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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魅术


千匪丝携着一众宫娥浩浩荡荡行去噬魂殿,途中时不时冒出几堆美男缠上来。

        “女王陛下,听闻您最近召小蓝召唤得殷勤,怎的都不记得小青呢,小青日思夜想着陛下,陛下您看看小青都瘦了好大一圈呢,今夜就让小青伺候您吧。”青衫美男娇滴滴摇晃着千匪丝的衣袖。

        千匪丝轻轻拍拍他圆润的面颊,笑道:“依你,都依你。”

        围在旁侧的几位美男不乐意了,纷纷摇晃千匪丝的衣摆,“不成,女王好偏心,唤了小蓝小青却不理睬我们几个,近些日子女王都不曾召我们侍寝,我们好生寂寞呢。”

        一位节操不大完整的美男捏着嗓子眼道,“哎,夜里不发发汗,整个身子都不舒服呢。”

        千匪丝半慵懒道:“你们倒是愈发会撒娇耍赖,召了哪位剩余的都会吃醋,今晚你们便一同前来侍寝吧。”

        美男们娇笑连连枝乱颤,小径两侧本是长得安静美好的青萝草们被肉麻了,皆抖得像是起了风。

        流紫简直被气得暴走,摇头晃脑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她指着千匪丝的鼻子教训道:“你……你竟然找了这么多男子来伺候你,你简直……我知道你是在气星洄哥哥,可你做得也太过分了。”

        千匪丝绕开一步,继续走向前,本是慵懒媚态的容色染上寒霜,“他可配我有意气他?本王招来美男为的是自己享受。”

        “既然星洄哥哥配不上你,为何你不休夫,要让他霸占王君的位置。”

        千匪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为了恶心他。”

        流紫咬咬牙,小跑追了上去,一步三回头狠狠瞪着绿绿的美男子们,兼指指点点着,“你们很差劲知道么?你太胖拉,你太瘦了,你长得太不雄伟拉还有你鼻子长歪拉……”

        一众美男掏镜子的掏镜子,摩挲脸蛋的摩挲脸蛋,摸胸的摸胸,目测大腿的目测大腿,暗自评估着自身姿色。

        一行人行至噬魂殿门口,星洄刚好将体内最后一丝真气疏通。

        千匪丝将一众人留下殿门外,只携了流紫进入。

        推开门后,流紫第一个扑过去,模仿方才小青晃袖子的风韵晃悠着星洄,“星洄哥哥你的伤好了没有?”

        星洄温和一笑,点点头。

        我暗自揣摩,割掉半颗心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长回来?这天赋异禀得也忒异禀了点,若非异禀便是说谎了。

        千匪丝虽被短暂忽略,但仍杵得很有女王架势,冷冷清清的音调自她口中飘出来,“我此次前来本就是来看你们是如何恩爱的。”她靠近星洄,视线停顿在两人交缠而握的十指上,“你的小紫要死了,你救不救?”

        星洄挽了宽大袖袍,面带危机感忙为流紫探了脉息,方恢复血色的脸刹时僵白,指尖从流紫手腕上滑落,“魅毒术。”他道。

        千匪丝笑笑,“没错,是火魅王族独有的魅术。”面上笑意渐渐褪去,一字一句清晰道:“一旦中魅,无解。”

        显然一脸懵懂的流紫不知自己中咒。星洄沉声问:“你何时下的魅毒术?”

        “哦,给你的那味脱骨香的解释里掺杂了我亲自下的一缕魅毒术,你当本王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们。”

        星洄双眸泛着寒意,“千匪丝,你为何非要逼自己变得如此恶毒阴险。”

        千匪丝蓦地笑了,唇边弯起的笑意仿似初春绽放的第一重,清澈而灿烂。她应是从未将笑展示到如此纯碎地步,本是怨怒的星洄也僵住。

        可她口中的话也够清澈见底的,“还有你不知道的恶毒阴险呢,金银杀本就是死局,无论对方棋艺多高,只要持了银色棋子的一方,必输无疑。”

        流紫微微张了嘴巴,星洄眉头亦皱了皱。

        千匪丝似乎意犹未尽,“怎样?被耍的滋味如何?”

