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春风楼

回到家，李安乐看着熟悉的环境，洗漱完便倒头大睡。

        这一觉格外安逸，也格外长，以至于错过了点卯。

        李安乐似乎忘了自己还是个打工人，县衙上下却没一人对此提出异议。

        黄昏的时候，马成来到李安乐家，李安乐方才起床。

        “走！今晚我做东，去春风楼！”

        “不去春香楼吗？”

        “春香楼怕是不敢接待你！谁让你在那里打架呢。”

        “安乐啊！姑娘们对你印象可不怎么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马成语重心长地说道，李安乐不以为然，凭借自己的绝世容颜，还征服不了几个青楼女子？

        没有什么女人是颜值搞不定的，如果有，那也是颜值还不够。

        看到自信的李安乐，马成不由摇了摇头。

        总捕头李安乐侥幸生还的事已经在淇县县城传开了，县令也及时向大家说明了事情经过。

        因而一路上总有人对李安乐指指点点，偶尔还有胆大的少年凑上前来。

        “总捕头大人，百鬼夜行是什么样子？”

        被李安乐救的灾民和城隍庙的证实下，李安乐夜战百鬼救人的故事已经在城里传开。

        与之一起的还有李安乐喜欢妖兽等故事，说书先生们捕风捉影写了很多版本。

        “总捕头，我可以跟你学习本领吗？”

        “总捕头，你真的可以夜御百鬼吗？”

        ……

        李安乐：“……”

        什么鬼东西！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算了，谣言止于智者，李安乐并不打算与他们计较。

        老百姓嘛，总要有英雄和故事，英雄用来膜拜，故事用来下菜。

        很不凑巧，李安乐既能膜拜又能下菜。

        春风楼，李安乐终于明白了马成说过的话，楼里的姑娘有意无意躲着他，这把李安乐郁闷的。

        马成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李安乐侧目而视，马成笑得更欢了。

        见李安乐二人，老鸨笑呵呵地迎上来，热情地拉着李安乐的手。

        大娘轻自重，李安乐赶紧抽出手臂，并离老鸨远了一些。

        老鸨却是不在意，笑呵呵道：“两位官人驾临鄙楼，春风楼上下深感荣幸。”

      随即招呼姑娘们过来伺候二人，尽管有些害怕，一名小姑娘还是怯生生地抱住李安乐的胳膊。  

        “祝两位官人玩得尽兴！”

        李安乐面无表情，马成倒是情绪激动，在旁边姑娘身上揩了把油，引来一阵娇嗔。

        二人并未去包间，而是选择在楼下大厅就坐。

        酒菜上桌，李安乐将手臂从小姑娘坏中抽出，示意其落座。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这总捕头真如坊间传言那样，对人不感兴趣。

        李安乐要是知道小姑娘的想法，怕是会亲自告诉他什么是酣畅淋漓。

        可惜李安乐并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李安乐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

        老通判为什么说帮他隐藏浩然之气的事？浩然之气需要隐藏吗？明明大家都知道了，老通判用意在哪？

        转念一想李安乐便明白了，先前城隍说淇县神道和府城失联了，老通判说的隐藏应该是不上报到青州府神道。

        莫非神道和儒道有什么矛盾吗？

        这倒是容易猜想，毕竟浩然之气极其克制神道，如今儒道昌盛，大儒身处庙堂，估计神道也不希望再出一位大儒。

        恍惚间，台上表演已经开始，一阵叫好声将李安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才发现马成这家伙正兴致冲冲地大吼大叫着，见李安乐投来目光，马成示意他看台上。

        舞台中央，红袖飞舞，一名蒙面女子正翩然起舞，舞姿摇曳，让人如沐春风。

        伴乐响起，裙袂飘扬间，一股迷人的清香传遍全场。

        台下一片叫好，饶是李安乐阅美无数，却依旧被这女子所惊艳到。

        女子跳动间，有花瓣掉落，有微风抚过，婉转悠扬的音乐竟还带着特效。

        李安乐震惊的点大部分还是来自特效，修仙的世界，跳舞都这么带劲。

        也就是说这女子是修行中人，而修行者很少有人会自降身价到青楼这种地方。

        不过想想淇县的地理位置李安乐便释然了，淇县虽称为县，但繁华程度一点不低于一般的州府。

        毕竟淇县是青州通往京城的必经之地，属于交通要道，百姓生活水平也较高。

        一曲舞罢，台下一片叫好声，马成更是兴奋得大吼大叫，恨不得冲上台去。

        直到换了曲目，那女子退到幕后，马成方才安静下来。

        见李安乐盯着他，不由老脸一红，随即正色道。

        “安乐啊！你有所不知。”

        “那清倌人名为桂馨儿，前几日刚从京城而来，据说是名门望族之后，长得那叫一个绝啊。”

        “刚入住春风楼便成了头牌！引得无数人追捧。”

        马成一脸舔狗样，这模样李安乐熟悉无比，忽然想起当初他提起夏云裳时也是这个样子。

        突然，马成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正经无比。

        拉着李安乐的手诚恳地道：“安乐啊！答应我一个事。”

