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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煞雪天国1


此时,本应回答高难度问题的珠帘善反客为主,提出个要求,“师父,我能亲师父么?”

        显然南音被这个问题问蒙了。

        珠帘善接着抛出个更为敏感的话题,“我喜欢师父,不是师徒之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南音又一怔,随即低着嗓子道:“小小年纪懂什么。”

        珠帘善答得清脆,“师父是善儿在这世上唯一喜欢也是唯一在乎的人。善儿不想看见师父对其他人好,我只想霸占着师父。听闻想要长久霸占一个人就同他结成夫妻,等善儿再长大一点想嫁给师父,师父会娶我么?”

        南音将眉头深蹙,“你……谁教你这些的。”

        挂着房顶上的我,瞬间有种危机感。

        好在珠帘善并未将我供出来,只是咬破了嘴唇,轻声喊了句师父。

        徒儿造出的血腥味果然将南音吸引过来,南音望见她唇角边的血珠,本是清澈的眸底愈发猩红。他步履维艰靠近她,好似再用仅剩的理智对抗着什么。

        珠帘善垫脚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将带血的唇凑过去。

        我擦,我不得不又从房梁上砸下来。

        眼看着纯白袍袖下骤然变长的黑指甲,显然南音体内的毒被彻底激活了,想必南音嘴里的尖牙也蹭得冒出来了。那口尖牙可最青睐颈间大动脉啊,万一南音找准珠帘善的大动脉,一口咔嚓下去……这徒儿是用生命再勾引师父啊……

        我一个激动招来方圆百米杀伤武器,低头一瞅,擀面杖,好吧,情况危机,凑合用吧。一擀面杖将啃咬珠帘善的南音敲晕。

        珠帘善的小小身子抱住南音,将他倚坐在墙壁上。

        我松一口起说:“不带这样接吻的,你会死你知道么?”

        我想方才若非有我,珠帘善会被中毒的南音咬断脖子的。女主虽是幻境中人,但暂且还不能死。无心岛的春天还握在她手里呢。

        珠帘善细细抚摸南音的脸颊,“我愿意用性命换师父一吻。”

        我浑身一哆嗦,情之所至啊。

        情之所至是什么,是蠢。

        珠帘善将昏睡的南音交由我照看,自己顺着暗道出了无心岛。

        我自然不会静静守在床榻边看人家睡大觉,直接幻出羽毛身子跟踪过去。

        果然,珠帘善去了姽骨堂。

        罩着黑羽面具的堂主俯视跪地的珠帘善,连声音皆散着妖娆之气,“爱上师父的徒儿,果真是我姽骨堂出去的,倒是有些气魄,看在你曾为姽骨堂效力多年的份上,本堂主给你一个机会。”她拾阶而下,“弃了南音,重回我姽骨堂。”

        珠帘善目光坚定,“只要堂主赐我绵蝠掌解药,要我做什么都行。”

        “好。”堂主附在她耳边,“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无心岛的秘密。”

        珠帘善得了解药离开姽骨堂时,不解道:“难道堂主不怕我不尊诺言,救了师父后藏到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

        堂主唇角荡起魅惑笑意,“既敢予以你解药,便不担心那些问题。”她重新坐到玄塌上,语声清淡却透着霸气,“天上地上,只要我想找,没有找不到的人;我想让谁死,那人便没命可活。何况你已经知晓了你师父的秘密,你说是不是。”

        我这跟半空中漂浮的羽毛禁不住多看了堂主一眼,细细端详,只觉此人感觉有些熟悉,因对方遮着脸,不能分辨是否见过,从身段声音上辨别,莫名熟悉却又不知熟悉感从何而来。

        此堂主口气不小,连天帝都造不出来的台词她说起来甚是轻松,好像这茫茫六界是她家开的一样。若非此人忒能忽悠,便是本事大到可怕了。

        珠帘善从堂主这讨了两天时间,她说她需要了结一个人才放心。

        珠帘善将绵蝠掌的解药给南音服下。这解药虽不见立竿见影的祛毒效果,南音仍睡得发昏,但看面色已透出健康红润来。

        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既然大家平安入境,也需平安出境才好。

        珠帘善守在半昏迷的南音身边,我体贴的关门出去,想去瞅瞅肥肥又在哪处浅滩摆烧烤摊呢,竟好些日子没来恶心我,有些不习惯。

        转身离开时,浩尘殿飘着暖色灯晕的窗棂上,映着那道娇小身影。影子俯下身子缓缓凑近床榻上的人,最后将脸紧紧贴入一枚掌心。

        小徒儿再偷偷吃师父豆腐,有出息。

        暗夜浅滩上,架着一堆柴火,凫苍正将聚精会神烤肥鱼。

        我一阵小风卷过去,仔细打量对方,“呀,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蹲雪坑要整整三日么,提前出来不受影响?”脖子转个整圈望望海水浅滩,“怎么不见步大仙呢?”

