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起行囊少年远行（上）

“夕阳如水彩，把梦涂成期待。”洛亦亨着歌，从床上爬起来。天蓝色的水晶桌上，放着他那个印有独角兽高达的马克杯，里面还有昨天没喝完的半杯可乐。洛亦一屁股坐在地上，端起独角兽高达一饮而尽。

        “北国的落叶，渲染出一派多么悲壮的气氛!落叶染作金黄色，或者竟是朱红绀赭罢。最初坠落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片两片，像一只两只断魂的金蝴蝶。”洛毅看着家里的地毯，不由得想起了高中时在网吧上网看到的那几句话。

        今天并不是晴天，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风串起金属窗檐上的雨声，好象敲打着连绵不绝的音乐，粘连着淡淡的灯光薄薄的轻烟，很难用词来填写如此美妙的意境。洛亦走到落地窗前，默默的站着一言不发。

        窗外，蒙蒙的细雨，沙沙地下。像根根透明的银针，从天上掉下来，装点千山万壑。又似璀璨的珍珠，纷纷而落，镶嵌着绿野大地。树叶上，花瓣上都有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咦？哥？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一个略显顽皮的声音传来：“就算高考那几天也没见你这么专注过。”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帅气的少年。他的衣领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胡乱套在身上的，显得那么的放荡不羁。

        白色的t恤像一块布挂在洛辰身上，淡蓝色的破洞牛仔裤也好不到哪去。腰带斜着卡在腰上，不知道大了几号的拖鞋，勉强的挂在脚上不脱落。外套的扣子三三两两的散开，头发也无懈可击的一平一卷的。

        “雨。”洛亦淡淡地说道，转头看了男孩一眼：“把我的咖啡端来。”“是！大人，小子遵命！”洛辰屁颠屁颠的跑去端咖啡，然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再恭恭敬敬的端到洛亦面前。洛亦接过咖啡，转过头来继续看雨。

        “切，雨有什么好看的。”洛辰不屑的说。“比你好看。”洛亦淡淡道，“去给我拿伞，我要出去。”“出去？哥，你疯了？”洛辰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一刻也不敢打愣。走过那金红色相间的地毯，把门上挂着的一把伞轻轻取下。

        这是一把极为罕见的伞。它的伞面如同单薄的蘑菇一样，被切割成八边形。伞柄细长如同水蛇般蜿蜒盘旋，伞柄的尾处被勾画出一道弧线。靠近中间的位置写着--樱花漫天时&春已至这几个字，与其说是写不如说是刻上去的。

        洛辰撑开雨伞，陪着洛亦走出了家门。早在卧室里洛亦就感觉到了一股股清新的气息，而到了外面，他才知道这股气息是多么的脱俗。他走到花园里，蹲下身来静静的感受这突如其来的春雨。洛辰在一旁干瞪眼，嘀咕道：“看来我哥是真疯了。”

        洛辰也像洛亦那样，把他的大脑袋挤在几株花前。凑近看雨，水珠仿佛把天地融合在了一起。大地更绿了，天更蓝了。阳光照在圆滚滚的水珠上，水珠一闪一闪的，如同一颗颗小星星。春雨落到哪里，哪里便充满了生机。

        “好一个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洛辰不禁感慨万千。春雨朦朦胧胧地从天空落下，还夹带着丝丝缕缕的春风。春雨细细的，密密的，灰蒙蒙的。远处的高楼大厦、大树湖泊、匆匆行人，全都朦朦胧胧的。犹如混沌般，迷迷糊糊不可见。

        “洛辰，这朦朦胧胧的春雨就像混沌一样，不可见，不可测，不可知。”洛亦叹了口气，淡淡地开口。洛辰点了点头：“命运吗？哥，你相信这玩意？”“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信，管它什么东西。敢档我，一拳打碎！”

        “如果打不碎呢？”洛亦问道。“如果……”洛辰沉默了，是啊！如果打不碎呢？那么命运还是命运，未来还是那个不会改变的未来。未来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是早已注定的。对于知道的人来说，也是注定的，这是一个注定无解的问题。

        春雨落在了麦田里，绿油油的麦苗就揉开了惺松的睡眼；春雨落在了池塘里，池塘里的冰就融化了；春雨落在了树林里，树木就换上了绿色的新装；春雨落在了草坪上，小草就由黄变绿了。而且绿得新鲜，绿得可爱。

        世间万物都在春雨的滋润下，变得生机勃勃。春雨像绢丝一样又轻又细又滑，好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一样。它没有形状也不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轻柔地滋润大地。洛亦和洛辰这对兄弟，静静的呆在花园中，慢慢的思考着所谓命运，缓缓的沉入这种意境之中。

