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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所谓吉祥,却是针对他自己的。要说能不能给周围人也带来同样的好运就见仁见智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若他自身拥有大气运,那么事情的发展就会出现变数,这个变数就有可能影响到其他人的命运,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祸福相依。

        阿酒来到傅辰面前,身后是那群同样等待被挑选的少年少女,其实这次挑选合适的人选,时间上是临时抱佛脚的,傅辰要的急,而漂亮的女孩不够,虽说被抛弃的女孩比男孩多,但是这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哪怕后来养着,漂亮的依旧非常少,为了凑数也为了以防万一,青染才又加了几个男孩进来,平时也训练他们朝着女孩发展。

        她只将事情做到完善,要是公子挑不到满意的,那么就是她的责任了。

        现在下方并不平静,居然被个假红妆捷足先登,这些女孩都带着不满和怨恨的眼神看着阿酒,这个人平时那么不起眼,却没想到关键时刻爆发,杀得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她们也不笨,想也知道这不是阿酒忽然大放异彩,是早就预谋的,这个卑鄙的人。

        没人知道阿酒为了先声夺人,把这个人选范围缩小到自己身上,在进来的时候就赌上了所有,当发现傅辰的眼睛有问题的时候,他就觉得机会来了,决定表现自己的特殊。

        “你为何会说我的眼睛?”傅辰准确找到少年的方位,“看”了过去。

        少年身体一颤,对上傅辰的目光,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忽然就说了实话,也许是因为他感觉到眼前人要的是实话,而不是隐瞒以及自作聪明的找借口,他准备当个【老实】的孩子,“我感觉它不是活物。”

        天生的敏锐直觉吗,千万人中都少见的特性,这是什么气运?

        傅辰心中一动,“今年几岁了?”

        “十六。”阿酒不再像平时那样不起眼,锋芒毕露,双眼闪闪发亮地望着傅辰。

        十六,在这里也算是能成婚的成年人了,“再过来一点。”

        阿酒乖巧地走向傅辰,傅辰轻轻摸上了少年的脸颊,少年的肌肤微微颤抖,傅辰不由更加柔和了声音,“别怕。”

        当然不是害怕,那双手的每一根手指的弧度都格外优美,修剪整齐的指甲盖在粉色的指尖上,反射着微光,像是一块美玉,这样一双手碰到自己,微凉的,带着薄茧的,仔细的抚摸着自己,令人心肝都打着颤,他从没被人这么温柔对待过。

        阿酒确定公子并不会惩罚自己,大着胆子看了过去。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在其中,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傅辰在脑海中勾画出少年的模样,还未完全长开,算是漂亮,但却不足以让他选择,穿着和打扮也全是作女孩子的模样,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应该还有不少,而且……

        傅辰的沉思,让阿酒极为紧张,这也许是他唯一见到公子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拳头攥紧了,等待宣判。

        “伺候过人吗?”

        “未曾。”少年还在变声期,声音有些细,而且还做过特殊训练,乍听之下分不清性别。

        “是男孩子?”傅辰微笑道,转而朝着青染所在的地方看去。

        青染低下了头,“这几个男孩模样也是极好的,而且经过训练后他们能扮得令人看不出破绽,因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人选,奴婢就都放了一些。”

        傅辰不说话,闭上了眼,指尖有节奏的打在扶手上,也不说话,营造的气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的确,傅辰一开始根本没想过青染会选男孩过来,媚娃体最适合的当然是女孩,但若是这样一个少年……

        傅辰又“看”向少年,“有心机有手段,你是希望我摒弃所有人只选你吗?”

