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困顿

一清秀男子蹲坐在山崖边的石头上，嘴里叼着根青绿色的狗尾巴草，两手托住两腮，眺望远方，似是等故人归。

        “三师兄！”

        闻声，宋清凌偏头望去，是一个长相可爱甜美的姑娘。

        小姑娘提着裙摆，小步跨着台阶朝宋清凌这边迈上来，宋清凌吐掉狗尾巴草，跳下石头，对着刚走上山崖平台的小姑娘嘻嘻笑道：“小师妹，这里危险，你怎么上来了？”

        “三师兄你还说，都到吃饭时间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师姐找不到你，正生气呢！”小姑娘放下裙摆，上前几步揽过宋清凌的胳膊，便要将宋清凌拉走，“你知道的，大师姐一生气，必定要生好几天的气，任别人怎么哄都哄不好，只要你给她道歉。”

        宋清凌被小姑娘拉着走，只是听着小姑娘那么一说，他便打哆嗦似的脖子一缩。

        他家大师姐，两个字足以形容——贼凶！

        他们门派一共六个人，师父常年不在门派，一切行动听师姐指挥，所以大师姐对他们来说亦父亦母。

        宋清凌最怕惹到的就是大师姐，他家大师姐仅仅是目光就足以杀死人！

        宋清凌瑟瑟发抖。

        观云台离食堂远，即使跑过去也要至少一刻钟的时间，更何况小师妹还穿着裙子，跑起来并不方便，宋清凌处于惊慌中，又害怕去，又害怕不去，万分挣扎，跟随小师妹的脚步到达食堂。

        食堂里，大师姐王町坐着，二师兄钟筠，四师弟杨澈，在旁边站着。

        宋清凌只好硬着头皮上，小师妹一走进食堂立马“叛变”，迅速跑到大师姐背后，和她二师兄四师兄站在一起。

        只剩下宋清凌一个人，孤零零地，直面恐惧。

        宋清凌站的笔直，但头都不敢抬。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大师姐一不轻易打他，二不常言语辱骂他，但他……就是怕啊！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等级压制？

        宋清凌不理解，努力控制住抖个不停的腿。

        “师，师姐。”宋清凌撑起笑脸，“我，那个，我……”

        “你是不是又去观云台了？”王町突然问。

        “啊哈哈……”宋清凌装傻充愣的笑，“果然瞒不过大师姐，大师姐真厉害……”

        不知道何时王町从何地摸出一把褐色的鸡毛掸子，在手心里掸了掸。

        宋清凌的腿顿时抖如筛糠。

        “师姐。”宋清凌可怜巴巴望着王町，一咬牙为自己争取道，“师姐，咱们门派可不盛行用鸡毛掸子打人啊。”

        “确实不盛行。”王町垂着眼道，却也不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

        “但偶尔用用也无伤大雅。”

        “师姐……”宋清凌哽咽。

        “我说过，你修为太浅不要动不动就跑去观云台，更不要一个人去观云台吧？”

        “是，是说过。”宋清凌顶着巨大的压力，他感觉王町再问下去他就要跪了。

        呜呜呜……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宋清凌在心里哭……

        “那你还去？”王町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宋清凌走去，“不长记性？”

        “长长长长长长，我长，大师姐，我长记性！”宋清凌看王町那要打他的架势，立马表明态度，举手发誓，王町走过来，他整个人萎了下去，本来他就比王町矮一点，这一萎，更是矮了一头，“师姐，别打我。”

        宋清凌委屈巴巴。

        王町顶着宋清凌的眼睛，高高举起鸡毛掸子。

        宋清凌吓的闭上了眼睛，一双手护住脑袋，只差蹲下去，蜷成一团。

        那高高举起的鸡毛掸子最终轻轻放下，在宋清凌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羽毛扫过宋清凌的手背，宋清凌还没从惊慌中醒过来，就听见王町道：“行了，最后一次，下不为例。”王町将鸡毛掸子收进了袖子里。

        王町话音稳稳落下，旁边那仨大气都不敢出的家伙跟着松了口气，各落各座。

        宋清凌也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大师姐常常出去，通常也要三四五天才能回来一次，想着上次离开到今日也不过两天，怎的就这么惨？好不容易上一次观云台都能被大师姐逮个正着。

        宋清凌闷头干饭，时不时目光扫过二师兄钟筠，四师弟杨澈，到底是谁告的状！

        他好想知道！

        宋清凌扫过杨澈，四师弟沉迷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乎不管闲事。

        小师妹李嫣嫣和他沆瀣一气，不可能告他状。

        那么就只剩下钟筠，钟筠虽为他二师兄，但他们向来处不惯，之间摩擦不少，宋清凌目光锁定埋头吃饭的钟筠。

        ……

        确定了！

        就是他！

        “吃饭的时候不要乱看，不要吧唧嘴。”王町道。

        王町没有指出名字，但说的是谁，饭桌上的人再清楚不过。

        宋清凌收回想要千刀万剐钟筠的目光沉默干饭。

        王町并没有在门派待多久，她不过回来拿个东西，顺便看看孩子们在家里听不听话，吃过饭后便走了，走之前还叮嘱他们要和谐相处，不要打架。

        师弟师妹们疯狂点头，结果刚目送王町走出门派，宋清凌和钟筠就动起手来。

        李嫣嫣连忙口头拉架，“二师兄，三师兄，别打了！”

