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十八章：步非烟

深山寂谷，　有和暖阳光倾洒。微风将粉嫩桃吹落，桃林一侧，池水溶溶，层层水光中荡着几重瓣。

        桃枝头，一只雀鸟惊起，清脆啼鸣划破悠远白云。轻云之下，白衫男子踏着碎石小路而来，面上带着淡淡温雅含蓄。

        此人乃是幻境男主角，步生。

        飘逸白衫掠过成片桃林，停在垂着密密麻麻青藤条的山洞口。他仰首望了桃洞三字，温润一笑，走了进去。

        粉嫩衣衫扑了过来，“哥哥。”

        步生抚了怀中女孩肩头发丝，“哥哥三日不来看你，过的可寂寞，可有想哥哥？”

        女孩抬起头来，灵动眼眸带着俏皮，“如果烟儿说想哥哥，有礼物送么？”

        “有。”

        女孩雀跃道：“什么什么，拿出来给我瞧。”

        步生向洞深处走去，“步非烟，你还没说想哥哥呢。”

        “哎呦，哥哥。”步非烟将嘴巴嘟得老高，快步跑过去拽了步生的袖子，“给不给嘛。”

        步生从袖口掏出一只镶着金丝的袋子，“这是我打仙友那讨来的仙桃种子，你将她种在桃林中，待日后开出桃一定好看。”

        步非烟欢快接过袋子，将一枚金灿灿的种子倾入掌心，“天上的桃同人间的有什么不同呢？”

        步生神秘一笑，“你种下了不就知道了。”

        步非烟小跑到洞口，从青藤缝隙中望见洞外阳光将桃照得灿烂，她落寞地晃了晃青藤，“等晚上我再去种。”

        步生已靠了过来，挡住青藤缝隙透过来的一丝光亮，“等月亮升起来，哥哥陪你一起种。”

        兄妹俩坐在洞内铺了上好云蚕的石塌上，俏皮声音响起，“哥哥升为上仙，这次去天宫定是见到不少有趣的事吧。”

        步生低头拾起云蚕缎子上的几根长发，“也没什么，不过是云很多，房子很大，神仙很吵，其实不如桃山谷美。”

        步生烟歪歪头，“哥哥你在干嘛？”

        步生摊开掌心，是几根发丝，“你掉毛了。”

        “讨厌。”步非烟对自家哥哥实施一顿轻柔家暴，“哥哥对女孩子要是像对我这样油腔滑调不客气，早就嫂子成群了。”

        步生将手中发丝收入锦带，“要嫂子做什么，要是嫂子不喜欢你这个调皮小姑怎么办？”

        “我会让她喜欢啊。再说了，哥哥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光棍多丢人啊，父母泉下有知，是要被你气活过来了。”

        步生佯装生气，“竟拿父母开玩笑，不像话。”

        步非烟哼了一声，“你才是不像话呢，你要再不讨媳妇我就烧纸给爹娘，让他们天天到你梦里念经给你听。”

        步生起身走向洞外，平声说：“好吧，去烧纸吧。”

        “喂，步生你要干嘛去。”

        将洞口青藤撩开，他转眸看她，“去采了新鲜瓣做桃羹给馋猫吃。”

        山谷幽深，寒月栊梢。

        一双兄妹一起将金灿灿的桃种埋入洞门口。方要浇水时，桃林中飞来一位彩衣仙女。

        仙女巧笑嫣然，将手中净瓶递过去，“这是瑶池的水，用天水浇灌，桃种才生长的更快些。”

        步生接过净瓶，将水倒下，抬眸说：“谢翟雀仙子。”

        “不谢。”翟雀仙子含羞一笑，转而打量着身着粉色罗衫裙的步非烟，“这就是你的妹妹了？果然长得讨人喜欢。怪不得你肯陪天宫三公主逛园以换取桃种子。”

        步生似乎有些害羞，稍稍垂头，将净瓶中最后一滴水倒干净。

        步非烟却很兴奋，凑近一步，“你是天宫仙女？我家哥哥长得好看吧，人很好的，会煮饭，桃羹做的很好吃，还会讲故事，脾气也不赖，你们成婚后定会让着你绝不跟你吵架，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害羞看见姑娘就脸红，不过你多就好，嘿嘿。”

        面对步非烟突如的热情，翟雀仙子步生一僵一滞。

        步生脸色微红，“妹妹她自小生在桃洞，没什么见识，仙子见笑了。”

        翟雀笑笑，“你们兄妹俩真是可爱。”

        喝足了瑶池天水的桃种子一日发芽，两日生枝，三日长成，四日开。

        短短四日，已是满树芬芳，娇艳欲滴。

        斜月轻笼，步非烟倚坐在门口桃树下做了把桃扇。粉嫩桃扇用桃香熏陶，再点缀朵朵风干的桃瓣，精致秀丽。

        桃枝上闪过星星点点粉色光晕，无数生着透明翅膀的小精灵凌空飞舞，围着树下的步非烟旋转。

        “这把扇子真好看。”

        “是啊是啊，好香啊。“

        “是送给你哥哥的吧。”