        世上的此刻，有那么多人来了又去了，也总有一日，会是我们的终点。可是我却时常无故的担心，希望那样一个永别的时刻，我不会忘记我将什么不可弥补的东西遗留在了人间。

        人的这一生，我们抓住的都只是看起来庞大却本质上无关紧要的东西。遗失的，总是无法弥补的部分。因为它形态微小，或者本身就不可见。比如因成长而遗失的青春，因金钱而遗失的快乐，因名誉而失去的自由。

        晶莹剔透的水珠，蹦蹦跳跳的落在洛辰的脖子上，丝丝凉意刺激着他呼吸这清新脱俗的空气。洛亦黑色的风衣上也落满了欢呼雀跃的雨水，他似乎在闭目养神一样，任由雨水汇聚，像条小河般蜿蜒曲折。

        “弟弟。”洛亦突然开口，吓的洛辰一愣。“嗯？哥？你难道是有感而发？想，想即兴作诗一首？”洛辰上下打量起洛亦，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还记得小曦吗？”短短的几个字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在洛辰心上。

        “小，小曦。”洛辰喃喃道，他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无尽的虚空。洛亦也站了起来，将雨伞扔在地上，让那从天而降的雨水，尽情的冲刷着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可是在他的记忆中，却一直一个人喊他哥哥的女孩。

        沐浴着金黄色的阳光，穿着白色兔子头睡衣的少女，坐在秋千上冲他微笑。他也以微笑面对少女，和她诉说着自己的世界。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学习礼仪、一起野餐游玩，途中，又加入了一个顽皮的洛辰。

        在洛亦十二岁那年，名为曦的女孩永远的离开了他们。父亲告诉他们，曦不幸遇到了车祸去了天堂。洛亦不相信这个结果，他曾质问他的父母，为什么曦连一场葬礼都没有？可是没人回答他，疑问与愤怒与伤心，渐渐的被时间冲刷、抹平了。

        洛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蝴蝶结，那是一个纹有金边的纯白色蝴蝶结，上面有手写的三个字--亦&曦&辰。原本只有曦、亦这两个字，辰这个字是洛辰趁洛亦睡觉时偷偷加上的。洛亦看到后哭笑不得，后来他告诉了曦。

        曦看着这个要多丑有多丑的“辰”字，也是哭笑不得，随即拿起笔来稍微的加工了一下。每想起那件事，洛亦就难得的笑笑。其实自从曦离开他们之后，洛亦就变成了一坐冰山，冷漠无情到只有洛辰可以接近他。

        “三个月前，我查到了一切。”洛亦凝重的说道：“曦不是人类，她是星辰族。”“嗯，这我知道。星辰族？呵，名字取的挺好。”洛辰不屑一顾道：“星辰族，其实就是人类和史前文明的结合体，太恶心了。”

        1519年8月10日，麦哲伦率领由五条船组成的船队出发，环游世界。船队在大西洋中航行了70天，11月29日到达巴西海岸。第二年1月10日，船队来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湾。经过实地调查，那只不过是一个河口——拉普拉塔河口。

        “1522年5月20日“维多利亚”号船绕过非洲南端的好望角。在这段航程中，船员减少到只剩35人。好望角，一切的开始。”洛亦淡淡地说道。洛辰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他一点也不惊讶。他虽然知道一些秘密，但都是零零散散的。

        “仅剩的35个人在好望角遭遇了暴风雨，最后的一条船被风暴推向了好望角。好望角是一条细长的岩石岬角，像一把利剑直插入海底。在好望角的一侧，矗立着一个灯塔，颇具历史。”洛辰静静的回想，自己在家里的密室中看到的记载。

        “这座灯塔建造于1449年，因为好望角经常有雾，所以，不能很好地发挥它作为灯塔的作用。但是，它毕竟是灯塔。灯塔代表着什么？光！”洛亦似乎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们无处可去，机缘巧合下进入了灯塔。”

        35个船员进入了那座足以改变世界命运的灯塔中，没人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出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盒子。那个盒子的样子、颜色、材质等等，都没有记载。好像是有人故意掩盖了，不想让别人知道。

        然后，他们继续返回，但那个盒子却凭空消失了。“沉寂了三百年后，位于欧洲的直布罗陀海峡。1822年，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漂流瓶。当时十岁的查尔斯·狄更斯，在海上捡到了这个漂流瓶。”

