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未亡人之痛

小厮的话音刚落，雷声炸起厅内越发的寂静下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什么。

        而只听见哐啷一声，回过头去只瞧见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绿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前厅，整个人显见是听到了消息一口气没上来昏厥了过去。

        “你说什么！”

        厅内的众人忙作一团慌乱的将绿萝扶了起来安置在里间，秦叶悠悉心检查过后发现只是惊痛交加之下昏厥了过去，便留了婉儿和葛妈妈照看，其余人等都在旁厅等候，她则让人将报信的小厮带到了书房听讲来龙去脉。

        “小的们去接亲，本来刘公子昨日还是好好的，吩咐小的即便是穷也要包出来二十个红包来今天分给姑娘丫头们，又另外的将自己的玉佩当了出去将家里面的家具之类一应添置成了乌木的，墙重新粉了一边，即便是如今他叔父婶婶的院子也都一并收拾妥当。”

        那小厮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诉说着自己能够回想起来的一切事情，“可是谁能成想，今日小的们去的时候，刘公子原先还是往常的模样，可是突然便流起了鼻血，神色也恍惚了许多。”

        他顿了顿说道：“那时候刘公子的婶婶还说兴许是这段日子里忙着张罗娶亲的事情太累了，以至于有些亏虚。还说让绿萝姑娘嫁进来之后好好的调养一番公子的身体。”

        秦叶悠闻言，长眉紧紧的蹙在一起，她总觉得有些地方古怪异常，便一边回想刚刚小厮所说的每一句话，一边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个刘公子的婶婶，是他请来的全福夫人吗？”

        那小厮摇头道：“不是，就是刘公子的嫡亲婶婶，刘公子父母双亡之后，他的叔父念他一人孤苦伶仃度日艰难，又没有人照顾，便跟他婶婶搬来与他同住。”

        正待秦叶悠还有张口问什么的时候，外面有丫头道：“主子，绿罗姑娘醒了，如今情况不大好。葛妈妈说叫您过去瞧瞧。”

        秦叶悠只得一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若是我再有事问再叫你。”

        绿萝人是醒了过来，可是心却已经死了。在她睁开眼睛瞧见葛妈妈抱着她默默垂泪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这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她的郎君，她的心上人那个会给自己雕桃木簪子的书呆子还没有来得及迎娶她过门，就已经先撇下她离开了。

        “绿萝，绿萝你怎么样了？”秦叶悠伸手上去给她把脉确定无事之后才算是微微的舒了一口气，生逢变故最怕的就是人忽然心梗，再加上如今根本就没有什么急救设备，倘若是真的突发疾病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主子……我想去……我想去送送……他。”

        绿萝的声音幽微带着哽咽和泫然欲泣，但是能够从这断断续续的话中感受到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绝望。

        秦叶悠也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有时候尸体也会说话，她想即便是刘若清死了，应该也要做个明白鬼才是。

        “好，我们去，我陪你一起去。”

        如今刘若清的家中已经是一片缟素，戚戚然的哭声从内院一直飘到了大门前，而秦叶悠和绿萝一行人到的时候，绿萝仍旧执拗的没有换下那一身大红色的嫁衣。

        只是这红，太灼目太鲜明在这无尽的白色之中显得刺眼，那上面每一朵用尽绿萝心力绣上去的桃花，如今显得颓靡却枯萎。

        一个妇人跪坐在灵堂前哭着烧着黄纸，瞧见绿萝和秦叶悠的到来的时候，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冲到了绿萝的面前。

        “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你这个丧门星！还没有过门就害死了我苦命的侄子！我刘家长房一脉单传，是你！是你害得他活活绝代！”

        她拼命的捶打着形若槁枯的绿萝，而绿萝宛若一叶枯蝶跌做在了地上。

        秦叶悠一边伸手护住绿萝一边皱眉示意左右将这妇人拉开。

        “你就是刘若清的婶婶？”秦叶悠不做痕迹的打量着她看上去不过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但是脸上却已经爬满了皱纹，岁月将她的脸刻画的苦大仇深了许多。

        “我是。你是什么人？”那妇人瞧见秦叶悠穿戴不俗的模样说话间也客气了许多。

        婉儿眉目颇冷：“你不必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家妹子既然是嫁给了刘公子，那么今日刘公子送葬，自然该由我家妹子来送。”

        那妇人的眼睛骨碌碌的打转，许久一声哭腔吼了出来：“我的天爷啊，这算是那门子的嫁过来？我家侄子还没娶，你这个丧门星就上赶着嫁过来，就是你害死了他，难道你现在还有害死我不成？”

        秦叶悠越发狐疑起来，便不再客气直接让左右将这个只打雷不下雨的妇人带了出去，这才算是清净了下来。

        绿萝走上前去给刘若清上香，只是一个人默默垂泪的看着那燃烧的火盆不发一言。

        “人死不能复生，绿萝，你……”

        秦叶悠想开口安慰她些什么，可是绿萝却先说话了：“主子……绿萝一生福薄命浅，承蒙主子这些年不嫌弃，一直照顾着绿萝……可是如今刘郎君死了……绿萝的心也死了。”

        话毕，只听见灵堂中极为凄厉的一声：“相公，带着绿萝走吧！”

        这个素来直率单纯的姑娘，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直冲冲的一头撞在了棺材上面。

        “绿萝！”

        秦叶悠慌忙的将她扶起来，先从扒开她的眼见瞧见瞳孔未曾散去，便命令左右严守灵堂开始急救。

        处理完了绿萝的伤口之后，秦叶悠总算是将绿萝从阎王的手里面抢了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凄惶的灵堂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绿萝的。”

        灵堂内，烛火摇曳。

        而自那之后，绿萝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每每总是一个人坐在床边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精气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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