        这样想要控制自己选择的少年,的确是一把利刃,用的好与不好,就看握着的人了。

        虽然傅辰非常温和,没有任何羞辱的话,但心思被当着众人的面拆穿的少年却比羞辱更觉得羞耻,一脸火辣辣的,他似乎已经等来了命运的结束,能感到身后那群人讥诮的眼神,嘲讽他想要表现却依旧被舍弃。

        “公子,我……”阿酒还想辩解什么,却忽然感觉到傅辰冰冷的气息,剩下的话也吞了回去。

        这一刻他意识到,公子在跟前,他自作主张说话是很没规矩的。

        他的行为,也在干涉公子的决定。

        傅辰又接着说道:“只是我需要的是女孩。”

        峰回路转,傅辰轻描淡写地打碎了对方的野望。

        阿酒脸色灰败站在一旁,像是被孤立的角落,傅辰也没有再理会他,让剩下那些原本觉得没指望,现在又喜从天降的女孩们一一过来看相,最终选择了长相最是出彩的少女,比阿酒大两岁,正是女孩最好的年纪。

        傅辰也问了女孩的名字,也许是太高兴,女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青染开口补充道:“她叫小华。”

        华?傅辰挑了挑眉,随口道:“不适合,改了吧。水,跟你姓,青水。”

        华有什么不好吗,青染奇怪道。

        女孩有了新的姓名并没有任何不适,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个名字罢了,主子乐意改便改了吧。再说这是公子赐下的,是这些人里的头一份,与青染姑姑是同辈,而这些少年少女的第一也确定了是青水。

        待这些少年少女几家欢喜几家愁的退下,傅辰才对着叶惠莉道:“之后青水就是你的妹妹,你带着她们先回栾京。”

        叶惠莉跪了下来,朝着傅辰问道:“计划,已经开始了吗?”

        傅辰颔首,缠绵悱恻地滑过叶惠莉的脸旁,那双眼中似乎装着温柔,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吃了那么多苦,累吗?”

        叶惠莉脸一红,认识那么多年,见面次数不多,她还是第一次离傅辰这么近,气氛那么暧昧,一时感觉似乎受到了来此对方的垂怜,柔媚的脸上微微一红,不可方物,她就说,自从变了脸后,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对她无动于衷,原来连这个男人也被自己吸引了吗,叶惠莉的虚荣心膨胀了起来。

        斗志高昂地离开,当年她被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叶家、皇帝、邵华阳……你们等着,我叶惠莉回来了!

        青染却是觉得公子根本是故意的,傅辰勾了唇角:“怎么这么安静?”

        青染:“您对她……”

        刚才那一幕实在容易让人想歪,公子难道真对那个女人有兴趣?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傅辰颇为玩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青染忽然发现,公子其实没她以为的那么正派,骨子里恶劣极了。

        .

        阿酒还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被那些少男少女围住了。

        他要是成功被主子看中也就罢了,他们就是心里再愤愤不平也不会出手,打狗还要看主人,怎么都会忍下来。但现在阿酒表现是表现了,不过最后还不是选了青水,没你阿酒什么事。

        青水被众人围在中间,隐隐以她为中心,经过刚才的挑选,她已经成为这群孩子里的头名,她只是冷漠地看着阿酒。她已经不一样了,很快她就会去完成任务,而阿酒却依旧只是个随时都会被抛弃的东西而已。

        “有人心机真是重,平时装的那么乖巧,最后耍了我们所有人!”

        “还想看我们的笑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说着,其中一个少年朝着他身上踹了过来,其他人见状也蜂拥而上,拳打脚踢。

        阿酒只是低着头,也不反抗,任由他们踢踹。

        “这名额是水姐的,你以为表现了,公子就看的上你?”

        “这么阴险的人,简直比臭水沟的老鼠还臭。”

        “你就是脱光了,公子都不会看你一眼!”

        “自取其辱!”

        ……

        阿酒的目光却是麻木的,由着他们发泄情绪。

        水姐?呵呵,你年纪还比青水大吧,这么快改口也不亏心。

        我虚伪、阴险,你们又好的到哪里去?

        我是老鼠,你们又是什么?

