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她是一个孕妇

殿外响起甲胄的摩擦之声，紧接着程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臣程卫求见陛下。”

        庆元帝挑眉，坐正了身子，宣了程卫进来。

        程卫进门就跪在了地上，深深的磕头下去，“陛下，臣的女儿绝不是居心叵测之人，还请陛下明察。”

        他是禁卫军统领，值守在殿外，今天大殿里弹劾楚景夜和程岚的声音，他都听到了。

        若不是顾忌到他的职责，程卫当时就想冲进来将那些弹劾他闺女的大臣们挨个揍上一遍，让他们满嘴喷粪。

        庆元帝沉默的看着程卫，没有说话。

        程卫又磕了一个头下去，“臣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我闺女在治病这件事上有任何的居心叵测，臣立刻当场自刎。”

        这话有些重了，庆元帝皱眉，神情不悦：“你这是做什么？朕又没说治她的罪。”

        程卫跪坐在地上，暗暗撇了撇嘴。

        他跟着庆元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了解庆元帝的为人，在庆元帝心中，什么都比不上江山稳固重要。

        如今京城人心惶惶，加上那些满嘴喷粪的挑拨，他就怕庆元帝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治程岚的罪。

        程卫跪在地上恳求庆元帝，“臣只求陛下再观望两日，不要太早的做了决断。”

        庆元帝沉吟不语，其实他也没有做最终的决定，现在若是下旨解散五里坡的临时处置场所，倒是可以让百姓们心安不少，但万一程岚说的是真的呢，若真的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呢？

        他本就没有下定决心，加上程卫求情，他便有些松动，“好吧，朕就再观望两日。”

        程卫谢恩，缓缓退出了大殿。

        .....

        夜晚的五里坡别院，格外的安静，因为住在这里的不是大夫就是病人，病人体虚，入夜就睡了，大夫们忙碌一天疲累不堪，到了夜里，除了留下值夜的，剩余的人早早进入了梦乡。

        这个时候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分外远。

        值夜的楚景昊亲自提着灯笼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不由吃了一惊，“程大统领？这么晚了，有急事吗？”

        程卫看了一眼穿着防护服的楚景昊，抬脚就要往里进，却见楚景昊倏然往后退一步，递了个口罩过来，“程大统领，请先戴上口罩。”

        程卫不情愿的看着口罩，“不用这么夸张吧？”

        楚景昊将口罩又往前递了下，声音淡淡：“你闺女吩咐的，任何人不带口罩都不允许进入这里。”

        一听是闺女交代的，程卫顿时没有脾气了，默默的接过口罩戴上了。

        楚景昊这才开了门，引着他往里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程大统领这么晚过来可是有急事？”

        程卫边走边问，“我闺女睡了没？我有事和她说。”

        楚景昊带着他往待客的小厅走，程岚规定所有外来的人员一律只能进入到小厅，再往里就不许进了。

        “她已经睡下了，你在这里等会，我叫人去叫醒她。”

        今晚和他一起值夜的是孙青和高秀萍，二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楚景昊便叫高秀萍去叫程岚过来。

        程卫有些愕然，“这还不到酉时呢，她怎么就睡了？太早了吧。”

        楚景昊请他坐下，才解释道：“她一天要看上百个病人，而且我和钱大夫手上的病人还要请她会诊，加在一起她一天至少得看两三百个病人，而且这里的所有事情都要她来操心，别说她一个女人，就是我一个男人都扛不住，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楚景昊的神情十分唏嘘，这几日里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程岚对所有病患的认真负责，明明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可她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有时候甚至为了抢救一个重症患者，能连续坚持熬上一两个时辰。

        楚景昊的心里已经彻底对程岚改观，只不过就是嘴犟，很少开口叫师父，总喜欢拿话怼程岚。

        程卫本来听楚景昊说着程岚的辛苦，一脸的心疼，等听到最后一句，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孕妇？你说谁是孕妇?”

        楚景昊错愕的瞪圆了眼睛，“你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吗？”

        程卫呆呆的摇头，“什么时候的事？”

        楚景昊挠头，“应该快三个月了吧？我也不知道具体日期，只听老三跟我炫耀过几次，说我师父肚子里应该还不止一个孩子。”

        “什么？不止一个？”程卫的嗓门顿时又提高了很多。

        楚景昊忍不住掏掏耳朵，拉开了和程卫之间的距离，这嗓门也太大了，都要将他震聋了。

        “不止一个什么？”程岚从门外进来，恰好听到程卫的这声大吼，“爹，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程卫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她肚子上。

        程岚已经睡下，临时被叫了起来，重新穿上了防护服，戴上了口罩，隔着宽大的防护服，一点也看不出她的肚子。

        程卫呆呆的问：“闺女，我要当外祖父了？”

        程岚怀孕的事因为还不满三个月，所以并未对外声张，只告诉了身边亲近的人，她也好久没回程家，自然也没告诉程卫。

        “嗯，还不满三个月，所以没告诉您。”程岚解释。

        程卫反应过来，顿时沉下脸来，直接就上前去拉程岚，“胡闹，你都怀了身孕，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

        “跟爹回家去，这风寒是会传染的呀，若是被传染了，你和孩子可怎么办？”

        “楚景夜这个当爹的怎么回事？他明知道你怀孕了竟然还让你在这里待着，我看他根本就没将你放在心上，等我回去就要收拾他。”

        程卫嘴上训斥着程岚，手却没碰到程岚，因为他手伸过去的一瞬间，程岚就躲开了。

        “爹，没你想的这么可怕，我能治得了这病。”她安抚程卫，“我也能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你也别怪楚景夜，是我自己坚持在这里的。”

        程卫坚决不同意，黑着脸道：“你知不知道如今满朝文武都在弹劾你和楚景夜，说你们故意散播谣言，居心叵测，今天要不是我求情，陛下很可能就要下旨关了这五里坡。”

        程岚神色陡然一变，“陛下要关五里坡？可万万不可，爹，你在御前，可一定得劝着陛下，五里坡这里关不得啊，还有城里的病人，城里的病人越来越多，这里很快都住不下了，我还想着让陛下再另外找个地方呢。”

        程卫没好气得说：“找什么地方？城里的病人如今一听要被送到五里坡，都吓坏了，根本不去三味堂和百草堂看病了。”

        “你也别费心思了，我看这里关了更好，省得你跟着操心，再累着肚子里的孩子。”

        程岚无奈的跺脚，“爹，你怎么能这么说。”

        程卫冷哼，“那我要怎么说，你知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室血脉，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都担不起这责任，你知道吗？”

        “再说，我就不明白了，那些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挺着肚子在这里操劳？而且感染风寒的人那么多，你能都救下来吗？”

        “今天说什么你也得跟我回去，不走我就绑走你。”程卫态度十分强硬。

        程岚叹了口气，“爹，我确实不能和你回去，你说到对，那些病人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是一名大夫，我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大夫们挺身而出。”

        “若你不管，我也不管，所有大夫都放手不管的话，那大梁的天才岂不是就乱了？”

        “爹，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而且我可以自信的说，这个病只有我能治，若我离开，就等于我放弃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程岚神色幽幽，“爹，我真的做不到，你别逼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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