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怎么做到的？（2）

早上九点，孟寅隔绝了红旗飘扬的热闹，坐在了市图书馆里。

        阳光从窗户打进，斑驳的落在桌上，也洒在身上，初秋的暖意裹挟着慵懒。

        许之一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阳光打在孟寅身上，她挺直着脊背，周身晕染出一层浅金色的光圈，如同朝阳舒展的向日葵。

        一个小纸袋忽地遮挡住孟寅垂下的视线，孟寅认得，这是许家装餐食的包装袋。

        许之一在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这是……？”答案在她心里呼之欲出。

        “早饭。”许之一随意的往椅背上靠，“一杯豆浆，两个鸡蛋。”

        孟寅：“……”

        落向许之一的目光带着一抹疑惑，“我记得我跟你说我吃过早饭了？”

        她八点二十出的门，出门前还特地跟许之一说了一声“出门了”。

        许之一问她“吃早饭了么？”，她的回答明明是“吃过了”啊！！！

        “你回复我的时候，董阿姨已经装好了。”许之一回答的口吻，事不关己的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回复一样。

        她不就一心一意走路到地铁站，晚回复了十分钟嘛！

        “多吃点，”许之一懒懒地伸直的上半身，从纸袋中拿出豆浆，戳进吸管，往孟寅边上推了推，才继续说道：“才能考过我。”

        梦莹：“……”竟然无法反驳。

        “许之一，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那么喜欢投喂呢？”孟寅捧起豆浆，小口吸着。

        除去“给惊喜”那一天的鸡蛋糕和南朝记，这一整个月下来，她时不时就能收到许之一投喂的粮，有时候是食堂的糕点，有时候是老店的糕点，有时候是董阿姨做的小点心，每次收到空投包裹，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愣一下，接着就能听到许之一轻飘飘地带过一句“不是喜欢吃鸡蛋么？”，“刚好路过。”，又或者是“董姨知道你转到我们班了，心里惦记你。”

        “你不是经历过整个班级的投喂么？我这是传承并践行高三（2）班优良美德。”

        孟寅：“……”

        四周只剩下笔端和纸页，翻页与空气相互摩擦的声音，孟寅和许之一各自沉浸在习题里。

        金轮爬过了头顶，许之一一抬眸就看到对面的孟寅咬着笔头，蹙着眉，盯着道物理大题。

        修长的指间携着黑色水笔，许之一轻转着笔腹，在孟寅的卷子上方点了点，问：“‘不知东方之既白’前面一句是什么？”

        “啊？”孟寅茫然地抬头看着许之一，她脑子被这道力学题搅得跟团浆糊似的，视线晃到许之一的卷子上，才反应过来，他在写语文卷子，问的是古诗词背诵。

        “‘不知东方之既白’前面一句是什么？”许之一又重复了。

        “相与枕藉乎舟中。”

        “还好，还没傻。”

        “傻什么？”

        “人苏轼是‘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你是盯题无解蹙眉头，平白浪费时间。”许之一说：“你对面坐着个第三，不知道问的么？以前不是挺爱问的么？”

        中考之后，许之一再没和孟寅一起在图书馆刷题过了。

        “沉迷物理，忘记还有个你坐在我对面了。”

        许之一：“……”有被气到。

        “况且我已经有点头绪了……”孟寅继续反驳。

        “那你说说你的头绪。”

        孟寅：“……”

        看着孟寅突然就打蔫了的表情，许之一就知道她就没想问他。

        明明初中那会儿那么爱问他题的人，怎么上了两年高中，连题都不来问他了。

        不仅仅是这一次，这整一个月来，他一直等着孟寅遇上不会的题来问他，一直没等到。

        “那是道竞赛题。“许之一淡淡开口，”先吃饭，吃完饭回来给你讲题。”

        俩人在图书馆附近的云南面线店吃了米线。

        米线店左边是糕点店，右边是家奶茶店。

        “想吃哪个？”出了米线店，许之一指着隔壁两家店，问。

        饭后再来点小零嘴，是孟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养出来的一个习惯。

        “奶茶。”

        许之一眉头微挑，半开玩笑的说：“居然要抛弃你的糕点了。”

        “姥姥给我做了，”孟寅冲着许之一抖了下眉峰，“你有口福了，姥姥让我带了份给你。”

        “姥姥可能想要个孙子。”