        谩骂、殴打还在继续,恶意是容易传播的,特别是一个团体里出现了异类,这个异类还戏耍了他们,于是他就成了这些本身就带着戾气的少年少女的发泄对象,其实他想过在失败后会面对的局面,只是他自以为自己有几成机会,而这个机会值得他去拼。

        这些少年少女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武功修炼的层次不一,但比普通人高了不少,他们的力道自然也不是阿酒能承受的。

        他们也很懂得怎么打,才能让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内里却受伤,他们当然也不想受到青染的惩罚。

        也没人往阿酒脸上招呼,那么至少在外在看不出任何一样。

        只要阿酒想要活命,就不可能把这次殴打说出去。

        当阿酒回到自己的小屋子的时候,软到在床上,好痛……

        他睁大着眼,看着窗户外透过的白光。

        等午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是感到身上凉冰冰的,那些内伤好像也好了很多,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毕生难忘的脸,哪怕那长相很普通,却在这时候显得那么特别,在烛光中更加柔和。阿酒从一开始的韬光养晦,到后来一鸣惊人,以及面对傅辰依旧对答如流的从容,展现的都是超越这个年龄的成熟,在这时候却破功了,整个人都显得很无措,“公、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在做梦吧。

        “躺下吧,你这伤需要休息几日,不宜大动。”傅辰压住少年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却止口不提少年为何受伤。

        阿酒的确感觉身体像是散架了,特别是睡了一觉再醒来这感觉更重,他忽然想到今日的巡逻任务还没做,想来那群人是故意不叫他的,青染姑姑很严格,不允许迟到和偷懒,哪怕他们被带到泰常山,但山上只要有需要的事,也和其他人一样要做,甚至比旁人做的更多,更优秀才行。像是他今天的任务是巡山和整理后山,开辟出新的种植土地,明日青染姑姑检查后发现他没有做,他的处罚只会更重,加上现在的身体受了不小的内伤,处理不当也许就丢了小命了。

        面对傅辰,阿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感觉公子应该喂了他什么,体内出现了一股暖流,公子为什么还要救他?脸上又是难堪又是羞赧。

        傅辰也没等对方说话,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瞪眼,“你似乎很惊讶看到我?”

        “是阿酒让您失望了……”

        “失望?恰恰相反,我从不认为有心机不好,你的问题出在不应该将它展现的那么明显。”傅辰就像是一个看着心爱的孩子的长辈,哪怕从年纪上看他也只比阿酒大了三岁多。

        阿酒沉思着这句话,若有所悟。

        “阿酒,愿意来我身边吗?”让你当媚娃体,太可惜。

        媚娃体只要被蛊虫吸足了精气,绽放最后的魅力就会离开寻找新的宿主,届时就会成为第二个应红銮,全身急速枯萎,虽不会死,但身体却是衰败犹如老年,这是在提前燃烧生命。

        等价交换,多么公平。

        阿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心情原本已经跌倒谷底,这句话却让他再一次飞上云端,但经过白日的那次,他也不敢轻易相信,眼前这个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让他感觉深不可测,问了一句改变他一生的话,“我可以吗?”

        “有何不可?”傅辰反问道。

        阿酒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这是他生存至今最为高兴的一天。

        “哦,对了。”傅辰起身拿了一个木盒子给他。

        阿酒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条银链子,做工极为精致,帘子下方缀者一颗水滴形的黑色宝石。

        那宝石正是从上善村中得来的黑曜石,傅辰虽然将大部分留给了邵华池,但自己也不客气命人取了一些来,招了些工匠打造了些坠子,不算很值钱,却胜在精致,外面若是要卖也会是个暴利的价格。

        这大概也是阿酒人生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是个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人送来的,嘴巴一股一股的,像是一只小青蛙,不知道回答什么。

        捏了捏少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青染与我说,今日是你生辰,我出门在外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这条链子是工匠们做来给男性佩戴的,我瞧着精致便给你拿过来了,若是不喜……”

        几年前的今日,是青染捡到阿酒的日子,就将那天定为生辰。阿酒自己都不记得了,这个生辰礼物来的太突然,用惊喜这些词语已经无法形容。

        “很喜欢!”顺带附上大大的笑容,身上都好像不痛了。

        生怕傅辰收回,紧紧抱着不撒手。

        流浪的时候,他就看到别人家的小孩身上带着长命锁,羡慕的要命,但他知道自己没那个命,哪想到现在他也有自己的长命锁了。

        傅辰也笑着,一时间两人之间脉脉温情。

        “这可不是装饰品,好好研究研究。”傅辰拍了拍少年的头,才起身。

        少年宝贝似的抱了好一会,才想到傅辰离开时的话,他也有一点机关术理论的基础,知道这根链子看似装饰品,但肯定内有玄机。不过如果是公子送的东西,不平常才是正常的吧。

        不自觉的,少年心中对傅辰纯粹为了活命的敬畏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东敲敲,西捏捏,过了一刻钟总算发现了机关,这颗黑曜石水滴的下方的黑色是毒.药,两侧则是毒.针,是给他防身用的。

