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追封，蠢货

楚景夜侧目，认真想了想，轻笑：“若说一点不激动自然是假的，只是....更多的是觉得意外吧。”

        他拥紧了程岚，“我自幼长在宫里，很早就见识到了人情冷暖，性子有些偏冷，原本也没觉得活着有多大乐趣，不过是混沌度日罢了。”

        “直到遇见你，”楚景夜低头亲了亲程岚的额头，“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人生可以活的这般精彩，可以这般的幸福开心，上次你遇袭受伤后，我第一次对权力生出了深深的渴望。”

        想起上次程岚受伤的事，楚景夜声音有些沉，“那时候只想着要掌握更多的权势，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想尽力护着你周全，可到底要走到什么位置，我其实并没有仔细思量过，我想的只是让自己不断的变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你就够了。”

        “所以在皇祖父提到皇太孙的时候，我更多的是惊讶，但是....也不排斥就是了。”

        他握着程岚的手，嘴角上扬，带出一抹豪气，“如果只有那个位置能护你安稳，我就努力坐稳那个位置，我们一起缔造一处太平盛世。”

        只要能护你安稳一世，哪怕前面是刀剑相加，亦无所畏惧。

        程岚靠在他怀里，甜甜的笑了，“嗯，我们一起。”

        .....

        庆元帝的动作很快，第二日就下达了废后的诏书，却并没着急下立太子的诏令。

        李皇后在皇后的宝座上坐了四十年，并没有什么过错，陡然一纸诏书就被废了，引起了朝野震动。

        许多大臣都在朝堂上当场质问庆元帝，尤其是御史台的御史们，个个神情激动，更是将废后同大梁江山安稳联系到一起，力图阻止废后。

        邵东将柳红，素红以及一干人证带上大殿，当场揭露了李皇后杀害冬儿，夺人子嗣，下毒害昭王，派人追杀楚景夜以及程岚等罪行揭穿。

        举朝震惊，所有人都没想到昭王竟然不是李皇后亲生的。

        昭王本来和晋王一起跪在地上为李皇后求情的，听到这些，立时就懵了。

        他不是皇后亲生的儿子，那这情他是求还是不求啊？

        昭王求助的眼神下意识的撇向楚景夜，怪不得刚才他跪下时，这小子不跪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实情？

        再一联想到李皇后就是从他回京开始被禁足的，昭王顿时更加笃定楚景夜早就知道了实情，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满，早知道了竟然不告诉他。

        李皇后的罪行一公布，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为李皇后求情。

        庆元帝宣布废后即日起移居冷宫。

        晋王和楚景逸跪在地上，恳求庆元帝，以后能让他们时常进宫探视李皇后。

        晋王言辞恳切，“生养之恩不敢忘，儿臣不敢为母后求情，但他毕竟是儿臣的生母，即便做错了事，但现在父皇已经废了她，儿臣只求以后每旬能进宫探视她，求父皇恩准。”

        庆元帝沉默许久，准了他的要求，“每半个月探视一次，一次不超过半个时辰。”

        晋王和楚景逸谢恩，退出了大殿。

        昭王懵懵的跟着站起身来，庆元帝看他的目光格外温和，“你的生母虽然只是一介宫婢，但也生下了你，朕过几日会下旨追封她的。”

        昭王反应过来，磕头谢恩。

        散朝之后，昭王浑浑噩噩的出了皇宫，一把扯住楚景夜，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楚景夜淡淡的望着他，“你确定要跟我在宫门口讨论这件事？”

        昭王这才意识到此刻他们站在大街上呢，一同出宫的许多大臣眼神古怪的看过来。

        昭王松了手，背着手上了马车，“回府再说。”

        回到昭王府，他带楚景夜进了书房，进门就气急败坏的质问：“你早就知道了实情为何不先告诉我？”

        “我为何要早点告诉你？”楚景夜反问，“这么多年，你早点告诉过我什么？”

        昭王一窒，“那能一样吗？这可是大事，关系到将来的大事。”

        楚景夜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皇祖父不让我告诉你的，他说你压不住事，你有意见的话去找皇祖父说吧。”

        昭王满肚子的气顿时偃旗息鼓，他哪里敢去找庆元帝问。

        楚景夜见他满脸颓然的坐了下来，转身往外走去。

        昭王坐在原地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原来还有嫡子的身份在身上，现在李皇后被废，他的生母又只是一介宫婢，算来算去，诸多皇子中，岂不是他的出身最低。

        一想到这里，昭王顿时坐不住了，起身招了幕僚来商议。

        翌日一早，楚景夜和程岚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昭王身边的幕僚找来了。

        幕僚叫赵信，曾陪着昭王去守皇陵，很得昭王信任。

        赵信见了楚景夜和程岚，笑容满面的施礼问候。

        “有事？”楚景夜挑眉。

        赵信迟疑了下，躬身道：“确实有件事和世子商量。”

