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罗兰的挣扎

第三百七十七章  罗兰的挣扎

        罗兰每说一条，艾德蒙秀气的双眼便会明亮一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以前认为极其灰暗的事情，经过领主大人这么一说，竟然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不过细细想来，罗兰所说的事情，别人还真干不来，但对他来说，却没有任何难度。

        分析完毕后，罗兰一脸认真的望着艾德蒙道：“不过这是一条充满了谎言与欺骗的危险道路，当你选择走上去的时候，你将会被谎言欺骗所包围，就连枕边人，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你只能孤身奋战，因为我只能在暗中资助你，明面上我们形同陌路，若是你被俘，我只会想办法暗中营救你，若是你不幸战死，我只能暗中祭奠你，说不定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直到我将我的敌人连根拔起来的那一天。”

        “谎言与欺骗！”艾德蒙喃喃的重复一句，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如同初升太阳一样的灿烂笑容，“我的生活本来就被谎言与欺骗所充斥，我曾经告诉我今生唯一的朋友科萨，我厌恶和唾弃以前那种醉迷纸金的生活，但是我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自己，我与那些虚伪骄傲的勋爵贵族们没有什么两样，我喜欢那种生活，我迷恋那种生活，我的身体与灵魂都在那样的生活中腐烂了，就算是再努力，我也没有办法从里面爬出来，我与参谋部的生活格格不入，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比我更优秀，还因为我的自卑，他们就像是一轮徐徐升起的朝阳，而我不过是朝阳阴影中正在腐烂的蛆虫，我不仅欺骗了我的朋友，我还欺骗了自己。”

        “这便是你的心声吗？”罗兰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这名高挑清瘦的年轻人，他的脸色如同雪一样苍白，眼神却比以往任意一刻都要明亮，那是一种揭开风尘伪装的明亮，一双碧色的双眸，犹如最纯粹的猫眼宝石，顾盼之间，褶褶生辉，这才是当年纵横卡拉瓦市风月场的“师奶杀手”。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在那个故事中，他是唯一不变的主角，而罗兰所要做的，便是将他们的故事引入自己的故事中。

        “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中。”罗兰并没有对艾德蒙发表任何的评论，因为他知道对方，只是在单纯的发泄，“若是你选择是，我将会安排你一个全新的没落小贵族身份，秘密的前往斯坦德威克，每个月提供给你五十万金币的活动经费，完全由你个人支配，而你所要做的，便是融入斯坦德威克勋爵贵族的生活中，我会在暗中尽可能的为你提供便利，你的任务则是收集斯坦德威克所有勋爵贵族的资料，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隐秘的，我都要，尤其是关于针对我和法其顿的信息，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你都要将信息第一时间送到我手上。”

        “若是你选择否，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跟你说过，我会帮你脱离参谋部，成为我的礼仪顾问，帮助我学习埃拉西亚勋爵贵族的礼仪，帮助我应付各种勋爵贵族宴会。”

        “在我给出答案之前，能不能问一个逾越的问题。”艾德蒙并没有直接给出选择，而是反问道。

        微微沉默，罗兰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会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这是你的权利。”艾德蒙彬彬有礼的道，“领主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身为王国的一名的勋爵，王国的第八位常规集团军军团长，为什么要在自己的王都安插情报人员？最起码，我需要知道，若是我接受的话，我是为什么而奋斗？先前我已经说了，我的生活中充满了无尽的谎言和欺骗，所以，再重新回到这种生活之前，我想要一个发自内心的真正答案，若是你的回答是你的真实想法，你便告诉我，若是谎言，你可以选择沉默，因为你今天的回答，说不定会影响到我未来的每一个抉择。”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艾德蒙问的问题很敏感，甚至其心可诛，因为他在怀疑，怀疑罗兰的真正目的，怀疑他对埃拉西亚王国的忠诚，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多疑的人。