        公子……

        青染见傅辰出了院子,迎了上去。

        想来那孩子现在应该感恩戴德吧,公子本就想收下阿酒的,只是故意让所有人都回去,明知道那少年绝对会吃到苦头,却放任了,而后却是亲自送药,送了生辰礼物,还将少年留在自己身边。

        先给个棒槌再来个甜枣,哪怕几年后少年能明白,也依然会沦陷吧。

        只因这颗甜枣是实打实的。

        让人连怨都怨不起来,这才是她认识的公子,对人心的揣摩到最细微处,哪怕换成了她,大概也会心甘情愿被这个人差遣吧。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可没拘着你。”傅辰知道自己这五年,多少有些改变了。

        也许从阿三离开后,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阿酒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一直想要个姓,奴婢想让他也跟着我姓。”

        这不是什么难事,傅辰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你明日去通知他吧,日后就叫青酒。”

        “您心情似乎不错?”

        想到阿酒,傅辰失笑道,“这小兽的爪子太利了,总要磨一磨,不过也不能太过,没爪子的小兽还怎么称的上兽?”

        “您的意思是……”

        “他的獠牙不该对着我傅辰,把力气都用到别人身上,才是物有所值。”低沉的笑声,“而我……很期待。”

        “奴婢恭喜公子,又得一员大将。”青染思索了一番傅辰的话,才想到了什么。

        “大将?你倒是眼睛尖。”

        “奴婢跟公子时日久了,自然就耳濡目染。”

        傅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点了点青染的额头,“对我还说这些酸话,嗯?”

        青染捂着额头,心中却是很受用傅辰对自己亲近的态度,稀有才显得珍贵,“公子,我另外还有事要禀告。”

        “说吧。”

        “隐王他……”他的身份,有些问题。

        余光却瞥到远处庭院边的人,冷冷地注视着她,阴鸷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刺过来,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就在那么诡异的情况下,那人嘴角居然极为缓慢的扬起,极尽妖娆之态。

        好像在说: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青染落下一滴冷汗,她与邵华池对视也不过一眨眼功夫,却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停顿了一会儿,现在失明的傅辰也根本看不到他们之间的互动,猜测不到更多的,青染平复了心悸,心中哂然,哪怕我不说,你又觉得能瞒住公子多久,继续说道:“……他来了。”

        傅辰抬头,就听到了往这里走过来的隐王。

        青染识趣的退下,将空间留给这两人,在青染经过的时候,邵华池递了张纸条,侧身在她耳边轻语:“别太感谢我。”

        青染猛地看向邵华池,你做了什么!?

        邵华池却不理会她,走了过去。

        “你跟踪我。”傅辰用的是肯定句,显然是早就有所察觉了。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你真是理直气壮。”把跟踪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一向如此,你只是太不了解我了。”哈哈一笑,邵华池又放下了笑容,“你其实也是扉卿他们的人吧,而且地位还不低。”

        从他能支开扉卿那群护卫就能看出来这端倪,再说傅辰当时又是只身离开,是什么能让他单枪匹马混迹在拥有扉卿的队伍里,也许只有傅辰还是对方的人这一个可能性了。

        其实这并不难联想到,只是当时被傅辰救下后,他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问题,等现在冷静下来,自然就发现了。傅辰还真是老样子,以前在宫中就朝秦暮楚,又在穆君凝那儿当差,又被自己收拢,又在父皇和太后那儿挂了号,那么现在傅辰进入那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不要命了?这是能随便混进去的吗?