        “坐吧。”楚景夜拉着程岚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有事直接说吧。”

        赵信说明了来意。

        楚景夜和程岚听了之后，惊的差点站起来，几乎不能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

        “你说他想娶苗疆左使官大人的女儿做侧妃？”楚景夜沉着脸问赵信。

        赵信顶着楚景夜锐利的目光，笑着说：“王爷的身世如今不比从前，虽然陛下说了会追封，但终究不如从前，王爷想着若是娶了蒙米丽姑娘，便是和苗疆联姻。”

        “如今苗疆与大梁成为友邦，王爷与苗疆联姻，身份自然会再高一个台阶，这样王爷的身份和其他几位皇子比起来，也不算尴尬。”

        程岚有些听不下去了，起身扫了楚景夜一眼，“时间不早了，我在外面等你。”

        楚景夜点头，程岚径直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才长出一口气。

        留在屋里的楚景夜直接拒绝了赵信，“回去告诉他，不要打不该打的主意，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莫说蒙米丽是苗疆左使官大人的女儿，即便不是，我也不会赞同他娶，一把年纪了，精力还是放在正事吧，不要尽想着无用的钻营之道。”

        赵信皱眉，“世子怎么可以这般说王爷，王爷将来若能再进一步，于世子的身份也会更加荣光。”

        楚景夜起身，掸了下衣袍，神情冰冷，“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争取，以前不会靠他，以后更不会靠他，回去告诉他，让他老实办差，皇祖父自有安排。”

        “赵先生好走不送。”

        赵信觑着楚景夜的神色，终究没敢再说什么，他其实也并不赞成昭王的想法，奈何昭王坚持让他走一趟，他只能来找楚景夜。

        赵信长叹一口气，离开了扶风院。

        楚景夜送程岚去乾坤堂。

        上了马车，程岚忍不住生气道：“他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蒙米丽身上，亏他想得出来。”

        昭王都一把年纪了，蒙米丽正是豆蔻年华，他怎么有脸打人家年轻姑娘的主意。

        “别说蒙米丽是左使官大人的女儿，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他也不是什么良配。”

        楚景夜握住她的手，“无需为他动气，不值得，蒙米丽那边不用告诉她，我会让大江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免得她被算计。”

        程岚点头，“雷哲还在京城，他要是算计蒙米丽也会趁雷哲在的时候，方便敲定此事。”

        楚景夜颔首，想起赵信和他说话时脸上的神色，和程岚提了一句：“那个赵信看起来不是个糊涂的。”

        程岚听了心中一动，“若真不是个糊涂的，你不妨点拨几句，王爷身边该有个清醒的人，我们总不能什么事都为他擦屁股吧？”

        楚景夜摸着下巴琢磨片刻，点头，“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安排的。”

        昭王回去后听赵信说楚景夜拒绝了，顿时脸色铁青，“逆子，一点也不为我考虑。”

        生母出身卑贱，他一下成为几个皇子中出身最差的一个，加上现在的昭王妃娘家势力也一般，怎么算他在皇位之争中都没有什么胜算。

        生母的身份他决定不了，所以昭王才想着为自己娶一房有权势的妻子，借助妻族之力为自己添砖加瓦。

        赵信将楚景夜后面说的话说给昭王听，犹豫着道:''王爷，我听世子话中之意，''陛下似乎另有安排，咱们不如先观望一番？”

        “另有安排？”昭王捋着胡须皱眉，“父皇对我的态度是很缓和，但这不能改变本王生母是宫婢的事实。”

        赵信道：“陛下既然当着群臣的面许诺会追封您的生母，想来位分并不低，您不如静观其变的好，若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对王爷的名声来说不是好事。”

        昭王本就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犹豫再三，最终悻悻的说：“那本王且等等再看，你说的对，本王不能急于一时，若本王终有一日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赵信嘴唇动了动，无力的叹息，算了，昭王暂时不乱来就行。

        李皇后被废闹的满城风雨，整个京城的形势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朝中大员多倾向于先太子的长子楚景瑞和晋王两个人。

        楚景瑞是皇长孙，先太子又十分得庆元帝喜爱，先太子去世后，庆元帝对楚景瑞依旧青睐有加，不排除有直接立皇太孙的可能性。

        晋王是李皇后所出，他正年壮，且为人谦虚有度，在群臣中间口碑不错，晋王世子也颇得庆元帝喜爱，先太子去世后，不少大臣走涌向了晋王一派。

        尤其庆元帝还曾几次三番的流露出立晋王的意思，去年过年的时候，更是直接让晋王代替他娶祭天，这之后拥护晋王的人更多了。

        至于昭王，因为他一度被庆元帝发配去守皇陵，所以围在他身边的人反而是最少的，少数的几个还是他自皇陵回来后才拉拢过来的。

        现在李皇后骤然被废，还牵扯出了谋害皇嗣等一系列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庆元帝对晋王的态度冷淡了不少，不少大臣都心中惴惴，不敢再往晋王跟前靠拢。

