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向默阳走了十天，张美兰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已经能自己下地走动了，就叨叨着想走，可秦宝文一百个不同意，非要好利索了才放人。顾晴每次回家总能看到两位老妈凑在一起嘁嘁喳喳地聊些什么，有次她凑过去，俩人就突然住了嘴，齐刷刷地瞅她。

        她自己讨了个没趣，以后便再也没去打搅过她们。

        嘉禾那里，周莉代理了向默阳的工作，顾晴才知道向默阳平时有多忙。

        以前向默阳的事情都是周莉直接负责，由周莉把工作分派下来给各位姑娘处理。如今周莉安排顾晴做她原来的工作，顾晴才知道原来向默阳每天要看这么多的资料，要批这么多的文件，要开这么多的会议，要参加这么多的应酬。

        他做的已经远超过了一个总经理的工作职掌，嘉禾有一半董事长该管的事情，都压到了向默阳这里。

        原来当接班人也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行的。

        连周莉那样的铁娘子都忙得口角生疮，可从前向默阳表现出来的一贯是云淡风轻，她都以为他平时待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是不是都是闲着的。

        同样，周莉原来的工作量也分派到了秘书处各位的头上，这下子也忙坏了诸位姑娘。陈迈迈哀哀叫着秘书处给六个人员编制实在是太少了，她们实际干了八人份的工作量。因为周莉一个人能顶三个，阳总在的时候她们几个干五人份的，阳总一不在，她们剩下的这五个姑娘就得干八人份的。

        不过抱怨归抱怨，姑娘们的敬业精神倒是可嘉的，该加班加班，谁也没掉链子。顾晴只感叹周莉领导有方。

        有天吃午饭的时候，陈迈迈兴致勃勃地说向默阳要回来了。顾晴有点儿吃惊，因为向默阳说要走一个月的。这十天来每晚他都要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家里的情况，她就给他汇报工作似的把秦宝文跟张美兰的现状说一遍，最后他总是嘱咐让她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他如果要回来，怎么没跟她提过？

        陈迈迈咬着筷子笑，开心地说：“这日子总算能看到头儿了。这十天把我给熬得，色斑都出来了。”

        张曼却说：“可阳总要在欧洲呆一个月呢，行程都订好了的，莉姐没让我改啊？”

        陈迈迈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问：“行程没改？”

        张曼确定地摇摇头。

        “那莉姐干嘛让我给阳总订回来的机票？”陈迈迈疑惑地问。

        “我哪儿知道啊。”张曼翻了个白眼。

        顾晴没参言，默默吃着饭，想晚上向默阳再打电话来的时候她问一下。

        可当晚向默阳并没有给她打电话，她有心想问，最后还是没找他。可晚上她躺在床上竟然失眠了，她在床上翻腾了一阵子，手机响了，她赶紧拿起来看看。

        是豆儿。

        “小晴，明天我去a市找你玩儿。”豆儿笑嘻嘻地说，“想想请我吃什么吧。”

        顾晴惊喜地问：“你回来了？”

        “嗯，三天前回来的。怕你着急，就没告诉你。”

        “你怎么来？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吧。从英国回来飞了十几个小时我都快吐了，我得试试咱们祖国的高铁，明天下午5点我就到了。”

        “我去接你！”

        “不要。你怀孕了，火车站人又乱，我去找你好了。”

        “多大点儿事儿啊，走走路又不能怎么样，我去接你！”

        “不行！”

        顾晴跟豆儿争执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拗过豆儿，说好了让豆儿到嘉禾找她。

        挂了电话，顾晴顿时更没了睡意，这一晚好不容易辗转反侧地熬过去，天一亮就跑出了向家。

        上班后她却开始犯困，哈欠连天头昏脑涨的。她想从前熬个通宵跟玩儿似的，如今一夜没睡好就倦成这样，想想孕妇体质真是脆弱。

        周莉看她气色不佳，就嘱咐她去会客室躺一会儿。顾晴觉得不好意思，便没去，想在桌上趴了会儿就好，哪知道一趴下就睡了，一直睡到了午饭时分。

        陈迈迈叫醒的她，满脸暧昧地说：“哎呀你昨晚干嘛去了呀？困成这样？”

        顾晴揉着眼没好气地说：“还能干什么！失眠了呗”

        陈迈迈伸手翻她的衣领，嘴上说：“哎哎我不信啊。来我瞧瞧有没有戳上章。”

        顾晴知道这姑娘鬼马，没挡她，任由她捣腾。

        中午吃过饭，下午周莉并没有安排太多工作给她，她又小睡了会儿，结果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她以为是豆儿，却是姜小迟。他开门见山就说：“哎我说，我回来了啊。”

        “回来了？”顾晴惊讶。

        “对！回来了！”

        “你回来干嘛？”

        “老家待不住了，闷死我了，我出来溜达溜达。”

        “上次那个姑娘呢？没带着一起来？”

        “哪个？”

        “你还能有几个？就你给我视频过的那个。”

        “散了！”

        顾晴怔了下，问：“怎么散了？你不是挺中意人家的？”

        姜小迟就骂：“谁特么中意她了！”

        顾晴一听乐了，就说：“怎么，人家把你甩了？”

        “你特么能说句好听的吗？你觉得哥哥我那么缺乏魅力？连个小姑娘都镇不住？”

        “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太小了，话说不到一块去，还得哄，没劲！”

        “看不出来你还挺文艺，还要心灵伴侣，我以为你就一外貌协会呢。”

        姜小迟嘶了一声，很不乐意地说：“哎我说你特么能说点儿好听吗？我这故友旧地重游，你能拿出点儿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情怀不？”

