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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后背


“闭嘴!”黑熊在紧盯眼前敌人的空隙里侧眸,“你若是将此事传出去,老子要你好看!”

    江百川凝眸盯着逐渐靠近的迦拿战士,说:“那也得先出去才是。”

    黑熊闻言蹙紧眉头,两人此刻神色都极为紧张,因为迦拿战士们已经都放弃了长矛,转而拔出腰间地短剑,然后举着盾牌收拢了包围圈。

    “黑教官。”江百川突然说,“且助我一臂之力!”

    黑熊没明白他话中地意思,只见江百川突然猛地向前发起了冲锋,他大步踏着黄沙高高跃起,双手紧握战刀当头劈了下去!

    咔嚓!

    盾牌挡住了他的攻击,短剑如毒蛇吐信般闪电似地刺来!

    江百川侧身躲过攻击,同时抓住空隙刺出战刀,捅穿敌手地瞬间飞快地抽刀上撩,立刻将对手地手臂砍断,然后抬腿一扫,如鞭子般将断臂手中地短剑飞踢出去,洞穿了一人的额头!

    迦拿战士都大吃一惊,他们见江百川如此神勇,当即都止住了步伐,但几人却在江百川的背后猛地刺出短剑企图偷袭!

    噹!

    黑熊一个前滚抄起地上的盾牌,堪堪替江百川挡住攻击的同时,猛地旋身反手横扫,战刀一晃而过,两颗脑袋登时齐齐落地。

    “前进!”

    迦拿战士中有人呐喊,战士们立刻向前再度收缩包围圈,而留给江百川和黑熊的空间则愈发狭窄。

    两人再度背对背抵靠对方,紧张地环顾四周。

    “进攻!”

    迦拿战士整齐地再度迈步,同时一同刺出短剑,江百川刀光一晃,荡开了数剑。但还是被其中从刁钻的角度刺来的攻击洞穿了手臂!

    黑熊仗着盾牌挡住了攻击,但见江百川有难便想回援,但此刻袭来的攻击毫无间断,盾牌叮叮当当,他左挡右挡,一时之间毫无还手之力。

    而江百川更艰难,他接连挡住攻势,但单刀难敌群剑,手臂肩膀和大腿多处受伤,但他却仿若不在乎地继续挥刀,死死守住黑熊的后背!

    两人苦战坚持,迦拿战士步步紧逼,就在这个为难之刻,一阵群起雷动的铁蹄震鸣响起,铁血营的重甲铁骑骤然赶至!

    梁封侯手起刀落,重甲铁骑已被热血冲昏头,厮杀攻势无人能挡,双方冲撞在一起,人仰马翻的战场在快速的冲击下,立刻定下了胜负。

    一举全歼,梁封侯听着战报,铁血营校尉指挥着士兵收拾行装和食物准备离开,他们这些日每每都挑选人数相对不多的迦拿营地偷袭,为的就是打游击。

    黑熊喘着粗气坐在沙地上,他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但目光却是看着被随军军医照顾的江百川。

    他以为自己当时做不到的,一看到那明晃晃的短剑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他看向江百川注视着,许久都一语不发地注视。

    是江百川救了他。

    ……

    交河注视着布日古德从帐篷中失落的走出,而帐篷内的部族首领甚至没有出来与之相见。

    在大漠,凡是大漠人来往彼此的帐篷,主人会热情的奉上香醇可口的羊奶酒和热辣酥脆的烤羊肉招待。

    美丽的大漠少女会穿上鲜艳的彩虹裙,面上遮着朦胧的纱巾,唯独露出那双清纯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们会在篝火前载歌载舞,为客人们献上诚挚的祝福,也会为自己心仪的大漠武士交出芳心。

    可交河和布日古德没有受到身为客人的待遇,首领用大漠话咒骂他是无耻的奴隶,没有荣誉的武士,只因他曾在伟大的决斗中败给了迦拿人,且被降服为奴隶。

    他应该在战败的那一刻引刀自刎,亦或是战死在决斗中。这样,伟大的塔拉腾天神便会接纳这个勇敢的灵魂进入武士的殿堂。

    “你难道撒一次慌就这么难吗?”交河注视着布日古德,“你总是将自己被关押的经历说出来,这些顽固的族长怎么可能会尊敬你?”

    “你难道要我撒谎?”布日古德将头上的兜帽扯开了些,“我不是你们郑国人,没有羞耻,总是不断的用一个谎言去圆满另一个谎言。”

    “我们从中庭出发已经走过了五个部族。”交河看了帐篷一眼,刺耳的骂声不断地回荡,“没有人接纳你,也没有在相信你会是他们曾经信任的布日古德。”

    “用谎言骗来的结果是要用生命来尝还的。”布日古德拔开囊塞灌了口水,“谎言是一枚种在人心里的种子,它会不停的长大,直到挤破人的心脏。如果我为了集合全大漠的武士而撒谎,而谎言在伟大的决斗到来前破裂,你想过后果吗?”他捏着水囊告诉交河,“毫无保留的信任是大漠人的习俗,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布日古德的目光停留在交河的胸口上,那深褐色的兜帽遮挡了交河的身形,但布日古德似乎能透过兜袍看穿他,看到他的纹身、他的肤色、他的骨骼、鲜血,以及深种在灵魂里的王族传承。

    “我们接下来去哪?”交河避开话题,“还要继续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走访下去吗?这是无用功,也是徒劳的。”

    布日古德摩挲着马儿的脖颈,令马儿舒服的打了个响鼻。

    他一边摩挲,一边看向交河笑起来,说:“你在怪我?”