        扉卿!那是什么人物,就是他的一个军营对上扉卿一个人,都不一定能赢。

        从很久以前他装疯,扉卿将计就计“救”了他后,他就将对扉卿的关注提到最高。

        那个男人本就有化腐朽的能力,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让原本还算英明的父皇变成后来嗑药成习惯的昏庸帝王,这些年潜心调查宫中事的邵华池,渐渐发现扉卿这个人做了多少事,利用国师的身份,在宫中顺利安插上百个探子,当然这么多探子在五年前被拔的差不多了,就是现在留下的也没几个,但上百个这个数字依旧非常心惊,能做到这点的,必然位高权重。父皇当时也是怀疑了不少人,但偏偏没有扉卿,足见其在帝王心中的位置。其次又在朝廷中扶持了多位能人,有些官员已经根深蒂固扎根朝野了,他们背后代表的力量就是想想都发寒。甚至他怀疑傅辰曾经利用他的势力杀死的沈骁、蒋臣也是扉卿的人。再来就是一手创办的安乐之家,收容难民。平日只要有个灾有个难的,那都是扉卿做法的现场,全是他的个人舞台。

        而扉卿来到晋国多久了,至少有二十年了。

        潜伏了那么久,所谋的必然不小。

        一个扉卿,根本没必要做那么多事。

        而扉卿背后,还有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指使的了扉卿。

        傅辰这五年来,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有太多疑问,但他知道傅辰是绝不可能回答他的,心中的焦躁再一次浮现,他恨不得去挖掘这个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你是在怀疑我们合作的诚心吗?”傅辰全身戒备,似乎在测量邵华池的所有动作。

        看,他就知道如果提出来,傅辰就会这样戒备。

        “怀疑?不,我想你不该误会我的诚意,我有知道的权利。”

        “我与他们并不是一起的。”傅辰能说的也只有这个,更多的却是不能了,哪怕隐王想要分道扬镳也一样。

        若真是扉卿的同伙,还至于被抓过来,机关算尽吗?他何必让自己受这么多难,又不是自虐狂。

        后半句虽然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邵华池也知道问不出更多的了,看来那次在山洞里的刻意易容也是为了出现在扉卿面前,那么就能解释一个问题,也就是傅辰真正的容貌是绝对不能被扉卿看到的。

        邵华池也收回了自己的气势外放,那股在战场上练就的杀气,如果不克制,吓唬的了人,不过即便这样傅辰好像也没受什么影响,转移了话题,与傅辰一起谈西北的形势。

        傅辰见邵华池不再询问,自然也不会提这五年来的秘密。

        将二皇子那边有异动的消息告诉给傅辰,又大致说了一下现在的京城情况,两人已经到了傅辰屋子门前。

        邵华池忽的盯着傅辰,很专注和冷淡,“刚才你去给那小孩子送了链子?”

        那链子是傅辰让身边人带来的,也是泰常山的工匠所做,送来的时候隐王也是在场的。

        “他生辰。”眼前本就黑漆漆的,傅辰以为自己习惯了,直到隐王的出现,过强的侵略气息,灼灼的朝着他靠近,才觉得失明是件太过麻烦的事。退开这样示弱的行为傅辰自然不会做,不过对方自从摊牌后,就不再遮掩了,也让他很头疼。

        邵华池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的模样。

        “下个月也是我的生辰,我讨要个礼物不过分吧。”声音带着笑意,加上那压迫感,却反而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我想我有的东西,你也不缺。”变相地拒绝。

        “噗嗤。”见到傅辰警惕的模样,这又不是那种把他当敌人的情况,而是对身为追求者的警惕,尽是显得有些可爱,傅辰是担心他提出过分的要求,邵华池笑了出来,“我自然不会提让你为难的条件,这样可以答应了吧。”

        能让傅辰当做毒蛇猛兽,他大概也是第一人了。

        傅辰也不愿再争辩什么,答应了下来,邵华池离开后到自己的院落,唇边微微的扬起已经放下,眼底的笑意退的一干二净,喊了一声“松易。”

        松易从旁边走了出来,弯身聆听。

        “我记得从上善村挖了不少矿石,你找景逸让他想办法做成首饰。”顿了顿,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然后找个机会与那小孩的东西替换,记得要做的一模一样。”

        松易楞了一下,也许是这条件太匪夷所思,他没有马上应声,反而思索了下为什么。

        不就是那傅辰送了个东西给属下吗,这都不行?

