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鞭打

残月高挂，钟声掠耳。

        茅屋之外，人群晃动。

        只见一行黑衣修士，手持长鞭，面露凶悍，对着那百余位少年，指指点点。少年们腰间缠绕着一根刻有血色符文的铁索链，围绕着周围血池来回走动。血池之中的腐尸，散发恶臭，扑鼻而来。可对这些少年而言，已经习以为常。待所有少年位准备好后，惨不忍睹的一幕当即发生。

        少年们退去上衣，展露他们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旋即，黑衣修士抽动鞭子，一声声惨叫，随之传来。

        皮鞭击中少年身躯，直接撕开一条口子，鲜血沿着他们那瘦弱的身躯，滑落在腰间铁索上。此铁索并非凡物，在吸食鲜血之后，通过那一颗颗特有的符文，顿时散发出一缕缕热量。按照萧殷所述，这便是所谓的阳气。虽虚无缥缈，但在这特殊世界确实存在。

        皮鞭每抽打一次，周围空间“阳气”便更浓一分。而那些少年，则愈发虚弱。

        顾子陵透过茅屋缝隙，向血池方向看去。

        但当他见到此等画面时，深吸一口凉气。这些赶尸一族之人，为了自身利益，竟如此残忍。再联想车迟一族被灭一事，顾子陵内心的仇恨达到了极点。他必须冷静，因为仅有入土境的他，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十年，给我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我顾子陵定将整个赶尸一族连根拔起。

        至于王山两位少年，听到了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叫声，躲在墙角，不敢观望。他们身体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等待着他们的，即将是痛苦而不公平的命运。

        随着阳气增加，血池前方峡谷深处，终于有的动静。

        一道道飘动的白影，出现在血池周围。它们身上能量体聚集，贪婪地吸收周围空间内的阳气。随着怨灵增加，黑衣修士鞭打少年的频率增加，有少年因为流血过多，倒地不起，生命垂危。有的被怨灵攻击，同样生不如死。可那些黑衣修士并未加以施救，而是取下腰间铁索，直接将这些少年，扔进了血池之中。

        什么成为修士便可离开此地，这完全就是赶尸一族给予众少年的一种幻想。

        当怨灵达到一定数量之后，那些黑衣修士方才停止抽打。

        而后，血池阵法启动，绽放光辉，一只只怨灵被符文封印，送入了下一个程序。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时已深夜，幸存下来的少年们，方才可以休息。

        赢胖子身体颤颤巍巍，回到了茅屋。在其肥胖的身体上，多了十余条伤口，有的伤口之中，甚至可以看到骨头。

        多少个日日夜夜，这赢胖子都挺了过来，顾子陵都不免心生佩服。一入茅屋之中的赢胖子，取出赶尸一族准备的丹药，一口服下。看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王山两位少年脸色更是难看。等不了几日，轮到的就是他们。能否坚持下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赢大哥，你没事吧。”

        “放心，死不了！这样的苦头，我已经忍受了整整七年，今夜都算好的了。若是怨灵数量达不到要求，他们还会继续鞭打。记得那年有一夜，我们一百余人，足足被打死了七十九人。”

        赢胖子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什么，转头一看顾子陵他们三位少年。顾子陵还算正常，但王山两个小家伙，不停抽泣，哭着喊着，我要回家。在这死亡谷，任你毅力再坚毅，也会被彻底磨灭。除非去习惯这个环境，之所以赢胖子能活到现在，便是如此道理。

        不久后，黑衣修士送来了食物。

        食物之中，散发一股馊味，显然是昨日其他人吃完剩下的，已经变质。

        赢胖子见之，一阵狼吞虎咽，如同在吃山珍海味，吃的津津有味。

        “干嘛不吃，过两夜你们三人也会和我一样出巡。若是不吃饱保持体力，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饿死。每一个这样的夜晚，总会流失那么多鲜血，不吃些补补，怎能等待成为修士的那一天。”

        顾子陵作为修士，倒是不用担心肚子饿。而王山两少年可不同。本就饿了好几天的他们，忍着味觉上的折磨，纷纷开始使劲往嘴里塞。为了不引起怀疑，顾子陵也是强制性学着相似的动作。只是他并未吞食食物，而是转移到袖口中。顾子陵沉着冷静的表现，早已让赢胖子刮目相看。

        吃完东西之后，赢胖子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只是在熟睡之语，时不时会发出痛呼之音。

