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张符

匆匆洗漱完毕，向小园和郑希一起躺倒在双人床上。

        “第一次约会感觉如何？”郑希半揶揄半拷问道。

        向小园兴致不高，裹紧被子恹恹地结束话题：“哪有约会，你别乱说，睡觉吧，晚安。”

        郑希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我才不是乱说，贺迩把那一屋子妖怪晾在那里，陪你一个人去看夜景，这还不是约会？要是换做别人他会这样吗？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步的？”

        贺迩的想法她怎么猜得透。

        向小园自觉解释不清，囫囵道：“反正不是去约会，他有女朋友的。”

        “他有女朋友？？？”郑希一个弹跳挺起上半身。

        向小园仰靠着睨她：“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他真的有女朋友？”郑希两手撑住半跪在床上，见向小园点了头，边挪近边问：“谁啊？叫什么名字？是人是鬼还是妖？漂亮吗？在一起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号砸下来，向小园有点头疼：“她叫白风语，听名字就知道很漂亮吧。”

        “你也很漂亮，肯定不输她。”郑希重新靠回床头，并言之凿凿。

        向小园失笑：“干嘛拿我们做比较。”

        听到这个消息，郑希高涨的情绪也落下来：“那个女孩也在妖界吗？怎么既没听说也没见过，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啊？”

        向小园垂眼道：“真的有，只是她失踪了。”

        “失踪？”郑希再次瞪大眼睛。

        “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好像是意外死亡后魂魄离奇失踪，贺迩来桃园和调查游魂事件，都是为了找她。”向小园说。

        郑希语带不确定：“失踪这么久，还能找到吗？”

        向小园没什么情绪道：“贺迩觉得能就行。”

        郑希安静下来，片刻后又问：“他是怀疑那个白风语在失踪游魂里？”

        向小园：“嗯。”

        郑希：“所以才找我们来查游魂的下落？”

        向小园：“嗯。”

        郑希说：“那还是计景好。”

        向小园半无奈半好笑道：“怎么又扯到计景了？”

        “计景长得也不错，高高瘦瘦的，又阳光又有正义感，多好，不然你选他吧。”郑希看起来异常诚恳。

        向小园笑：“你说什么呢？计景就是好朋友而已。”

        郑希问：“那贺迩呢？”

        向小园说：“贺迩也是。”

        “是吗？我比你多吃那五年饭可不是白吃的，你别想瞒过我。”郑希明摆着不信，说着说着又忽然敛了神色，语气极认真道，“不过，喜欢一个人没结果的话，就要及时止损。”

        向小园听得怔住，良久才轻轻应了声，也不知郑希有没有听到。

        “那你呢？”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郑希问：“我什么？”

        向小园说：“你和鹤卿啊。”

        郑希微微笑：“鹤卿人挺好的。”

        向小园也笑，学她：“发展到哪步了？老实交代。”

        郑希丝毫不见扭捏：“还能到哪步，表白这种事怎么也应该让男生先来吧。”

        向小园“噫”一声，趁机邀功：“那你还不赶紧谢谢我，当时可是我建议大殿派你去照顾鹤卿的。”

        郑希小手一挥，作豪迈状：“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份。”

        “真好。”向小园笑出声，随即目露羡慕与祝福。

        郑希贴过来搂住她，轻抚她的背：“我们小园也会很好的。”

        向小园点头：“那当然。”

        “那你跟我说说，鹤卿之前交往过几个女孩啊？”郑希又突然绕回来即兴出题。

        向小园思索少刻，摇着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来桃园这三年里，没见鹤卿身边出现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郑希满意地点头：“那就是说，他至少空窗三年，也行吧。”

        向小园故意使坏：“鹤卿可是逗留了近千年的鬼，他的情史说不定都能写本书了，这样也行吗？”

        郑希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反正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向小园没言语，心中很赞同。

        越是在意的人和事，越不要去深究往昔，珍惜眼前，着眼当下，才能长久。

        “睡吧，”郑希接着道，“明天还要去找游魂呢。”

        向小园回：“好。”

        两人静静贴抱了一会儿，感到睡意来袭，才钻进各自被窝熄灯休息。

        翌日一大早，贺迩的妖属就敲门送来丰富的早餐。

        有说有笑地吃完早餐后，鹤卿被郑希压着去泡药泉，向小园便跟着计景去周围转了转。

        贺迩一直没出现。

        直到正午时分，他的妖属再次来送餐，几人才抓住机会询问了一番。

        妖属说贺迩一大早就出了门，去向未知，只吩咐他们照顾好客人，并叮嘱客人不要乱跑。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向小园。

        向小园心虚回避着视线，竖着手指发誓：“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再乱跑了。”

        贺迩不在，他们只能自行安排活动，打发等待的时间。

        小洋楼周边的活动范围有限，他们来回绕了好几圈，最后都换上妖属备好的专用套服泡进了药泉。

        泉水温热，清新药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端，向小园惬意地靠在池边，闭起眼感受，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这药泉疗效极佳，才泡过两次，鹤卿身上的符术伤口就肉眼可见地愈合不少。