        “嗯?没听到?”邵华池不轻不重的提问声,松易心一凉,赶紧应道退下。

        不知为什么,松易有点同情傅辰了。

        .

        京城灵武候府

        姜旭的小脑袋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毛发,比离开戟国时又抽高了一些。他的聪明伶俐让原本以为等儿子无望的灵武候大为安慰,儿子回来了,还买送一来了个小的,对姜旭甚至有宠上天的架势。

        他在小院子的天井边练习母亲教他的算卦,身边放着八卦盘和一串从小带在身上的铜钱,将蓍草放到相应的凹槽,再夜观天象,忽然轻轻疑惑了一下,从原地蹦起来,朝着外面跑去,正迎上过来的母亲,拉住乌仁图雅走向院落,“娘,娘,快过来看。”

        “等等,苏赫巴兽,怎么了?”

        将母亲拉到院落,指着上空。

        乌仁图雅顺着儿子的指向看向天空,惊异的发现七杀星身边又多了一颗显露峥嵘之态的星,是七星中最为神秘的北辰……他出现了。遇到七杀后,北辰的命运才会运转,不然就会早夭,十星中她最担心的就是这颗了。

        她担心傅辰去找的时候,北辰已经陨落了。

        没想到公子竟然收拢了他,而且这次的北辰似乎比历史上的更为好斗,也就是没有早夭的可能了。

        那么他的大气运要开始了吗……

        自从发现这可能是传说中的十星珠连后,乌仁图雅就时刻关注着,没想到这次却是孩子先发现了异常,赞赏地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看着自家儿子闪闪发亮等待表扬的神情,乌仁图雅不由得笑了出来,抱起儿子亲了一口,“苏赫巴兽很棒。”

        “那叔叔也会表扬苏赫巴兽吗?”苏赫巴兽睁着大眼,叔叔明明说好很快就会来见自己的,但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来?

        “会的,叔叔最想苏赫巴兽了。”

        “叔叔什么时候来?”

        乌仁图雅望着朝着这里走来的姜舒扬,喃喃道:“快了……”

        ——晋.江.独.家,唯.一.正.版——

        整顿好泰常山,傅辰估摸着时间又赶回那应红銮的据点。

        如他所料,扉卿的确再一次让人回来,由于身体原因扉卿并没有亲自到,傅辰推算扉卿的身体已经衰竭到无力承担长途跋涉,恐怕连京城都回不去了。

        虽然没有亲到,却派了自己的得力属下,而带来的人只看到了空成废墟的据点,特别是机关室打开后,尸体数量不足,自然是逃脱或是被藏起来了。

        而最让人心惊胆寒的是武器库里那么多的武器全部没影了!

        那么多武器,就算要搬运也是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怎么可能凭空就消失了。

        本应该在这里的李遇也神秘失踪了。

        最后他们在一个坑洞里面找到了几乎快被饿死的李遇,相信要是他们再晚一步,李遇大概就这样命丧黄泉了。能让主公手下的第二智囊受到这样的攻击,足见那七杀还活着,而且还对李遇造成了极大伤害。

        亲信庞龙将奄奄一息的李遇救出来,“您现在还有力气吗?”

        傅辰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那亲信,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看我的样子像还有力气吗?”

        他现在灰头土脸的,特别是被捞上来之后,更是形象全无。

        庞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直意气风发,平日里连扉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李遇这么虚弱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呵呵,我记住你了。

        李遇的神情这样表达着含义,庞龙马上收回了自己的取笑,忙让人把李遇抬出来,然后煮点东西给他。

        如果自己不来,也许到死都没人发现那坑洞里还有个李遇,李遇精神上很是萎靡,几乎是坐着去见扉卿的,那是扉卿的藏身处,也是所谓的“安全堡垒”,扉卿现在的状态,只有待在他人为最安全的地方才行。

        “这次受苦了。”扉卿原本还是三十岁左右的的青年模样,但现在却已经看上去老了一大截,脸上暗淡无关,出现了皱纹,甚至还有老年斑,声音也苍老了。

        傅辰本来还摊在轿子上,让庞龙派人抬着自己,他的精、气、神还没恢复过来呢。“看”到扉卿这幅模样,惊得差点从轿子上掉下来,“你怎么这鬼样子!?”

