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北京北京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望着同步的网络直播，叶苏左手拿着一串满是孜然的羊肉，吃的满嘴留油，双眼死死地盯住用咽嗓的选手。

虽然平行时空里并没有崔健，但不乏有王健、李健、周健，同样成为华夏破冰而出的第一代摇滚教父。

熟悉的《假行僧》，陌生的歌声，如现实与梦幻，撕裂分割，他沉浸其中，差点误以为回到前世。

直到旁边的彭玲举起琴岛啤酒，双颊微红地嚷嚷：“过瘾，这人唱的真不错，来，叶子，我们姐弟走一个。”

当，易拉罐碰撞发出金属的脆亮声。

躲在暖气里的叶苏，额头脖子不住冒汗，一口冰凉的啤酒下肚，浑身发抖时忍不住喊道：“爽！”

“他也选武丁，那只剩4个名额。”彭玲看着屏幕里眼眶微湿的选手，激动地小跑熊抱住张开双臂的武丁，不禁羡慕。

下一期的我，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叶子，你觉得刚才上来的几个怎么样，尤其是去武丁战队的这个’刘赛超‘？”

“都很强。”叶苏直截了当，“他显然跟赵婷姐一样，是个老炮，咽嗓，黑嗓，信手捏来，可不是一般的草根、网红做到的。”

彭玲双眼里尽是惊吓与慌张，不敢相信道：“啊，像他唱得这么好，都只有3个导师转身，岂不是轮到我，可能…”

“嗨，姐，不要紧张。又不是直播，录播的猫腻跟水分大得很。”

叶苏不以为是，前世华夏好声音刚开播，的确也萌生出一样的天真想法，但到总决赛舞台，直播照妖镜下，魑魅魍魉，在节目里表现出色的优秀学员，一个接一个的露出跟脚，该拉胯还是拉胯。

继续喋喋不休，什么导师转身得听策划导演，导演只是拍摄工具人，真剧情还得看台本等等，就差没把好声音的裤子扒下来。

把前世所见所闻抖落个干净，叶苏嘿然一笑，就像冲有毒视频吐槽，一阵输出，而后心情舒畅。

“重唱？修音？隐藏的关系？暗藏的扮猪吃老虎？”

彭玲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简直无法相信。“叶子，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贴吧围脖里阴谋论可不能信。”

“姐，你不是就要去录制吗，到现场你就明白我是的是真是假。”

叶苏又从泡沫盒里夹一筷子的茄子，入口软滑香酥，蒜蓉的味道一下子充满嘴里，无比满意地嚼动两下。

“呶，就比如刚才的刘赛超，姐，你不会真的相信节目组报幕，还有他的自我介绍，真就是驻唱歌手？”

“难道不是？”彭玲半信半疑道。“我从来没听过歌手里有他的名字。”

“那是因为他是幕后。你看，他可是周健乐队的编曲呢。”叶苏飞快地用佰度人肉出粗略大致的信息。

瞬间，伸长脖子的彭玲僵在原地，姿势好像待宰的刑犯，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百科里的一字一句，手不经意地颤抖。

“这…这…”

她抿抿嘴，气愤紧张交织，情绪格外复杂，周健的御用编曲，这实力，这关系，不是关公耍菜刀，一路平砍自己。

“艹，真他m的黑！”满头都是黑线，忍不住爆粗，接着抓住自己的头发，紧紧地抓住。

视线里，叶苏能清晰地看到彭玲压力山大，心在颤抖，手在哆嗦，他顿感失言，尴尬道：“姐，不要想那么多，我们走一个。”

砰，易拉罐撞击的力度更大，一点酒沫飞溅而出，落在毛绒绒的地毯。

咕噜咕噜，彭玲猛地一口气喝完半罐，嘎吱一声捏爆手里的易拉罐。

“叶子，是不是草根就没有机会当歌手？”

“姐，你忘啦。你崇拜的武丁不就是一个捡破烂的，只因调门高嗓子亮，在地下摇滚场一嗓子直接破开天云路。”

叶苏掰起指头，例数记忆里仅有几个真正意义的草根崛起的大腕，差点嘴巴又没把门，说出“周迅”、“陈坤”、“黄渤”、“凤凰传奇”。

“所以管他娘的，干就完事啦！”