        ……

        步非烟站起来，挥了手臂，指尖掠过闪着淡淡光晕的小精灵，“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桃精灵啊。”

        “是啊是啊，我们长得很可爱吧。”

        步非烟将眼睛笑得弯弯的，“原来天宫的桃会生出精灵，你们长得很可爱，就是胖了点。”

        步生自天宫返回时，步非烟正同一群桃精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桃山谷。

        步非烟远远瞧见白衣飘飘的身影，做了招牌动作，张着手臂飞奔过去，粉嫩留仙裙裙裾飞扬，佛过重重瓣……

        再甜甜喊一句，“哥哥。”

        步生于天宫任上仙一职，品级不低，天宫之上本有硕大仙邸可住，他却日日日落时分返回桃山谷。

        这处山谷虽美，却是幽深阒寂，整个山谷人迹罕至，掩在重重山雾之间。

        尽管步非烟同步生说了好多次，天宫离山谷路途遥远，不用日日赶回来陪她，但步生仍乐此不疲。

        浅夜，步生煮了桃羹后，便倚坐在桃树下为妹妹讲故事。

        成群的桃精灵们也扑闪着翅膀赶来凑热闹。

        日子清静而平淡。直到翟雀仙子携着几位仙婢搬来桃谷。

        天宫派遣步生随天将去西南蛮荒之地擒拿一只九头怪，此去不知归程。步生便请了翟雀仙子暂住桃谷照看家妹。

        翟雀仙子于桃洞旁侧幻出一栋桃坞，同几位仙婢入住。

        仙子们同步非烟倒是相处融洽，步非烟学会了丢沙包丢手绢等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游戏。

        日子没过几天，翟雀仙子及几位仙婢前来洞内邀步非烟去山谷散心。名唤小格的仙婢握了步非烟的双手，“烟儿，你看今日日头正好，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山谷那头采果子，正是红果熟的时节，想来定是可口，我们一同去吧。”

        步非烟将袖子缩了缩，不动声色往洞内挪了挪，“我……我今日有些困，想休息一会……就不同姐姐们去了。”

        小格仙婢问：“为何你总是白日里困乏呢，难不成晚上没有休息好不成？”

        步非烟默了片刻，点点头。

        小格却热情拽了步非烟的袖子往外拖，“你这样是不成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走走，陪着姐妹们去晒晒太阳吹吹风，看你肤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出去逛逛精神或许会好许多。”

        步非烟却不停往后缩，紧张兮兮的，“不要……我不要出去，我……我只是很困，我想休息了。”

        小格仙婢松了手，有些失望，“好吧，你休息吧，我们姐妹去玩了。”

        仙娥们陆续说笑着走出山洞，翟雀仙子却留在原地，“烟儿，为何从未见你白日里外出过，你好像只有晚上才走出山洞去外面看一看，你……”她欲言又止。

        “我很好。”步非烟笑得轻松，摸摸脸蛋说：“我不喜欢白日里外出是因怕日头把我晒黑，姐姐看我皮肤这么白，这就是不晒太阳的好处。”

        翟雀仙子面上闪过一丝疑虑，转瞬即逝，提醒她多注意休息便离去。

        待仙子们全数离去，步非烟揪了洞口的青藤望着洞外的阳光温暖，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一只桃精灵自青藤缝隙飞了进来，“烟儿，烟儿，不用难过，我来陪你了。”

        步非烟将手指摊开，桃精落入掌心，她难过道：“我说谎了，可是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我是个不能见阳光的怪物，那样的话，她们会笑话哥哥的。”

        小精扑棱扑棱翅膀，“我不会笑话你的。”

        步非烟点点小精圆滚滚的肚子，“只有你们不会把我当怪物看。”她又晃了晃洞口垂的青藤，阳光透过缝隙倾洒进来，洞外桃延伸入翠色深谷，深谷那端，云雾缭绕，红柳绿。她面上压不住的艳羡之色，小声嘀咕着，“等晚上我就可以出去玩了。”

        这日清晨，几位仙娥送来几束石斛一篮红果，同步非烟寒暄几句便谈笑离去，几位仙娥配合默契，档了步非烟视线，将石塌上的桃扇顺了去。

        步非烟发现桃扇不见后，几乎将洞内翻遍，始终寻不到。她焦急站在洞口遥望，似乎想求救桃精。

        桃精灵们同她一样，喜欢晚上活动，这个时辰应是在睡觉，她不好打扰它们。

        透过青藤缝隙，她望见桃扇躺在离洞口三丈处的碎石上。她脚步迟疑，似乎欲出洞去取，又有所顾忌。踟蹰间，桃林中莫名卷起一阵风将桃扇吹得更远。风越来越大，桃扇越吹越远，她忙取了洞壁上的竹伞，走了出去。

        她缩在伞面投下的阴影里，走得小心翼翼，似乎很怕碰触到一点阳光，终于撑着伞走到桃扇跟前，方将桃扇拾起来，一阵劲风将她头顶的竹伞吹跑。

        “啊……”凄厉叫声穿透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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