        至于顾子陵，一开始装作熟睡，而后在萧殷的帮助下，悄然离开茅屋。并且这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不得不说，萧殷所施展的易容术，着实骇然。此刻的顾子陵，身穿黑衣，满脸的复杂，身上能量体逸散，看上去和那些黑衣修士没有太大的差别。

        由于已入下半夜，顾子陵仅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进行探查。

        峡谷之中，每一层楼阁都有相似的工序。生产灵石的步骤比较复杂，顾子陵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所关心的，仅是此地共有多少修士，他们修为几何，哪些位置对于赶尸一族相对重要？由于顾子陵一副黑衣修士的打扮，没有人会怀疑什么，就算与那些黑衣人擦肩而过，对方没任何察觉。

        顾子陵随意选择一层，进入其中。

        一入其内，顾子陵看到的是一条依附在峭壁上的回廊，足有一两公里。

        在峭壁之上，顾子陵看到了一座座整齐的洞穴，每一座洞穴都被阵法覆盖，相互贯通。洞穴之内，人来人往，各自忙碌，昼夜交叉休息，倒是和地球工厂差不多，而且还有“生产线”。只是这些人身穿古装，没有自由，没有报酬，并且灵魂还被赶尸一族加以控制。

        若非如此，谁愿意进入此地？

        所为的回廊，也仅仅只有黑衣修士方才能自由通行，方便监视洞穴内的凡人。

        每一条回廊之上，足有数十位黑衣修士。他们修为基本在开棺境，至于修为达到起灵境者，则大部分出现在峡谷的另一个位置。走到回廊尽头，顾子陵看到那一颗颗乳白色的灵石，装入箱内，被诸般黑衣修士运出峡谷之时，心里顿感无奈。

        “殷仙子，这片峡谷之中修为最高者处于何等境界？”

        “你真想知道？”

        顾子陵点了点头，若是修为普遍不高，他倒可以想办法，利用天碑碎片，影响那些怨灵，从而制造大动静，伺机将这些凡人带出峡谷。

        “你心里的想法，本宫可知道，但本宫不会放任你这么做，可别忘了你的目的是进入赶尸一族。若你这么做，只能打草惊蛇。何况，就算有任何情况，这些赶尸一族之人，足以在第一时间镇压一切。在这片峡谷之中，修为最高者可已达裹尸境，并且不下三人。”

        入土、开棺、起灵、裹尸、封台，五个大境界之间，本就有无法跨越的鸿沟。而裹尸境，足足比之顾子陵修为高出了三个境界，完全能将他瞬间抹杀。有自知之明的顾子陵，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想要救出那些少年，以及眼前的诸般凡人，根本不行，至少如今不可能。

        或许是因为萧殷对车迟袁差生了一定的兴趣，它再次建议道：

        “既然那小胖子称，若是成为修士，便可离开这峡谷。你倒是可以抓住这等机会。只要你在这里展露自己的天资，想必那赶尸一族之人，会对你另眼相待。到时候进入赶尸一族，也顺理成章，更不会被人怀疑身份。”

        “既然如此，着实是个好办法。不过还是需要在此地呆上大半年，只有这样才更安全。但愿他们这些人能够坚持到赶尸一族被灭的一天。”

        萧殷一笑，对于顾子陵这样有着悲天悯人之心的少年，它还是首次遇见。

        再次探查一番之后，顾子陵回到了茅屋。

        然而不料，那赢胖子却瞪着眼，看向刚躺在木床上的顾子陵。

        这家伙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他并未多问。

        旦日一早，有部分少年开始晨练，为了能够抵御鞭打，他们不得不这么选择。只有身体变得更强壮，才能活的更久，赢胖子也是其中一位。或许在此地关押久了，晨练倒是成了他们唯一的乐趣。一个个少年，不知从哪得来的一本拳谱，练得津津有味。

        顾子陵远远地看着，能够坚持到现在之人，都不简单。再观望另一边，那些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的少年，他们可没有这么幸运。如此精神状态，早晚有一天都会成为血池之中的一员。随着时间推移，天际阳光渗透而入，峡谷内一片光明。只是血潭尸体，以及周围空气中夹杂的味道，让此地显得格格不入。

        昨夜之事，诸般少年好似已经忘记，纷纷争先恐后，享受阳光。

        由于此地较窄，半腰峭壁树木成荫，再加上只有正午时刻，阳光才能完全照进峡谷，所以少年们才会格外珍惜这短暂的光明。

        见此一幕，就连躲在古卷轴中的萧殷，也展露一缕少有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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