        晋王府门庭冷落下来。

        晋王在府里发过一顿脾气，将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两日，再出来便一切如常，照旧和楚景夜上朝当差，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过了几日，庆元帝再次下了一道诏令，追封昭王生母冬儿为贵妃，在皇陵为贵妃建衣冠冢。

        诏书一下，朝野再次震惊，许多大臣从庆元帝的圣旨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庆元帝自登基后，后宫建制虽说可以一后四妃，但庆元帝只封了李皇后，德妃，淑妃，贤妃，四妃之首的贵妃一直空着，如今却直接封给了昭王的生母。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庆元帝要抬高昭王的身份。

        为什么要抬高昭王的身份？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昭王接到圣旨后，欣喜若狂，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以为庆元帝说的追封最多就是个嫔位，没想到却是四妃之首的贵妃，他的身份一跃成为诸多皇子中最高的一个了。

        圣旨刚下，昭王府的大门就几乎被挤破了，朝中大臣纷纷前来道贺。

        昭王和昭王妃忙的脚不沾地，昭王妃更是整个人荣光焕发，腰杆挺的笔直，只觉得这一年多来压抑在心里的闷气都要散去了。

        赵信劝昭王，“属下认为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晋王那边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您呢。”

        昭王皱眉，不悦的瞪着赵信，“你怎么竟给本王泼冷水，本王这一年多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刚扬眉吐气，就不能容本王忘形一日吗？”

        赵信苦口婆心的规劝，“你觉得晋王能容忍您忘形吗？”

        昭王咕哝，“父皇如今对晋王冷淡着呢，他已经爬不起来了。”

        赵信对昭王有些失望，“王爷，属下认为这个时候您更应该谨慎行事。”

        昭王被他念的不耐烦了，“那你认为本王该如何做？”

        赵信道：“闭门谢客，拒绝一切贺礼，然后斋戒沐浴，亲自前往皇陵为贵妃娘娘建衣冠冢。”

        “什么？”昭王大惊失色，“朝中几乎大半的臣子都来道贺了，你要本王闭门谢客？你是开玩笑的吧？”

        还要拒绝贺礼？想起那一箱箱的贺礼都要抬出昭王府，昭王就觉得满心肉疼。

        赵信叹气，“王爷，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人现在前来，您很难分辨那些人对您是真心，不如冷淡几日，更容易看清人心。”

        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昭王一时有些犹豫，赵信跟在他身边多年，他知道赵信对自己的忠心，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愿意听赵信的。

        他回到内院同昭王妃商议，想暂停昭王府要摆的宴席，昭王妃一听，顿时就炸了，“咱们这一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去皇陵守了半年，我们再府里禁足半年，好不容易能出门活动了，还得夹起尾巴做人。”

        “如今好不容易能挺直腰杆了，却还要我忍着，凭什么啊？我不忍着。”

        昭王妃说完就骂赵信，“你说他安的什么心，这个时候正应该招揽人才在身边，他是不是怕你招揽更多人才后，显不出他的重要性了，王爷你可千万别被他糊弄了。”

        昭王皱眉，“赵信不是那种人。”

        昭王妃哼哼，“谁知道呢，人都是会变的，王爷，咱们可都已经放出话去了，今日来登门道贺的人可都知道了咱们三日后要办宴会，现在若是暂停，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昭王府言而无信？”

        昭王觉得昭王妃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咬咬牙，索性道：“也罢，那就办完宴会，本王再启程去皇陵。”

        昭王府要办宴会的事不胫而走，楚景夜和程岚本就在府里，自然也知道了消息。

        程岚十分无语，“养母被废，身世曝光，生母被追封，这是什么值得庆贺的好事吗？还这般大张旗鼓的庆贺，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随他折腾吧，”楚景夜正专心拿着手机学习孕期保健知识，随口道：“有皇祖父在呢，不会让他折腾太厉害的。”

        果然，庆元帝在宫里听到昭王的所做所为后，顿时火冒三丈，“他是猪脑子吗？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朕怎么养了这么个蠢儿子。”

        一想到他即将要立这种人为太子，庆元帝就心口疼的厉害，若不是看中了楚景夜，需要他来过度一下，他分分钟都想捏死昭王，蠢货一个！

        他吩咐邵东，“你暗中去一趟昭王府，让他麻溜的给我滚去皇陵，什么时候贵妃的衣冠冢建好后，他什么时候再回来。”

        邵东领旨，夜里悄悄去了一趟昭王府，当着昭王和昭王妃的面，将庆元帝的原话转达一遍。

        昭王和昭王妃吓得面如土色，连夜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动身去了皇陵。

        程岚睡了一觉，早晨起来知道昭王夫妇离开去了皇陵，顿时乐了，对楚景夜道：“看来应该是陛下出马了。”

        楚景夜嗯了一声，既然皇祖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让昭王闹得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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