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提示

次日一早，宋阙便将人从床上拉起来，让丫鬟给她穿了便装，半哄半催着她用完早膳，然后一同去了军器监。

        军器监属工部，坐落在贤武街。

        两人坐了马车，从王府出来穿过数条街巷，行了两刻多才到。

        宋阙将她小心扶下马车，得到消息的少监匆忙赶来行礼问安，然后前面带路，一行往军器监过去。

        军器监设了高大的墨色铁门，沉重威严，门前两个铁甲军兵执铁枪把守，面色戒厉吓人。

        两人进去后，少监欲将他们引到座位上坐着，宋阙摆手道：“不必，你去把箭头穿骨能有半指长箭孔的箭都找来。”

        “是！请殿下稍等。”

        “四哥。”

        宋幼安扯了扯他衣袖，“我们去逛一下吗？”

        于是两人往内而去。

        军器监掌造兵器，下辖各类兵器所。

        各兵器所制造的每种兵器，都要在军器监以实物存记，再有详细记录在册，绝无遗漏。因此沿路过去，各式各样的军用兵器或摆或立在架子上，刃尖泛着冷光，自成气场，初次见到的人难免会不寒而栗。

        她下意识拽紧了宋阙的衣袖，偎在他身旁瑟瑟看着，没有一丝想要伸手触碰的想法。

        “怕了？”

        她摇摇头，“四哥，我们还是出去等吧。”

        宋阙被她逗笑，转身陪着她出去。

        两人在座位上干坐了一会，少监才总算抱着一捆箭回来了。

        “殿下，这些都是入骨能成半指箭孔的箭，您看看。”

        宋阙一支一支的仔细查看箭头，和记忆中尸体上的箭孔尺寸核对。没一会儿，他就排除了一大部分和记忆里偏差得较大的，留了几支尺寸差不多的。

        “剩下的你放回去吧，这几支我先借走，过些日子再还回来。”

        少监低头道：“殿下只管拿去吧，我再让弩坊署送过来就好。”

        宋阙不再客气，“那好，我先告辞了。”

        少监躬身，“殿下慢走。”

        从工部出来，宋阙要拿着这些箭赶去大理寺核对。

        待上了马车，他便告诫宋幼安，“待会到了大理寺，你乖乖待在卷宗室，那里安静。不要乱跑，最近大理寺乱得很，我怕吓着你。”

        宋幼安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掀开车帘，注意力被外面吸引，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正如宋阙所说，如今大理寺可算是乱成了一锅粥。门前连看守都没有，才进大门，便看到一个两个的，走路都不正常走，半走半跑，手拿着纸呼来喝去。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人眼下泛青，嘴唇干得起皮，都裂开了。

        他们的目光毫无亮色，涣散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

        宋阙护着她从人潮中穿过，将她送到存放案卷的卷宗室，并再三告诫她不要出去，才拿着那几支箭出了门。

        宋幼安看了眼紧闭地房门，目光慢慢移到墙边架子上。这些木架，分门别类地放着整理好归案的卷宗，散着浓浓的墨香味。

        左右也是无聊，她干脆拿了一份卷宗，坐在案前细细看起来。

        日头慢慢升到正中，室内越发亮堂。

        忽听得一声推门声，一人迈步踏了进来。

        她抬头去看，见叶元让沐着阳光站在门口，侧脸泛着熠熠光辉。他侧头看了过来，目光与她对上，惊讶不已。

        “三公主？”

        叶元让拱手向她行礼，心中对于她出现在卷宗室甚是疑惑。

        宋幼安亦是惊讶，冲他颔首，道了声：“叶大人。”

        叶元让转身将门关上，问道：“公主怎会在此？”

        问完才发觉关门这行为有些不妥，孤男寡女的，又将门拉开，被阳光直直照在脸上，一瞬间有些刺目。

        宋幼安对于他关门又开门的行为有些疑惑，不紧不慢地回，“我陪四哥来核对箭头，他让我在此处等。”

        叶元让一瞬间明白了宋阙的用意，他回想方才进大理寺的乱象，无奈笑道：“这些日子大理寺确实有些乱了。”