        见他如此庄重李安乐坐直了身体，“什么事？”

        “答应我，这桂馨儿你一定不要和我争！云裳我都让给你了，是兄弟就不要再和我争馨儿了。”

        “答应我！好吗？”

        “滚！”一把甩开马成的手，李安乐满头黑线。

        “你看我是那种人吗？我像那种人吗？”

        马成盯着他看了半天点了点头说道：“像！”

        李安乐：“……”

        他转头问旁边的小姑娘：“来，你说我像那种人吗？”

        小姑娘扭捏了半天吐出一个字，“像”。

        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朕的一世英名都毁了，县令误我。

        他不再理会马成，转头一边喝酒一边看戏，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舞蹈比之前世丝毫不差。

        难怪人人皆想当昏君了，这还只是淇县而已。

        台下的看客皆是淇县有名有姓的公子哥，这些人有的是富商子弟，有的是世家后人，还有一些则是路过这里的闲人。

        淇县虽小却是有世家的，青州四大家族之一的付家便在淇县。

        付家世代耕读，出仕入仕，属于清流世家，付家祖宅便居于淇县境内的付家村。

        此时，付家公子也在春风楼，自从青梅竹马的杜娘被害后，付公子便一改往日书生气意，每日出入青楼，醉生梦死。

        气得付夫人回了怀王府，付公子被怀王三番两次派人来呵斥，他却是不予理会。

        他正喝着闷酒，看完桂馨儿绝美的舞蹈后，发现了李安乐和马成二人。

        李安乐曾帮过杜氏，两人曾在县衙有过数面之缘，此时便主动离桌上前。

        “李兄，马兄，数月未见，近来可好！”

        付公子沙哑地声音传来，李安乐转头便看见神色颓废、眼神暗淡的付公子，这一副掏空样吓了李安乐一跳。

        打量了半天方才想起是谁，也想起了与之相关的一系列事情。

        这是付公子，老婆是怀王嫡女，还被自己甩过一耳光，后面没等来报复自己就去柳县了。

        遇到一故人，想起一仇人，李安乐瞬间安全感下降了一截。

        想着便起身拱手回礼道：“原来是付公子，没想到付公子竟也有如此雅兴。”

        付止摆了摆手，自顾自坐下，李安乐给他斟满酒，一番寒暄，三杯下肚。

        李安乐这才说道：“我初见付兄之时付兄可谓神采奕奕，绝不似眼前模样，付兄这又是为何？”

        李安乐大概猜到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付止闻言又喝了一杯酒，却是已有了些许醉意，闻言悲从中来。

        “想必李兄是知道的，我那青梅竹马被那贱人所害，我日夜煎熬，却连为她报仇雪恨都做不到。”

        马成和李安乐对视一眼，都有些同情付公子，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

        他与杜氏本是青梅竹马了、两小无猜，可惜那杜家家道中落，两人便失去了姻缘。

        付公子与怀王之女成婚，杜氏也嫁给了邻村姓扬的老实农民，二人自此断了联系。

        可惜，怀王嫡女嫉妒心重，派人毒杀杜氏夫君，嫁祸于杜氏。

        审判过程李安乐有所参与，付公子出面保下了杜氏，后来便传来杜氏投河自杀的消息。

        再往后李安乐便去了柳县，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付公子便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与杜娘两小无猜，我与她断绝联系，就是为了保护她，没想到那贱人心肠如此歹毒，竟还不肯放过她。”

        付公子声音沙哑，又饮了一杯，似哭似笑道：“我最后一面见她，还对她那么冷漠，甚至她死后我连尸体都没能见道，她一定很恨我吧！”

        说着便泪流满面，李安乐二人忙好言相劝，却也无计可施。

        “李兄，马兄，你们说我付止是不是个懦夫，保护不了心爱的人，他死了竟然连报仇都做不到。”

        “我是不是个废人、懦夫……”

        这话说的，李安乐无言以对，说起来这付止好歹也是个官n代。

        付老爷乃吏部尚书，他爹是地方三品大员，自己也是举人身份，明年春天会试结束说不得还能谋个进士身份。

        可却娶了个怀王的女儿，这怀王封地便在青州境内，虽无太多权势，却也是皇亲贵胄。

        付公子哪怕考上了功名，依旧拿怀王嫡女没办法，名义上是妻子，杀了便是造反。

        李安乐揉了揉头，十分同情付止，却帮不了他，总不能帮他去杀人造反吧？

        “唉！”

        “付公子节哀！身体要紧，莫要误了明年会试。”

        “李兄莫要劝我，我不配为大丈夫，功名于我何用？”

        付止语气坚决，神情哀伤。

        李安乐马成都是无语，小子凡尔赛，但也能理解。

        官n代还有情种，换在前世，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

        两人都有点淡淡的忧伤！

        一个孤儿，至今单身，老婆八字还没一撇。

        另一个，虽然传说小白脸，贴上了县令闺女，但手都没拉过。

        无语子！

        但看付公子那忧伤的神色，两人只得好言相劝，相劝中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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