        凫苍将鱼刺剃干净,再将一大块鱼肉喂给张着大嘴的肥肥,“我因体质抗寒,经脉运转得顺畅些便提前出了雪堆,步生仍在自行运转经脉。”用指腹擦擦肥肥的嘴角又道:“神尊担心你们的安危,便派我进来帮衬一下。”

        这么说凫苍的魅毒术是清理干净了,我抓了一只烤好的肥鱼,见这条大头鱼长得狰狞,一时下不去嘴,“帮衬倒是说不上,这画境里的历史已被篡改乱七八糟,早已失控,我都不晓得该做什么。”

        凫苍再塞给肥肥一块剔了鱼刺的鱼肉,“哦,那就吃鱼吧。”

        ……

        待我同肥肥吃得闻到鱼腥味就想吐的境界,浅滩另一侧遥遥走来几位聊天正酣的岛中弟子。

        我们及时隐身,竟听到珠帘善被知秋关入暗牢的消息。

        将肥肥丢给凫苍照顾,我幻了羽毛真身寻到关押珠帘善的礁石牢。

        夜深人静,珠帘善静静倚坐潮湿暗礁石上,石牢铁窗口散着凉润月光,似乎能听到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海浪声。她若有所思,一动不动。

        我幻出个实体身子,担心吓到对方连忙解释:“自幼学过些仙术,不要见怪。”

        珠帘善怔了怔,起身道:“这样正好。”她将一封信函递予我,“拜托羽姑娘将这封信放到知秋门前。”

        我掂着密封严实的信封,“写的什么,能否透露,八卦长精神。”

        珠帘善好精神道:“一个陷阱。”

        待我悄无声息完成任何后,便悄无声息返回礁石牢。等待猎物自动入陷阱。

        不到一个时辰,一位蒙面人迷晕暗牢守门弟子,开了牢门。

        对方将黑面揭下来,竟是知秋。

        来者倒是开门见山,“我知道岛中弟子并非你杀,其实凶手是你师父南音,你想包庇他,替他受罚。”

        珠帘善冷哼,“谁说是我包庇师父,人确实是我杀的。”

        知秋面露自信,“我自然有证据。既然你不承认,那好,我现在就请大夫去替你师父诊脉。”

        “慢着。”

        知秋挑着眼角笑笑,转身过来,“只要你在明日晨会之上,当着众位长老世伯弟子说出实情,我就饶你包庇之罪。”

        珠帘善自礁石上站起,“真相一旦被揭,师父再没资格做一派掌门,而你就可顺理成章接任岛主之位。”她扫出个鄙夷眼风,“知秋,你身为无心岛副尊,身份地位只在岛主之下,本应以岛中安危为重,却急着将一直护佑岛中弟子的南音师父赶下尊位。你不觉得用此种手段抢夺岛主之位有些不光彩么?”

        “不光彩?抢夺?”知秋勃然大怒,“你个毛丫头知道什么,这岛主之位本就是我的,无心岛前任岛主乃是我亲生父亲,可父亲离世前却向天帝请命将岛主之位传给南音。本是自己的东西何来抢夺之说。”

        “所以……”珠帘善似有所顿悟,唇角一勾道:“我可以按你所指说出真相,但我要你手中的天煞妖矿。”

        知秋老家伙走后,我盯着珠帘善手中的黑晶矿石询问,“你让我送信给他就是为了换取他手中的这块矿石?”

        “恩。”她点点头,“天煞妖矿极其难得,传说用此铸剑更是威力无穷,知秋一直觊觎岛主之位,若他用这妖矿铸剑,恐怕师父不是他对手。”

        这姑娘真是思虑深远。世上便有这一类女子,无爱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旦将一个人放入心间,心思不由得细腻起来。

        之前认为南音师父属于付出那种类型,不曾料到,珠帘善的性子同她家师父雷同。她若细腻体贴起来,像是脱胎换骨了一个人。

        翌日,南音终于睡足了,清醒第一件事便是寻他的小徒儿。

        我将日前珠帘善为他熬着的乌鸡汤端过来,由衷地问:“你是不是能回忆起一些东西?”

        南音虽中了绵蝠掌,神志不清,不代表战斗值不行。想他一修行千年的地仙,怎会在吸血时被我用勺子擀面杖轻易敲晕,他若是这么好对付,那三位聚在一块巡逻的弟子也不会被悄无声息地咬断脖子了。

        唯一能解释的是,当他毒发神智混沌时,还是有一点意识的。他心中或多或少清楚被她吸食啃咬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徒儿珠帘善。他心底仅有的微弱意识同体内毒性对抗着,再无暇分神其他,所以我才那么好下手。当然还有一种理由,师父啃得太动情,以至于被我屡次偷袭成功。

        自认为南音还未曾达到那般风流程度,还是第一种解释靠谱些。

        南音未曾透露他是否能回忆起一点内容,只道:“她现在在哪?”

