤了人才好。”

        半夏见她面上忧心不似作假，奇怪道：“小娘子，你怎还担心土匪？”

        胡小娘子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衣角解释：“其实他们对我也没怎样，都是我爹他——”

        “你不是被绑来的？”

        “不是，”胡小娘子摇头，薄面皮红欲滴血：“我爹欠了赌债，便将我卖了我”她自是不愿，要跑，山上的人便将她关了。

        哈，什么糊涂账。

        半夏无语，紫藤却后知后觉今日一系列事件冥冥之中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且目标是她！

        四月春风常驻，火星一亮，就被山风裹挟，风过留痕，转眼播下漫野火种，不到一刻，各处生根发芽，红火连绵一片。

        很快，连紫藤这里也能感觉到明显的灼热窒息。

        热浪扑面，火辣一掌接一掌。

        “撤！快撤！”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刻在灵魂里的教育让洛青城第一时间吩咐众人救火，但黑风寨不是木头屋就是草垛，大家又不知水源在哪，干扑反倒将火星撩到自己同伴身上。

        眼看情形不对，洛青城只能带着人撤进树林。

        “青城！青城！”烟雾缭绕里忽地传来人声。

        “将军，好像是老夫人！”

        啥？老太太怎么来了？

        洛青城提起警惕上前，还没看清就被一个熊抱：啊，这熟悉的徒手烙饼，真是他娘！

        “青城”老太太眼尖，注意到洛青城一身狼狈，指甲更是裂开好几个，心疼得又要洒泪。

        “娘你怎来了？这些人咳咳。”林中湿气重，火烧不着却极易闷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洛青城忙将老人家往背上一放便领跑：“快，都跟我下山！”

        老夫人这腿脚哪里要人背？但这般被儿子当个废物照料好像也挺不错？

        青城这肩膀都比他爹还宽了时光如梭啊。

        铁郎，你还是少年模样，芸娘却老了，来日奈何桥相见，你可还能认出我？

        “主子！”陆英姑姑见老夫人被背着下山，还以为出什么意外。

        “咋呼甚？我一根毫毛都没伤着，青城他——”老夫人正要夸人，扭头却见好大儿颠颠儿被紫藤吸去。

        “哼！”

        “娘子，母亲的马车在那儿。”虽说蹚一趟糊涂山大家都狼狈，但能同洛青城争夺泥猴王称号的也就紫藤了，洛青城如今是糙汉子没关系，但城主夫人的脸面还是要顾及些的。

        “要不我背你过去？”他跑起来快，能少些注目礼。

        紫藤不允，只问：“那胡家小娘子，夫君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人既救了，便：“送回去啊。”

        紫藤追问：“怎么送？”

        洛青城依旧不解：“不有廖春么？他既认识，那便让他送好了。”

        “夫君不可。”

        “有何不可？”

        紫藤有些心累，她以为如今的洛青城有些改变，但男人再如何改总还是男人，丝毫不解女子的难处。

        “夫君可知她是如何上的山？是她爹爹卖的她！送她回家岂非羊入狼口？”

        “啊？那怎么办？咱们带回府？”等收拾完她爹，再寻个什么做客的由头体体面面送人回去。

        洛青城自以为完美，不曾想紫藤还是摇头：“今日动静太大，势必全城关注，咱们府上又不是铁板一块，贸然带人回府将来怕是反而坐实流言。”

        对了，古时女子最重名声！

        土匪窝子救下的小娘子，流言怎会放过？

        洛青城自责，虚心向紫藤讨教：“还劳娘子出个万全之策。”

        “烦请夫君侧耳。”

        “今日多谢诸位！辛苦！”洛青城将三位姑娘送上马车后朝众人一礼，又凑近：“衙内英勇，兄佩服！今日剿匪之功洛某定如实请奏。”

        “哪里哪里，城主客气。”

        洛青城意思一下，直奔主题：“只是今日为剿匪出其不意，拙荆不知前来迎我，连带两个丫鬟也弄得跟泥猴儿一般，让衙内见笑。”

        衙内幸好是个聪明的，忙接过话：“城主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定管教好手下。”

        “靠谱！多谢兄弟！回去请你喝酒！”洛青城学着电视剧里的套近乎同人勾肩搭背，倒叫衙内惊惶。

        “什么人！”

        兵丁嘴上喝问，手中长刀却先刺出。

        众人注目，拖出来一看，是个男装打扮的妇人，怀里抱着的布袋被刺破，露出一片白花花，是大米。

        妇人左边眉毛虽被燎焦，但不减柔美，只是双瞳涣散，已经失了生机。

        “她又不出声，我哪里知是个女的。”小兵也恼，他杀人，但从不杀为口吃食奔命的女人。

        “主子！”半夏正好能看清妇人面庞，她认得是煮饭的七婶，天生的哑人，吃尽人生苦，却常给黑风寨的孩子们变出这世间最甜的麦芽糖。

        紫藤也认得，她不忍看，撇过头去。但眼睛能闭上，却不能止住心中的自责：要是她方才不急着管胡小娘子，七婶她会不会

        胡小娘子见紫藤难受，默默轻手给抚背。

        紫藤却愈加难过。

        “集合！搜山！”仿佛是特意给紫藤添堵一般，外头老夫人忽地下命令。

        半夏见主子难受，斗胆请示：“城主，婢子可否先行一步？”

        一地尸体，待会儿说不得还能搜出更多难看的，洛青城自己都堵得慌，自然不愿三个姑娘受这难过，遂催促：“母亲，你们也快上马车吧。”

        老夫人拉着脸不应，陆英姑姑忙打圆场：“城主莫担心，老奴同老夫人马术都未生疏。”

        呃行吧。

        马车缓缓，西斜的阳光穿过帘子只剩下尸体般的温度。老夫人喜沉香，暮蔼蔼的，混合一身泥土腥，像极了志怪小说里古墓的味道。

        进城，正巧卯时换岗。只是这时辰大家都归家吃饭，今日街上怎这般闹哄哄？

        “小哥，出甚事了？”

        城门口的兵爷烦了一日，但见半夏驾着城主府的马车立时又提起精气神：“姑娘出城不知，今日城里闹贼荒哩！徐家、蒋家、吕家”兵爷掰着手指头数不清：“反正好多大户都报官了！”

        半夏余光始终注意紫藤，紫藤一直闭眼端坐，面上波澜不泛，似睡着一般。但半夏却能肯定：主子生气了！不，是愤怒！

        不知为何，半夏忽地想起姬云说的“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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