        孟寅：“……”许之一，你还是端着吧。

        “许之一，我觉得我有句话说错了……”孟寅状若思考，眯着眼，指着许之一，说：“我不该说你端着，你其实早就悄咪咪的解放了天性。”

        “我这是履行你在主席台的要求，别再端着。”

        孟寅：“……”没法聊了。

        图书馆不允许带奶茶，孟寅和许之一买了奶茶，又走到图书馆后头的小公园，边喝奶茶边消食，才回了图书馆的自修室。

        孟寅被难住的那道物理题总共三小题，孟寅解出一题半，可惜的是她的第一小题就画错了力学方向，等于没做。

        “这是道竞赛题，我慢慢讲，听不懂的地方老样子，随时喊停……”许之一拿过稿纸，根据题干画出图形对应的受力点，开始讲解。

        半个小时后，孟寅总算搞明白了解题思路。

        她眼神亮闪闪的看着自己解出的题，拍去纸卷上的橡皮屑，微扬起唇角。

        这是难题迎刃而解后，她的小表情。

        瞄见孟寅的小表情，许之一憋了一中午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出图书馆时，夕阳坠在天边，照着人们归家的路。俩人并肩往地铁站走去。

        靠近地铁口的路边，有小摊贩推着车卖烤番薯。

        “吃么？”孟寅指着小摊贩，问许之一。

        她的眸里，闪着点亮光，“我好想吃”四个字就差没贴在脑门上了。

        “走吧。”

        孟寅买了两块小的红薯，让卖红薯的老伯分开两个袋子装。

        两个人就蹲在地铁站口的石柱旁，心满意足地啃着刚出炉的红薯。准确来说，是孟寅心满意足地啃着烫口的红薯，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许之一捏着还有一半的红薯，状似无意又很突然地问：“怎么会想学理科？”

        从他们认识时，孟寅就是文科好，理科一般。初中那会儿，她的理科成绩就不稳定，那会儿给她讲题，总喜欢怼人一句“少根学理科的筋”。

        “许之一，咱们高三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本来以为你脑袋开窍了，最近发现还是少根筋。”

        孟寅咽下最后一口红薯，“被我表姐哄骗说理科以后就业面广，等我想明白这是个谎言的时候，已经坐在理科班了。”

        和一中不一样，三中十分热衷于假期补课，所以他们的分班是在高一暑假补课期间进行的。一年的学科适应，她很清楚她学理科有些吃力，可是那时候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理科，也下了决心。

        许之一没有揭穿孟寅的借口中的破绽，把手里的包装纸捏成团，“那看来不是少根筋，是少一根半的筋。”

        “一根半？”孟寅歪头，“许之一，说点人话？”

        “遇到不会的题，只会咬笔头了？”许之一换了口气，对上孟寅透亮的眼睛，“谁教你的？真把我当要死要活的对手了？”

        孟寅一滞，想起自己早上对着那道物理题，咬着笔头，扎心挠肺地想了一个半小时，也没想去问问坐在对面的许之一。

        “你怎么变得那么记仇了？我不是说了，沉迷学习，忘记还有你这个理科大佬坐在我对面了。”

        “那也没见你这一个月来有来问过问题，怎么？”许之一扬了下眉稍，才继续说道：“高三就没难题了？”

        孟寅看着许之一，少年眉眼之间散发的皆是意气风发，还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别扭。

        “我自己慢慢琢磨，还不是三次年级段前15，市统考前300。”孟寅小声嘀咕着，心里莫名有点心虚。

        通口人声嘈杂，不过许之一还是捉到了孟寅嘀咕的内容，他顺势而下，问：“怎么做到的？”

        “什么？”

        “三次年级段前15，市统考前300，怎么做到的？”

        重高和普高每年有四次统考，时间一样，但卷子是不一样。所以，每一次统考的排名，重高和普高都会有两张市排名单，一张是除去普高或重高的市排名，一张是所有人在内的市排名。a市普高有十几所，和三中不相上下的学校，也有三四所，尽管一中接收的转校生要求“三次年级段前15，市统考前300”不看所有人在内的市排名。但许之一了解孟寅，要达到这个要求转学到一中，并不容易。

        再者，按照孟寅这样的成绩，在三中也考得到一本，用一本线来申请出国，根本没有必要在高三这种特殊的时刻转来一中，他很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因为家庭因素，如果是家庭原因，是因为什么？他也想问问，过去两年，你在三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猛地听到许之一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孟寅鼻子又酸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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