    交河抬头时,兜帽被风吹地向后掀开,他的嘴唇干涩布着些许死皮,他说:“我们的水快喝完了,食物也不多。”

    “翻过那座沙丘,就是大漠深处的猎场。”布日古德拍了拍马儿,然后翻身而上,“那里有一个大部族,还有集市。我们可以在那里用东西交换食物和水。”

    交河沉默地上马跟随,布日古德担任领头人,两人孤寂地一前一后朝着沙丘策马缓行。

    风沙很大,交河用布帕遮掩住口鼻,布日古德在行进的过程慢下来,两人策马并行。

    布日古德突然伸手将交河的兜帽扯上去盖住他的脑袋,然后捂紧贴着口鼻的布帕说:“沙子贴着皮肤你会觉得热,而风会让你觉得困。戴上吧,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很长?”交河略微提高嗓音,“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布日古德走到他的前后,扭着脖子喊:“很长,但很快。”

    他们走了好几个时辰,天色渐昏,愈发狂野的风沙倾覆着犹如沙雨,一阵停顿,一阵又下。两人走着走着,交河问布日古德:“还有多远。”

    “快了。”布日古德指着远处模糊的沙丘,“快到了。”

    交河默声跟随,随之又走了几个时辰,风沙令交河感觉疲惫,握着缰绳的手很紧。这是他的习惯,斥候营的老手曾告诉他,如果在大漠巡查的过程中遇到大沙暴无法逃离,那就将缰绳绑住自己的双手,那样在昏过去后,经过训练的战马会将昏迷的斥候带回营地。

    这是个古老的办法,一直被流传下来。

    他觉得自己快昏倒了,汗水透过皮肤滑腻腻地流淌,衣袍使他觉得闷热,背上的汗被风一吹,触碰到皮肤就令他觉得发凉。

    他策马继续走着,同时无意识的将缰绳缠绕在手腕上,以防自己昏倒。

    交河哑着嗓子问:“还有多久?”

    布日古德双目盯着前方,那是沙丘的方向,但风沙大的令他已经看不清前方。

    “快了。”他目视前方说,“快到了。”

    交河垂下头跟随,顿时发现不知何时马儿的嘴套边系着一条绳子,根源连接着前方的布日古德。

    夜幕昏沉,大漠的天说黑就黑,两人于漆黑的夜里策马缓行。

    交河又累又饿,不知过了多久,风沙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他取下嘴边的布帕呼吸新鲜的空气,抬头仰视天空。

    清晰明亮的星星仿佛近在咫尺,他犹如被包裹在浩瀚的银河之中,深深地感慨自己的渺小。夜晚的空气冰冷犹如凉水沁入心脾,但困意便在他放松的那一刻袭来。

    他摔倒在沙地里昏了过去。

    许久许久,微微的震动和嘴边的凉意令交河转醒,他睁开眼,登时发觉自己正侧躺在布日古德的怀中。

    布日古德的身材高大且健壮,他一手策马,一手正举着水囊将其递到交河唇边。

    布日古德垂眸看了他一眼,随即爽朗一笑说:“你醒了?”

    交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吐在自己的侧脸上,他别过头,问:“我昏倒多久了?”

    布日古德嘴里咬着囊塞,他将囊塞顶回水囊,说:“已经走了半夜路了。”

    “还没到吗?”交河浑身无力,他只好按着布日古德的胸膛抬眸去望,“那个部族还有多远?”

    “很快。”布日古德重复这句话,“很快就到了。”

    交河抬头如同仰视星星般仰视他,说:“你骗我。”

    “我从不欺骗人。”布日古德摇头,“大漠的同胞都知道我的故事,知道我从大漠的三庭走到了大漠的深处,赤身裸体,没有水和食物。你不觉得奇怪吗?普通人真的能不吃不喝就走到大漠的尽头吗?”

    交河蹙起了眉,说:“你什么意思?”

    “我当时在前往大漠深处的路上遭遇了沙暴,马跑了,没有食物和水,后来又遇到流沙,双脚缓缓地向下陷。我不敢动,所以我将自己的衣服都脱下来绑成绳子,像套马一样套住了一颗仙人掌。”布日古德追溯过去的回忆,“我慢慢地拉,将自己拉出流沙,那颗老仙人掌刺穿了衣服,后来我用破衣服包住自己的手将仙人扯断,在将汁液涂抹全身。然后继续走,一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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