        顾晴噗嗤一声笑起来，笑声太大招得众人侧目，她缩缩脖子，小声说：“得了，你想干嘛吧。你是已经到了a市，还是在路上呢？”

        “我在火车上呢，下午五点到。咱聚聚。”

        “可以啊。你叫过荣霄没？”

        “没，凑人的事儿交给你了。我来者是客，就不操那份心了。”

        “你还真把自己当外人啊！”

        “得了，我跟你费这么多口水干嘛啊！我还不如跟对面的美女聊会儿呢！你订好了地方跟我说声，我直接过去。挂了啊！”

        撂下电话顾晴又想起跟豆儿有约，这两人的火车到达时间竟然一样，难不成做了同一班车？她想了想，豆儿她一定是要见的，姜小迟那人又是个自来熟，他们三人一起吃个饭问题不大。于是让姜小迟也到嘉禾来找她。

        下班的时候，顾晴到嘉禾大厦门口等他们，豆儿给她打了电话，说堵车了。半分钟后姜小迟也来了电话，也说堵车了。她又等了半小时，来了一辆出租车，姜小迟跟豆儿从车上下来。

        豆儿穿得很英伦，球鞋短裙衬衣加一个斜背包，活脱脱一个青春逼人的大学生。姜小迟一路跟着豆儿走过来，眼睛一直黏在豆儿身上，压根没看见她。

        顾晴就目瞪口呆了。这俩人怎么认识的？

        “小晴，久等了吧？”豆儿朝顾晴sayhello。

        姜小迟这才看到顾晴就站在离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他看看顾晴，又看看豆儿，脱口叫道：“你说要见的朋友就是她？”

        “哦。”豆儿点点头。

        姜小迟顿时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豆儿有些奇怪，顾晴把姜小迟拽过来，指着他对豆儿说：“豆儿，介绍下，这是我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故友，姜小迟。”

        又指着豆儿对姜小迟说：“哎，这是我大学时代的死党，豆儿。”

        姜小迟点头如鸡啄米，傻笑着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顾晴看姜小迟两眼贼光四射，就明白这家伙八成是看上豆儿了。她倒是不奇怪，喜欢豆儿的男人多了去了，一见钟情者不乏其人，姜小迟自愿入套她没必要拦着。不过她掂量着姜小迟不会轻饶了她就是了，放着她这么现成一助攻不用，那就不是这逗比的做人理念了。

        她正想着，姜小迟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冲她挤挤眼。

        顾晴翻了个白眼。

        因为现在是晚高峰时段，他们三人就近找了家饭店，顾晴给两人接风洗尘。席上，姜小迟极尽殷勤之能事，火力全冲豆儿去了。豆儿也是经过世面的，虚与委蛇得滴水不漏，即照应了顾晴的面子，又让姜小迟碰了软钉子。

        其实顾晴觉得豆儿用不着顾及她的脸面。豆儿不懂姜小迟这人的尿性，这逗比就是一根筋，当初说扔了绿色快车就扔了，跨界去做房地产。他想做的事儿就非得做到底。别说豆儿只是婉拒，就算豆儿指着他脑门让他滚远点儿，他也绝对不会退缩半步。

        所谓水滴石穿，铁杵磨成针，这是姜小迟的普世价值观。说好听了是有韧性，说难听了是狗皮膏药贴上身，甩都甩不掉。

        她也想跟姜小迟说一声，豆儿有才有貌，家世又好，单了这么多年肯定有理由的。从前追豆儿的人乌泱乌泱的有一个排，豆儿都没动过凡心，一个只能算是中等货色的逗比姜小迟不会那么容易征服豆儿的心？

        可别最后闹得朋友都不好做，大家都尴尬。

        她朝姜小迟的大腿拧了一把，示意他跟她出去。

        他们出了包厢，姜小迟就爆发了，缠着顾晴问豆儿的情况，完了完了又埋怨顾晴有这么好的女人竟然藏着不给他介绍。

        顾晴领着他到远点儿的地方，认真问：“你真看上豆儿了？”

        “那不是废话吗？我在火车上就看好她了。这姑娘厉害，绵里藏针，我套了一路愣是没把电话号码套出来。结果她竟然是你的朋友！你说这算不算缘分？算不算？这姑娘真好啊！我遇到她才知道我这辈子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要是追不到她，我就去大悲寺出家去！”

        顾晴看看姜小迟，有点儿嫌弃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大波熟女。”

        “呸！谁喜欢熟女？”姜小迟啐道，“你要敢到她跟前胡说我跟你没完啊！”

        “那你自己得知道分寸。我跟豆儿认识得可比跟你早。你要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我就该跟你没完了，听清楚了吗？”

        “嗨！瞅你那德行！我又不是跟你抢男人！我你还不放心？我害过谁啊？光人家害我了！我说你能帮哥们把就帮哥们把，不能帮你也别扯哥们后腿，咱就这么说定了，行不行？”

        顾晴还想说话，姜小迟嚷嚷着出来时间太长，怕豆儿一个人寂寞，拽着她回包厢去了。

        之后，整个一场接风宴被姜小迟玩成了他的主场。顾晴闷不作声地喝橙汁，就那么看着姜小迟犯二。

        豆儿捅了捅她，说：“你有电话。”

        顾晴看看桌上的手机确实在振，来电提醒是向默阳，她没防备地一阵心律加速，赶紧拿起手机。

        “回家了吗？”向默阳问。

        “没。我在外面。今天有朋友来，我请他们吃饭。”顾晴如实说。

        向默阳顿了顿，问：“在哪里吃饭？”

        顾晴把地点跟他说了，没想到向默阳说：“我一会儿去找你。”

        “你回国了？！”顾晴惊道。

        “嗯。一会儿见。”向默阳说完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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