        其实在一路上,他已经旁敲侧击的知道扉卿如今容貌大变,而庞龙也是因为悲伤说了不少,故而有次行为。

        扉卿的确老了很多,像是六十岁老人,他早就预料到这个后果,以生命的代价进行卜卦,特别是还几次计算七杀的方位,必然会遭到反噬,只是他现在还不想死,更不能死,只要七杀在一天,他就心难安。

        再者他还没见到邵安麟,没有那孩子他怎么能继续还魂仪式。

        向李遇解释了一遍,又问了自己离开后的事。

        扉卿听闻后怒极攻心,应红銮的据点据他从阿一那儿得到的情报,是武器存放量最多的,也是到时候攻打晋国的重要力量,现在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这人要不是七杀还能是谁,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显然他和李遇都认为是七杀瞒天过海,将他们的东西给转移了,而七杀绝对还活着。

        一提到七杀,李遇就咬牙切齿,“我们进去的时候,还是被他逃出来了,就他一个,居然做了那么陷阱,我前去追杀也着了道!”

        扉卿不疑有他,听着李遇详细的描述。

        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追杀那伙人,遇到七杀那一个扣一个的陷阱,甚至很可能是七杀自己做的,那些粉末、蝴蝶、心里战术……层出不穷,七杀非常擅长这些,这么一想,李遇着了道也不难理解,扉卿自然觉得合情合理,因为连他自己都好几次差点落入陷阱。安慰炸毛的李遇,这孩子虽然绝顶聪明,但还是太年轻了,控制不好情绪,“无须愤怒,你不是说你也伤到他了吗?”

        李遇喜上眉梢,“是啊,他中了主公交给我的毒,我看最多还有一个月能活了,而他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解药。”

        这毒扉卿也是知道的,那是他亲自调配,给主公的。

        就是他自己都还没调配出解药,七杀这算是损兵一千,自损八百,也讨不到好。

        “干的很好。”听到这里,扉卿面容也终于有些缓和了。

        到底是李遇,那个让主公都欣赏的人,传闻中比沈骁更受器重,也是自然而然的,能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还能重伤七杀。

        “那是,也不看我李遇是谁?”李遇有些得意。

        比起两人第一次在羊暮城见面,李遇现在与扉卿相处就更像是友人了。

        扉卿:“你觉得这次来救七杀的人是哪路人马?”

        “这还不好说,有好几伙人都有嫌疑,但救出李遇的这批人显然在西北势力不小。”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你觉得有可能是谁?”

        “你觉得隐王如何?”扉卿将目标选在了隐王。

        泰常山主事人出事后,就是隐王前去接替的,他甚至觉得有可能隐王就是七杀。隐王是这几年新崛起的势力,却极为神秘,就是扉卿也只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更多的却没了。

        李遇的手指冰凉,扉卿的分析很精准,沉思了一会,“的确,他有这个能力。”

        “看来,我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了。”

        “也不差他一个。”李遇哼哼道。

        “七杀和隐王那边的踪迹我会派人去盯着,接下来我们就等消息吧。”看到活力满满的李遇,扉卿也不由笑了起来。

        “行,我和你一起留在这里。”这里是扉卿的堡垒,没有任何外人,而扉卿待在这里也是最安全的。

        知道李遇的担心,怕自己在还魂仪式上出现意外,到底这几百年间也没有人再用过,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七杀星的还魂了,现在他却还没准备好需要的人,而且目前李遇还有更重要的事,“你现在不能留这里,必须北上。”

        李遇皱着一张脸,显然是不认同的。

        渐渐对李遇产生了些微好感,再加上李遇的性子那就是个跳脱的,平日里也不会乱耍什么心机,令人放心,扉卿也多说了几句,“五年前你还没来,并不清楚当时的事,七杀将主公布置了十五年的势力一一拔除,甚至我最器重的沈骁和蒋臣也丧命于此,宫中更是被打得七零八落,五年来我们重新部署,也是倾尽了全力,但依旧没有五年前那么完善,如今我这身子已经无法过去,但我们的计划却必须要有人监督。”