        估摸着泡得差不多了，郑希进屋提来药箱。

        向小园换成趴在池壁的姿势，下巴搁在交叠的两手上，看着郑希替鹤卿换药包扎。

        计景从旁游近，也将手搭在池边，偏头询问向小园要不要上岸。

        贺迩正巧在这时回来。

        他的视线迅速略过池中的向小园和计景，不作停留地看向鹤卿：“好些了？”

        郑希替鹤卿回答：“已经好多了，这药泉比药膏有效果。”

        贺迩颔首：“那就好。”

        又说：“早上收到妖属报告，说在冥界有发现，我就赶过去了，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冥界有发现？”鹤卿忙整理好衣物，站了起来。

        几人都盯着贺迩，贺迩却摇头：“只是非法滞留的游魂，数量不多，没有身份凭证，聚在一起躲避冥司处罚。”

        大家又失望地沉默。

        贺迩将手里的东西举高一些：“先进去吧，我把妖界地图拿过来了，一起看看。”

        计景翻跃上岸，伸手将向小园也拉上来，取过躺椅上的干燥浴巾将她擦干并牢牢裹好，才随手捡了条毛巾揩拭自己。

        贺迩似无意扫他们两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换好衣服后，众人聚在客厅茶几边。

        六界之中妖界面积最小，探查妖界比探查冥界要轻松许多。

        地图摊展在茶几上，贺迩用红色记号笔圈出可能藏匿游魂的地点，大大小小统共13处。

        “还需要休息一天吗？”贺迩将笔搁在桌上，征求大家的意见。

        鹤卿说：“不用，时间有限，还是尽快行动吧。”

        确定无人有异议，贺迩食指点点其中一处：“那今天先去这儿吧。”

        贺迩所说的是一处废弃的妖皇陵墓。

        三百年前，老妖皇突然沉睡，妖界各域为夺权陷入混战，该陵墓的修葺便因此停滞。

        到如今，现任妖皇稳稳掌权，这个修了大半的身后之所逐渐被遗忘，直至彻底荒废，已鲜有人问津。

        一个不被人在意的巨大陵墓，绝对是藏匿游魂的好地方。

        抵达目的地后，几人先环绕四周探勘了一圈。

        林色森森，陵墓外围的砖墙倾塌不少，石柱亦歪斜倒地，成了藤蔓植物和杂草野花的生长之基。

        主体建筑的外墙虽斑驳脱落，但整体保留完整，依稀可见曾经的庄严与宏大。

        在外没什么发现，贺迩破开被带刺藤条掩住的妖陵入口，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陵墓内阴冷空旷，空气中充斥着潮湿腐败的气味。

        见这座地上陵宫规模庞大，结构完整，计景好奇发问：“陵墓不应该建在地下吗？妖界的丧葬仪制不是由人界传过来的？”

        贺迩谨慎触碰着墙面，提示道：“正常情况下，的确应该建在地下。所以好好找找，可能有机关。”

        众人闻言往四面分散开来，仔仔细细查看各间墓室的每一处。

        几番检查下来，墙壁和地面都不见任何异样，大家又聚回主墓室。

        讨论不出个结果，向小园在各种推断猜测声中缓缓抬起了头。

        通往地下的甬道，会在墓室顶上么？

        贺迩亦在仰头观察天花板。

        从外面看，这座妖陵应当至少有三层楼高度，但室内天花板却仅离地不到三米。

        他们要找的机关大约就在这上面。

        墓室昏暗，天花板虽不高，但仍看不太清状况。

        向小园举高手机电筒，正待查看，身旁的贺迩已经有了发现。

        主墓室天花板正中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圆形区域，其颜色和旁边的不太一样，似乎常被磨损。

        贺迩低头寻找，在角落发现一根锈迹斑斑的细铁棍。

        他指尖微抬，将铁棍控离地面，再稍一用力推出，铁棍的尖端便径直重重击向那个圆形区域。

        机关被触发，头顶天花板遽然震动起来。板与板之间不断变换位置，重叠拼接，其缝隙变大变小，最终在中间留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入口。

        灰尘大部分散尽后，五人才敢抬眼去看。

        通道中黢黑一片，情状莫辨，像是暗夜里蛰伏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进入。

        贺迩将不知从哪变出的一颗弹珠状的信号弹，抛了进去。

        白光乍闪，通道中有两三秒亮如白昼。

        大家这才看清，通道极方正，内部高度虽够，但延伸方向并非竖向而是横向。

        里头的具体情况，只有上去才能知道。

        没多犹豫，由贺迩带头，几人一起进了通道。

        甫一进入，大家都察觉到不正常。

        这通道内温度极低，不似初春应有的气温，也不像正常背阴处的凉爽，而是刺骨的寒。身处其间仿佛身处被冰霜严严覆盖的密闭铁箱，连呼吸都变得浸凉。

        望着看不见尽头的通道，郑希有些退缩，从后面拉住了向小园的手。

        向小园微偏过头来，柔声安抚她，也安抚自己：“别怕，有鹤卿他们在呢。还记得我教你的防身符吧？”

        郑希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又担忧：“万一等会儿真的要用上，画的时候我又忘了怎么办？”

        走在最后的鹤卿出声宽慰她：“没事，我会帮你。”

        郑希闻言扭头，索性和身后的计景交换了位置，改牵住鹤卿的手。

        鹤卿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惊到，周身僵硬一瞬，待反应过来后，便用力握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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