话音落，音响里响起经典李宗盛的老歌。

“…望着大河弯弯，终于敢放胆。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屏幕里的选手尽量模仿着王宗盛的强腔调，十分的韵味只有四五分的味道。

不带沧桑，不带缅怀，青年的倔强与冲劲，在真声高音的爆发下，彻底化作少年们满腔的热血。

时间匆匆，不等你去留恋，它便消失无踪。

青春的少年少女们，于是想抓住一切，是因为是躁动不安？

“因为不安而频频回首，无知地索求，羞耻于求救，不知疲倦地翻越每一个山丘…”

彭玲听到歌词，暗藏在眼底的黯淡立刻消失，然后抄起一串鸡尖，连骨头带肉咬下，嘎嘣着嘴。

“对，干就完事，管它黑不黑幕。”

“这个机会是你让给姐的，本就没有我，说多说少我都赚，就算淘汰，以后酒吧驻唱说自己参加过好声音，还不带加钱！”

“姐，其实里头有潜规则。”叶苏脸上微醺，醉意浓浓，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敢潜规则，老娘立刻退赛！”彭玲霍地站起，横眉怒目，面若冰霜。

“不是那个潜规则。是签约。”

叶苏从制播分离，讲到联合出品的星灿公司，跟前世的灿星一个尿性，自恃掌握着好声音的版权，掌握着话语权，背地里你选手签约。

不签约，不签约我为什么让你晋级？

收视率，有你一个不多，缺你一个不少，有的是人愿意签。

爱签签，不签滚！

“也就是说，不签的话，说不定第一轮战队pk，就会被淘汰。”

彭玲咬咬牙，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无力又无奈地叹气道：“那又如何呢，叶子，总比姐现在强吧，姐来燕京五年啦，没有一个公司愿意签我，北漂这些年，我除了驻唱挣钱，一事无成。”

“还他吗跟有一个陈世美谈恋爱！”她自嘲道，“真是失败啊。”

“可是姐，如果你签约星灿后，它不会给你任何的资源，不会为你买歌出专辑，不会包装替你宣传。”

“只是把你们当工具，利用你节目里的名气走穴商演，榨干你所有的价值，之后就扔到一边。”

叶苏越说越激动，星灿的玩法可跟前世的练习生不同，101模式的练习生，稍微靠谱的公司都会安排唱跳培训，不是向舞担，就是向大vocal发展。

而星灿是什么，吸血工厂，多少届好声音的好苗子被它埋没，周神要不是贵人扶持，早就轮为商演点播机，天天唱《大鱼》，何来的—

灯火的华夏，青春婀娜～

索性他只签5年，可其他人，像李奇、吴莫愁一签就是七年，几乎是一个年轻歌手最重要的黄金成长阶段，不投入资源不加以培养，就是荒废！

把其中的利害说明给彭玲听，叶苏看到彭玲眼眶微红，紧紧地抿嘴，慌乱里带着决绝。

“叶子，我知道你是为姐好。可姐除了成功，别无选择。”

她嘴角挂着一丝丝的冷笑，似戏谑，似悲凉，她能怎么办，她还可以怎么办？

这是仅有的一点火星，勉强重新燃起被现实的残酷浇灭的希望热情的火种。

歌手梦？

如果没有现在，谈将来都是废话。

嘁，彭玲心乱地再启开一罐琴岛，高举叫道：“叶子，来，陪姐再喝一个。”

“干。”叶苏醉眼朦胧，脑袋昏沉沉。

“叶子，你知道姐最喜欢斑马里的哪句吗？”

彭玲自问自答道：“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我终究还是要回道路上。”

说话间，她充满忧伤充满期待地看向接近尾声的节目，不由感概：“叶子，姐不希望燕京就这么成为心头的伤心地，哪怕给我开扇窗也好。”

操蛋的人生。

叶苏也被感染，心坎一阵发酸，忽然间一股热血借着酒劲冲脑，嚎道：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在这里失去。

北京，北京！”

一时间，彭玲傻傻呆呆地站着，泪水自眼角，不受控制地滑落。

“北京，北京。”她喃喃着，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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