        说着,扉卿将自己的亲笔信交给李遇,这是将在京城大部分势力暂时交到了李遇手上。

        接过信,李遇静静听着他的吩咐。

        扉卿很是欣慰,李遇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认真,什么时候该调解气氛,“京城不能乱,而现在也是晋国皇帝的死期,他已经没有再继续活着的价值了。”

        想要控制住京城,自然不是杀了皇帝就能了事的,那牵扯到的势力方方面面,皇帝死了反而会形成乱局,他们留了晋成帝的性命到现在,只为致命一击。

        而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到了李遇身上。

        “京城我已安排好,只要你一到,他们就会行动。安乐之家在我还未康复前,也交于你管理,务必要完成我们计划的最重要一环。”

        “我明白了。”李遇郑重承诺,也不说什么信誓旦旦的话,他们只相信行动。

        “好了,你快去吧。”扉卿挥手,打发李遇。

        “但你的仪式……”临行前,李遇还是极为担心扉卿的身体状况。

        扉卿颇为熨帖,李遇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自己,是个重情义的,“我会等你回来的,这点时间还能撑得了。”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了,绕开湖州、阑州、枋州。”扉卿提醒道。

        “怎么了?”而且湖州就在聿州旁边,大姐嫁去的地方,傅辰紧迫感骤然加剧。

        “那边爆发天花了。”

        什么!怎么会爆发,据他从海外商队得来的消息来看,西方大陆提前爆发了这种痘疹,但中原这儿却还没出现。

        所以,这病怎么漂洋过海来的?

        难道……

        傅辰看向扉卿,扉卿笑着点头,的确是他做的,那三个州是重要关口,如果病情再扩大晋*队就会进行屠城和焚烧,而那几个州也就毁了,对于他们的进攻事半功倍。

        李變天!

        扉卿!

        你们还是人吗!?那是那么多生命,他们是无辜的!

        傅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从没有这一刻想要杀了眼前的人。

        李變天是一个霸主,也同样是一个枭雄,这样的人没有道德准则在心中,所以永远都成不了英雄。傅辰以为之前晋太.祖的头颅已经算是底线了,原来远远不是,为了自己的霸图,那个男人的手段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疯狂。

        哪怕豁出一切,他也要阻止李變天的称霸。

        这样的君主,哪里配得上万民称颂,哪里配的上明君两个字!?

        时间紧迫,李遇也顾不得装虚弱了,吃了扉卿喂的几颗药,就准备启程去京城。

        “我快去快回,也好回来帮你。”李遇说道。

        扉卿又给了李遇几个令牌,那是调动如今皇宫新探子的证明,认牌不认人,嘱咐道:“一路保重。”

        .

        离开扉卿的地盘,在回泰常山的路上就遇到了邵华池来接应的人,虽然知道隐王一直派人跟着自己,不过能那么快见到,还是很惊讶。

        见邵华池脸上略显焦虑的模样,一身风尘仆仆傅辰知道事情恐怕不好了。

        “我的一个窝点被扉卿他们发现了,这几天要去处理,你先出发,我届时与你汇合。”最让邵华池担忧的是,有三个州县出现了疫情,传播的很快,这是他不得不赶过去的原因,皇帝已经百里加急给他下了口谕了。

        他已经让梁成文在赶来的路上,梁成文一个太医根本不能随意离开京城,除非有任务。

        但现在西北出了这样的事,邵华池讨要梁成文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梁成文的首要任务,却是治疗傅辰。

        这样的局势,傅辰的眼睛不便,危险更多。

        “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他被应红銮带走,隐王也不会暴露自己。

        “我们之间不用那么见外,你知道,我乐意。”邵华池碰了碰傅辰冰凉的耳朵,温柔缱绻的目光,浅浅的不舍留在其中,却只是刹那,又恢复了冷面阎罗的模样,“等我给你消息,西北现在很乱,我会派一队人守着你,这不是监视,等你安全的时候我会撤掉他们,所以不要甩开他们,可以吗?”

        风卷着他的发丝,傅辰声音有些沙哑,显得有一丝动容,“我有什么值得你对我如此?”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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