        更何况，艾德蒙的怀疑并非无根浮萍，罗兰在领地中的很多举动值得商斟，经不起太多的怀疑和推敲，他的很多政令和举动，已经超出了一名王国领主应该做的。

        随着长时间的沉默，艾德蒙原本充满期待的目光，越来越暗淡，那种颓废的灰色再次涌出，但是秀美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那不是笑容，而是一张虚假的面具，他刚刚试图放开的心，正在重新封闭，比以往封闭的更彻底。

        “呼！”罗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就在艾德蒙的双目重新恢复死寂的时候，缓缓的道，“我要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匪夷所思，若是全告诉你的话，对你并没好处，你应该听过关于我的传说——月亮女神亚莎殿下的神眷者，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位女神的神眷者，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过你，我曾经死过，真正的死去过，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活过来了，所以，我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一些。从我醒来的那一刻，我就在做准备，准备战争，准备迎接比刚刚过去的战争还要宏大无数倍，残酷无数倍的战争。我只能告诉你，我在试图做一名守护者，不过我想要守护的既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室，也不是这个正在腐烂的政治特权，我想要守护的是那些向往美好生活的人们，就像卡拉瓦市最底层市民的那些平民。我并不想将自己标榜的多么正义、多么伟大，我只是单纯的在守护自己家人同时，顺便这么做而已，曾经有一位父辈告诉过我，有一些事情，总需要人去做。”

        一口气说完，罗兰似乎松了一口气，冲着面无表情艾德蒙笑了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不是我强迫你的，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东西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我，现在有一个人共同承担，感觉还真不错。你还想知道更多吗？不过知道的越多，身上的担子也就越重，我非常乐意有一个人帮我分去更多担子。”

        艾德蒙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这些已经足够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目标，让我身处谎言与欺骗中，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不要迷失了自我。至于分担担子的事情，领主大人，我只能说抱歉了，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太多的担子会让我崩溃，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走上我父亲的道路。”

        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先前的那个问题，他已经逾越了双方的身份，他根本就没没指望罗兰会回答，没想到罗兰不仅回答了，回答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彻底。

        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能够得到一个答案，已经足够了，哪还能奢求更多。

        “这么说，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罗兰笑着问。

        “我已经习惯了谎言和欺骗，就算是置身在充满真诚的环境中，我依旧没有办法从以前的阴影中脱离出来，何不用我唯一擅长的东西，为领主大人做一点贡献呢！”艾德蒙同样笑了起来，“领主大人虽然没有追求正义和伟大，但是你说的事情听起来很正义、很伟大的样子，我想在领主大人所要做的事情里面，留下属于自己的影子，我的权力**可比领主大人要想的大，听说领主大人手下有一支间谍哨探部队，何不将其交给我来打理？就算是再正义再伟大的事情中，也有属于阴暗的那一部分，领主大人不如做一个干净纯粹的人，剩下的那一部分交给我来做吧！”

        罗兰微微一愣，显然艾德蒙最后的请求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认真的望着艾德蒙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个世界可要比你想象的要黑暗的多，一旦接手，你终生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再无脱身的机会。”

        “我是一个喜欢纯粹的人，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唯独不喜欢那种不白不黑的灰色，既然已经准备投身这其中了，那就不妨让自己黑的更彻底一些。”艾德蒙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不知道领主大人读没读过太阳圣经？”

        “正在读。”罗兰如实回答。

        “我非常喜欢里面的一句话，我在卑微中仰视崇高，向往光明。”艾德蒙依旧笑在，“既然我已经置身在黑暗中了，领主大人何不置身在光明之中？至少有一个可以让我拥有一个仰望的对象。”

        艾德蒙脸上的笑意越浓，罗兰的心也就越难过，或许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正在将一个刚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年轻人生生的推了回去，推入更深沉更黑暗的沼泽。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

        这是法其顿的第一场雪，这场雪预示着凛冬的正是来临。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仅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便覆盖了两人的肩头。虽然罗兰知道艾德蒙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但是出于本心，他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能同意，这样的绝对对你太不公平了，你没有办法选择你的出身，但是你可以选择你的未来，不论你过往的经历如何，只要你心向往光明，无论你置身何处，都处于光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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