        我将手中的汤碗放掉,“现在大家就等你了。”

        此画境里呈现的究竟是何种结局,我也不清楚,真是猜都猜不出。作为一个打酱油的,我也掺合不进什么,一切交由男女主角自行发展为好。

        这里的剧情虽是假的,但关系到煞雪剑内的怨念能否消除,更关系到现实中无心岛方圆数百里的大雪能否停下,当地百姓们能否重见春天。

        直觉告诉我,今日,便是个终结。

        现实中,师父落了个悲惨结局,画境中的师徒缘分能否以喜剧收场还未可知,但一定不可以是个悲剧,否则,外面的雪怎么停下呢,我们费劲巴拉入境又有何意义呢?

        今日,知秋将无心岛每日例行的晨会搞得甚是隆重,三千弟子无一缺席,甚至连病到瘫痪的世伯长尊也被他请了过来。

        我以岛主家妹的身份携带了新面孔的凫苍表哥前来参加无心岛的晨会。我们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亲戚便乖乖站在众弟子之间。

        南音踏入大殿,殿堂中央跪了面色憔悴的珠帘善。他走到她身边,吩咐道:“起来。”

        珠帘善仰首望着他,软软叫了声师父。

        南音低低道:“你以为你能瞒得过为师。”便走去高台,落座于首位。

        知秋走下高台,停在众弟子之间,嗓音也比平日洪亮些,“今日,我无心岛首徒珠帘善要向大家交代日前岛中弟子惨死的真相,由十二位世伯长老亲见,三千弟子为证。”遂一记眼神朝珠帘善瞥过去。

        受意的珠帘善跪地道:“昨晚,知秋副尊着了夜行衣潜入暗牢,威逼利诱弟子将弟子杀害三位同门及一位厨子的罪行嫁祸给师父,知秋副尊说待他当了一岛之主后定会优待于我,待他百年之后再将岛主之位传给弟子。弟子被逼无奈假意答应,好在今日同门大会上揭穿知秋副尊的险恶用心。”

        堂中弟子无不惊愕。知秋简直要被气得中风,他没想到珠帘善再收了他的天煞妖矿后竟倒打一耙。他抖着手指指向珠帘善,“一派胡言,大家不可信这孽徒之言。”视线自人群中搜索,“洛神医。”

        堂下众人间走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

        知秋指了地上的珠帘善,“洛神医,你去探探这孽徒有没有中毒。”再指向高坐之上的南音,“再去探探南音岛主有没有中毒。明明是南音害死了岛中弟子,珠帘善这个做徒儿的想包庇师父。”

        众弟子喧哗间,洛神医为珠帘善探了脉象,随即走去高台躬身道:“请恕老朽无理。”

        南音垂了眼睫,配合着掀开袖子,将脉搏露了出来。

        洛神医探了几探,转身同满堂弟子道:“依脉象所看,珠帘善却是中了一种奇毒,而南音岛主脉象正常,未有中毒迹象。”

        知秋于殿堂中忐忑望着已喧哗一片的众位弟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甩了袖子指着洛神医喊道:“你……你是南音派来的奸细,怎么可能……”

        洛神医气恼,“什么奸细,明明是你请我来探岛主及其弟子的脉象,我何时成了奸细。”

        知秋思量一番,怒视着珠帘善,“是你,是你动的手脚,中毒的明明是你师父,杀死岛中弟子的明明是南音,昨晚我收到岛中弟子的密信,信中揭发了岛中弟子惨死真相。”他伸手探入宽大袖袍,“信……信怎么不见了?”

        我肯定不会说肥肥受我指示已于今日他更衣时分将信偷了出来。我想,我得全力配合珠帘善。

        珠帘善一脸虔诚,“弟子敢作敢当,师父对弟子有恩,弟子怎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嫁祸师父。岛中弟子却是被我所杀,珠帘善愿受一切处罚。”

        知秋见一众弟子皆对自己指指点点,瞬间失了分寸,大吼道:“珠帘善,你将我天煞妖矿骗了去,如今却来陷害我。今日我非要杀了你。”

        当他手中之剑逼向珠帘善时,被瞬间移过来的南音一掌劈开。

        知秋见辛苦计划的一切皆成幻灭,仰首大笑起来,“你们师徒二人狼狈为奸,想陷害我,你们之间定有私情,别以为你们的龌龊心思没人知道。”

        此时的知秋已接近癫狂,癫狂之人的话定不可信,何况他突然于大殿之上无凭无据指责本派禁欲系岛主与其乳臭未干的小徒儿有私情,这完全不能让人信服,只能更令人确信,此人已疯。

        半瘫痪的世伯长尊乃是个威严的角色,吩咐了弟子将口出狂言的知秋拉下去再行处置。

        而此时,珠帘善身中奇毒且亲口承认,杀害同门的罪证已坐实,南音想救都没了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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