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焕的选择（三）

二焕为给侄儿凑齐上大学的学费，只得找到当地一家放贷机构，以父母给自己留下的房屋作抵押，借了高利贷……
  只是他怕侄儿担心，借贷的事与侄儿只字未提……
  只说是自己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钱，让侄儿安心去上学……
  由于二焕过分疼爱这个侄子，自己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头从来不愿让侄子知道……
  对侄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因此，侄子从来不知二伯为了替他筹齐学费曾经卖过血，借了高利贷……
  二焕用自己的血汗钱为侄子铺路，让侄子有了好的前途……
  但他在侄子面前总是打脸充胖子……
  说“二伯有好多好多钱，能供得起你念书，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只管念好书就行啦……”
  上大学后，侄儿的虚荣心渐渐增强……
  在吃穿上讲究起来，也买名牌服装来穿，并买上了高档手机，不愿让人知道他的寒酸的出身，怕室友们笑话……
  以要生活费为借口，把二焕收废品的钱都榨了个底朝天……
  并在大学交了个女朋友……
  为了撑面子，请女朋友吃饭，一顿钱几乎吃掉二焕半个月的卖废品收入，并用二焕的血汗钱给女朋友经常送礼物……
  使得二焕又借了一部分高利贷……
  但他不想让女朋友知道他的与众不同的身世一一靠着二伯的供养长大成人，上了大学……
  怕女朋友认为，他不是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从而对他有看法……
  由于虚荣心，或者是自尊心作怪，女朋友第一次登门，侄儿给他的父亲提前打了招呼，把女朋友领到了三焕后来又成的家里面……
  侄子嫌弃他二伯家里寒酸，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到处堆得都是一堆堆废品，怕女朋友看了不高兴……
  因此，二焕至死也没有见过侄儿媳妇……
  而三焕眼看儿子有出息了，并且听说儿子已经跟一家外资单位签下应聘合同，他立马心花怒放，觉得认下这样的儿子划算……
  三焕再婚老婆更是乐开了花，老二出力他们家收获，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于是，两口子热情异常，把准儿媳妇接待得有模有样……
  再看看，二焕那边冷冷清清……
  侄儿只探了下头，问候了一声，总共待了不到二分钟就走了……
  侄子根本不打算让女朋友知道有他这么个寒酸的二伯存在……
  二焕却在为还巨额债务奔波着，然而高利贷利滚利的债务那是一个庄户人家能还清的……
  二焕这些年，自从借上高利贷后，年年除夕也不敢回家过年，因为有人堵在门口要钱哩！
  这一年除夕前一夜，二焕正收完废品，准备歇口气，放贷人领着一帮小弟大驾光临……
  对于久拖不还的债务，放贷人给出两条路，
  一，马上拿出欠下的巨债十万元。
  二，用房子和两条腿抵债。
  第一条，以二焕一个以收废品为生的庄户人来说，那是九牛，而他只能拿出一毛……
  他能拿出早拿出了，何必躲债……
  于是，只能实行第二条……
  于是，别人欢欢喜喜过年，二焕却被那帮孙子打得头破血流，并且把两条腿都踩断……
  房子也被那帮人拍卖……
  而他一心一意要抚养的侄儿，这时却正与美娇妻推杯换盏，庆贺他终于成为万人仰慕的外资企业的白领……
  二焕被人踩断腿后，被好心人送到一位会接骨的老中医那儿……
  无奈耽搁时间长了，勉强接住，但两条腿痊愈后也不一般长，只能靠拄双拐勉强行走……
  从此，二焕成了废人，连废品也不能收了，因为他蹬不了车啦……
  这时，侄儿却拿着高薪，每年逢年过节给自己的父亲继母往回邮钱，邮礼物……
  至于二伯，他有点快忘了……
  二伯从前是收养了他，并供他上了大学，但二伯毕竟是二伯呀，他得先孝敬父亲继母，而后才能轮得到二伯……
  如今，他除了养家糊口，再孝顺孝顺父母就够啦，二伯，他有心无力，实在顾不过来呀……
  于是，二焕余剩的年日，拄着双拐，靠翻垃圾为生，住在村外被人废弃的，随时塌陷的危房中…………
  有一次，二焕寻到三焕处，与他兄弟说理，称自己今日成这样光景，全是因为抚养侄儿所致，弄得如今家没有家，老婆没有老婆，基本生活也保证不了，要求弟弟赔偿他些钱……
  谁知，弟弟问他，“我是逼着你，还是求着你管我儿子啦？你卖血呀，借高利贷呀，供我儿子上学，被人修理，这事，与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你供我儿子上完学，问他要钱还你呀，我这里，五块钱你都别想拿走……”
  侄儿接到他二伯打去的电话说:“二伯，从前，你是抚养了我，供我上了学，你现在说起为帮我上学凑齐学费，曾卖过血，借过高利贷，但你从前，与我从未提起过，谁知道是真是假……你倒是拿凭据让我看看呀，你别拿这些讹我……”

  “我如今有了出息，首先得孝敬我爹，我继母呀，你说我爸从前不管我死活，不给我往外拿学费，您别老拿这些说事行不行，我爸从前是不管我，那是因为他老人家顾不上，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需要他照顾，拜托您不要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于是，侄儿还是一如既往给父亲继母寄钱寄东西，寄吃的，偶尔回村，只回父亲继母家……
  从来不去探望二伯……他觉得理所应当……
  孝顺父母，天经地义，没听说，孝顺二伯天经地义呀！
  “你应该年轻时，成家立业，年纪大了让你儿子孝顺你呀……”村里人劝他说。
  二焕想起年轻时老婆与他闹腾，要生自己的孩子，抚养自己的孩子，他不愿意……逼得老婆与他离了婚……
  老婆临行预言，侄儿大了，他指望不上……
  二焕又想起，梦中情人三兰不图他的钱，不和他要房要车，只要他这个人，但前提是不抚养侄儿……
  他却拒绝了三兰的请求……
  他仰天长叹，但已悔之晚矣……
  如今，老婆的话应验了！他却回不了头啦！
  他把青春岁月奉献给了侄儿，落了个凄惨的结局……
  于是，在寒风凛冽的大冬天里，二焕冻死在破烂不堪的临时住所中……
  被人发现时，已被野狗啃掉半个身子……
  于是，人们叫来三焕，众人帮忙，立马挖坑埋掉，没有棺木，没有寿衣，一切从简……
  三焕扬言，已经算对得起二哥了，从前二哥到他家闹过，他没计较过他二哥……
  事情过后，一切烟消云散……
  不久后，侄儿在睡梦中又梦见二伯小时候疼爱他的画面……
  他利用清明节，决定回来祭拜一下二伯，给二伯的坟前烧几张纸……
  不料，竟在返乡的途中，出了车祸，救护车走到半路，他已没有气啦……
  乡下人迷信，认为是二伯把他叫去团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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