        说着走到架子旁，“微臣拿些卷宗，公主随意就好。”

        宋幼安读卷宗也是半看半歇，漫不经心，见他在找卷宗，好奇问：“叶大人可是查出了什么？”

        他摇头，有些无奈，“仍是毫无头绪，只能翻些相似的卷宗看看。”

        没了光线掩饰，他眼下的青色在低头时看得更加明显，宋幼安回想之前那些人无一不是这样，关怀道：“叶大人，查案虽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我见你们大理寺的人面色都不是很好。”

        叶元让冲她笑，“公主竟和四殿下想法一致。方才四殿下和河大人商量，今日按时散值，明日不必点卯，用完午膳后再来便可。”

        “那便好。”

        宋幼安将手并在案上，无聊地望来望去，最终定焦在门槛。光线落在门槛上，照得槛上的磨痕清晰可见，是经年造就的岁月痕迹，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累积，厚重到难以修复。

        她脑海中忽然就浮现那日尚栩栩说的猜测，看着叶元让的背影，她有些迟疑地开口，“叶大人，那个尸坑周围你们都查过了吗？”

        叶元让一边翻看案卷，一边回道：“发现之后就将周围都清查了一遍。”

        “那个马场呢？”

        他手一顿，“马场是宗室生意，查案要出示大理寺印证和河大人的印章。河大人前些日子不在盛京内，昨日才回，方才我已经和他说了这件事，最快应该下午就可以去查。”

        她这才放心了地“哦”了声。

        “窈窈！”

        宋阙大步跨进门，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叶元让，他一懵，侧过头才看到了坐在案前的宋幼安。

        “窈窈，我们该回去用午膳了。”

        宋幼安闲坐了一个多时辰，见到宋阙，开口就是抱怨，“四哥，你怎么才来！明日还是我自己去玩吧！”

        宋阙自知理亏，摸摸鼻子讪笑，“不是有事耽搁了嘛！”

        说到这个，他看向叶元让，“谦之，河大人已经盖了印章，马场那边你用了膳就过去查。我下午要去盛京的私造坊暗查一下，军器监的那些箭都不对！你那边若是有不方便的就打我的名号！”

        叶元让听到箭都不对是时眉头一皱，点头应了声“好”，卷宗也不翻了，沉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沉思间，宋阙已经将宋幼安拉走赶回府去了。

        用完午膳，宋阙也无暇安排宋幼安，只让她自己好好待着，怎么自在怎么来，便赶去私造坊暗查去了。

        宋幼安下午闲来无事，换上轻而美的舞裙，和两个丫鬟一起编了支舞，待练得熟练了，又觉得无趣，起了兴致开始临湖垂钓。

        等她好不容易钓了条鱼上来，天色也不早了，便将鱼丢给管家，让府中膳房做一道白玉鱼汤晚膳用。

        宋阙回来时已经快到戌时，面色沉沉，对着饭桌上玲珑的珍馐都没好起来。

        宋幼安知道他有事，懂事地没有去打搅，乖乖用了晚膳，在府里散了会步，便由丫鬟侍候着洗漱。

        上午和宋阙去了军器监和大理寺，下午又编舞跳舞，再加上凝神垂钓，她精力已经用完了，洗漱完便有了困意，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隔日宋幼安醒来时，宋阙早已出府办事去了。

        她用完早膳，换了身素色的裙装，外套一件嫩黄色马甲，带着鹤渚寥汀出了王府。

        好不容易求得懿德帝允她出宫住几日，她不可能全在王府耗掉。府中再美，这两日也算是赏完了。

        “栩栩说过，盛京有一家繁星阁，制作出来的饰品精致独特，颇为有趣，我们去那看看。”

        马夫得了令，驾起马车往繁星阁而去。

        “公主，带上面纱吧？”

        鹤渚拿出挂耳上坠了精致流苏的杏色面纱，给她悬在耳后。长长的流苏自耳后垂下，落在白嫩的锁骨上，冰冰凉凉的。

        宋幼安纠正她，“要叫小姐。”

        “是，小姐！”

        鹤渚寥汀一齐笑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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