        杨澈习以为常，淡淡地瞥了一眼打作一团的钟筠和宋清凌，开始洗起水槽里的筷子碗盘。

        “小师妹，你离远点，小心伤到你。”钟筠道。

        “对，小师妹，你离远点，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他不可！”宋清凌道。

        “嘁，你个没筑基的废物。”

        “你骂谁废物？有本事肉搏，看老子不打死你！”

        “煞笔。”

        “妈的！”

        李嫣嫣：“……”

        请问她家二师兄和三师兄三天两头就要“打情骂俏”怎么破？

        “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别打了！”

        李嫣嫣擦完桌子，站在一旁孜孜不倦地劝架，丝毫不上前，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口头劝架。

        杨澈洗完碗盘，擦干碗盘上的水，将其码好整齐地放进橱柜，整理好厨房后，也来看宋清凌和钟筠打架，他和李嫣嫣站在一起，看那俩打的不亦乐乎，忽然毫无征兆地嚎了一嗓子：“师姐好！”

        刚还缠在一起的两人同时愣住，立马分开，站的端正，异口同声：“师姐好！”

        但定睛一看，周围哪里有王町的影子？

        两人都知晓被杨澈骗了，然而杨澈躲在李嫣嫣身后，躲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肩膀头，和黑色马尾，他们二人又不好跟李嫣嫣发脾气，虽有不满，也只好忍了。

        临了，宋清凌还倔强地对着钟筠竖起中指。

        要说宋清凌为什么冒着被王町暴打的风险也要上观云台。

        因为观云台是门派里最高、看的最远的地方。

        他们师父雨露仙人走前最喜欢在观云台静坐，所以宋清凌也喜欢去观云台看看风景发发呆啥的。

        也不知道他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这样把他们留在这里好几年不管真的好吗？！

        不负责任！

        四师弟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用说就知道肯定又是去钻研剑谱去了，他们四个人就数杨澈最为勤奋，有了空闲总是看书，练剑，没个娱乐。

        还好还有小师妹陪着他时不时的聊聊天，不至于让他感到太无聊。

        大师姐从不让他们下山，说什么山下危险，他被师父领上山之前一直生活在山下，也没觉得山下有什么危险。

        可是山上有结界，限制修为，非金丹不得出，没有大师姐领路他们根本出不去！

        宋清凌往前走了两步，揽过李嫣嫣的肩膀，低头看向李嫣嫣：“小师妹，我们去藏书阁玩吧？”

        李嫣嫣乖巧地点头。

        说是藏书阁，其实就一小破屋，他来的时候便是这样，这么多年未曾修缮，竟也摇摇摆摆的挺了好多年，里面书籍杂乱，除了书架上，地上也尽是书籍，能下脚的地，寥寥无几。

        虽然屋子又小又破，但好在结界够多，书本倒是不缺不残，也没有风化迹象。

        宋清凌不止一次找过设在小破屋用来保护书籍的阵法结界，想研究研究，但他连阵眼在哪里都找不到，于是一气之下，把藏书阁翻了个底朝天，然后被王町打了一顿，哭唧唧。

        宋清凌从书堆里扒拉出一本《山海中的故事》，翻了几页，讲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宋清凌毫不犹豫合上书递给李嫣嫣，李嫣嫣便坐在藏书阁外的石凳上看了起来。

        宋清凌继续在书堆里翱翔，刨到一本《奇阵录》，翻了几页，丢到一旁，继续刨。

        他上回看的那本《基础阵法入门》哪里去了？

        早知道不该偷懒没拿走，这下淹没在书堆里真不好找。

        刨到一本《甜蜜的奇遇》丢给李嫣嫣，继续刨。

        刨到一本《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

        宋清凌颠了颠砖头似的剑法大全，放在一旁。

        再刨，刨到一本《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详细讲解》，其之厚，一手拿不下。

        宋清凌把《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详细讲解》和《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放一起。

        再刨，直到刨到一本《基础讲解：入门阵法》。

        宋清凌才停下，抱着书，找了片带石面的空地，将多余的书放在一旁，抹干净石面，就地坐下翻看。

        过了一会儿，又摸索着捡了一根一头细尖的树枝，时不时照着手上的书在土面上写写画画。

        天色昏暗，宋清凌看的入迷，眼睛酸涩，揉了揉眼睛，捡了一片不算干枯的落叶夹在书里，合上。

        不知何时李嫣嫣已经离开了，他们四个里只有小师妹李嫣嫣做的饭能吃，想必是看时间不早了，去做饭了。

        宋清凌抱起《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详细讲解》、《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和他的《基础讲解：入门阵法》往睡觉的地方走。

        说起来他们五个睡在一个院子里，在山腰，宋清凌推开杨澈的房门把《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详细讲解》、《筑基期最实用十种剑法大全》放在杨澈的床头，关上门又回到自己房间把他那本《基础讲解：入门阵法》放他床头。

        这才向着食堂出发。

        “小师妹，我来给你打下手。”

        人未到，声先到。

        宋清凌一脚跨进食堂后的厨房，只见桌上已经炒好两个菜，一荤一素，李嫣嫣在煲汤，杨澈在添柴。

        貌似没他什么事。

        他等着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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