        “我去！狄更斯？哥，你确定？”洛辰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这么扯：“那个写《雾都孤儿》的狄更斯？”“嗯。”洛亦点了点头。洛辰快要抓狂了，自己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作家就是狄更斯，“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先是麦哲伦，现在又来个狄更斯，我感觉今天买彩票应该能中一双拖鞋。”“那个漂流瓶写了什么，同样也没人知道，唯一的消息是漂流瓶不止一个。第二个漂流瓶出现在1868年的法国，西北部的诺曼底省。”

        “被18岁的莫泊桑从地里挖出来。”洛亦漫不经心的说道，“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1960年最后一个漂流瓶出现，而星辰族则是在1950年出现的，还伪装成美军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

        经此一战后，星辰族销声匿迹，关于它们的资料也全部销毁。直到1998年，它们的踪迹才被发现。人类为了保密，实施秘密抓捕，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星辰族抓捕人类，人类抓捕星辰族，互相用来实验。

        “在家族的密室中，我才知道这些秘密。看来有必要再去一次，第一次去还是三年前。”洛辰道。“没必要再去了，我全都知道了。小曦是我们的亲妹妹，同时也是家族的试验品。她被关在星辰族的实验室里，那个有五座高塔的实验室，我已经派人去了。”

        洛亦的眼中闪烁着疯狂：“家族为了他们所谓的未来、宿命，背地里与星辰族达成共识，可我偏不让他们如愿！”“共识？什么共识？”洛辰问道。“很恶心的东西。”洛亦的语气变得越来越重。

        说着，他取出一个虚拟屏幕，洛辰好奇的凑了过去。屏幕上，是一条漆黑如墨的通道，一个绿色的小点正疯狂的移动着。周围代表着通道的金黄色线条，正在诡异的消失着，纯白色的高塔也逐渐崩解。

        之所以是崩解，是因为它正在消失。洛辰看着洛亦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死死的盯着那个正在疯狂移动的绿色小点。“你害死大爷了，我皇泽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就没这么狼狈过！”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洛亦紧张的问道。“什么鬼？我去！有信号？”皇泽在“悟空塔”中疯狂的逃窜着：“什么情况？你还有脸问！我刚抵达目的地所在的那座塔，警报就响了，然后这鬼地方就塌了。”

        “应该有人提前让实验室自毁了。”洛亦突然松了口气：“祝你好运！”接着就关闭了虚拟屏幕。“我去你大爷的！”皇泽骂道。“刷”的一声，被炸的四分五裂的玻璃片，在空中划过一道象征着死亡的弧线。

        皇泽猛的下蹲、前倾、低头、侧身，锋利的玻璃片贴着他的发丝迅速的划过。下一刻，双手撑地，贴着墙壁前进。脚下的路不断的崩塌，他如猿猴般蹦蹦跳跳、飞檐走壁。

        纯白色的“悟空塔”在崩塌断裂后，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风悄然而至。纯白色的碎块像抹了一层粉一样，在无形的风中翩翩起舞，逐渐露出金黄色的线条。这五座高塔原本的颜色是深蓝色的，表面还纹着金黄色类似樱花的线条。

        皇泽一次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又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幸亏他跑的快，否则就葬身在这了。“他还真没说错，我如果死在这，的确不孤独。这么大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人得死在这。嗯，黄泉路上，我不孤独。”

        月读塔，电梯中。

        “咦？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开门？难道电梯出故障了吗？”洛曦在电梯里转着圈圈，左拍拍右敲敲。正在她皱着眉头，拼命找解决方法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嗯！一定是伊琳娜老师知道我要来了，所以早早的就在外面等着。”

        “电梯的显示屏上显示的是31层，而伊琳娜老师是在32层啊！”洛曦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别人恰好要乘坐电梯吧！也有可能是伊琳娜老师为了下午的课，与其他老师讨论问题呢！”洛曦静静的等待着，她期望开门拯救她的是伊琳娜老师。

        “不过，估计伊琳娜老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吧？”洛曦双手捧着“时光酿”，满脸憧憬的期待着伊琳娜老师。大约3秒的时间，门完全打开了。洛曦的脸色由期待变成疑惑，又由疑惑变成感谢，最后变成惊恐，因为……

        因为，洛曦看到了“它”的真面目！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样子，洛曦只看到了无边的黑暗。全身漆黑的怪物看着洛曦，诡异的笑了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扛起洛曦走进电梯，关门，继续上升。

        北京，朝阳区，一个豪华的别墅里。

        “被抢先了。”洛亦冷冷地说道。“家族中的人吗？”洛辰问，“应该不是，家族中可没人有时间去救小曦。整个实验室最重要的就是小曦，那个让实验室自毁的人，肯定把小曦带走了。”“哎！寄希望于未来吧！”洛辰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静观其变。”洛亦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

        雨，还在下，似乎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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