        星洄凝视着她,面色冰寒,眸底却隐着淡淡无奈,“你到底要怎样?”

        千匪丝抬起华美纱袖,玉腕于额间环绕,宽大轻纱袖间舞出一支妙曼绝色来。此种貌似舞蹈的行为动作实则是火魅一族的强大魅术。

        华美轻纱翩跹,待她停了腕间动作,寝殿内已换了背景。

        轻纱玉塌金炉暖枕被高阔幽暗的洞壁取代。洞内浮动万千烛火,幽幽烛火泛着或蓝或黄的光晕,荡漾了整个山洞。洞壁间悬挂大量形似烛光的锐剑。洞壁下方落着一方水潭,潭内薄薄一层水雾,潭岸砌成一方高台。洞顶凿刻繁复字体。我深入研究了片刻,连蒙带猜得出三个字:幽烛洞。

        此景有些眼熟,倏然想起我被东方护法袖珍宠物龙囚困在噬魂殿时,无意窥见墙壁内的秘密,原是千匪丝用独家魅术幻出的。

        千匪丝指了指洞壁悬挂的一百零七柄烛剑,“火魅一族虽为六界异类,被世人不耻,但族人一向宽厚,不施以重罚,不枉造杀戮,此刑据说是火魅一族最为惨烈的刑罚,火魅一族建族近千来,未曾有一人受过此刑,不如星宿宫宫主先人一步体验一番?”

        千匪丝将一柄烛剑吸到掌心,接着一扫。当星洄被烛剑穿膛而过钉入高高洞壁上时,我才惊觉这次女王玩真的。

        那柄泛着烛火光晕的宽剑携着千匪丝满满的怨愤穿刺过去……锐剑将他整个身子刺穿,直至钉入高高洞壁上。

        粘红血液沿着衣袍摆尾汩汩而下流入脚一方水潭,潭水经过鲜血浸染起了淡淡红雾,妖冶似霞。

        悬空钉入洞壁的星洄皱紧了眉头,似是再忍受强大痛感。

        一直怔在原地的流紫简直要被吓晕过去,缓了许久的神思,终于哭喊着冲过去。指尖触及星洄袍角的一瞬被千匪丝用掌力甩到另一方洞壁上,而后直直坠下来。

        星洄闷哼一声,似是欲用术法挣脱掉插在身子的烛剑,奈何烛剑愈发将他钉得紧,他便明白,此剑将他体内仙术完全压制住。他眸底赤红,怒道:“千匪丝,我已接受刑罚你不要再为难小紫。”

        千匪丝将倒地吐血的流紫揪起来,“没用了,中了我的魅毒术没有不死的。”她抬眸淡淡瞥一眼有气无力的星洄,“宫主此时此刻竟比当初的我还要天真。”

        星洄呕出一口血,“你根本没想放过她。”

        “我为何要放过她?”她将流紫丢到地上,勾唇道:“想来时辰也差不多了,本王都有些敬佩自己,居然能让你们活这么久。”

        千匪丝一步步靠近星洄,脚下沾染了他体内淌下的鲜血,仰首望着他片刻,才开口:“火魅族的烛剑一旦入体是拔不出的。七天七夜后,烛剑自会消失,这七日,你的血会一点一点滴入脚下水潭。”她视线转到悬浮于洞内的幽幽烛火,“火魅族人死后,灵魂会变成魅,魅会栖居到烛火之上,幽烛洞更是众亡魂栖居之地,这红雾潭水飘散的血雾能安抚亡灵。幽烛洞一百零七把烛剑,我会挑了时间一把一把刺入你的身体。我火魅一族二十余万亡魂便靠你的血来安抚了。”

        追剧追到此段虐心情节,我请教殇无虐,“火魅族的地盘不是被火烧的干净么,千匪丝从哪里召唤出幽烛洞的?”

        博学多才的魔尊回答我:“幽烛洞存在虚空处,只有历届女王才能将虚空处的幽烛洞随时召唤出来。魅这种东西具有再生性,修为好的魅经过长时间修行是很有可能复生的,这就是魅和其他种族不同之处。”

        至此我终于彻底明白天帝如此着急上火将火魅族赶尽杀绝的真实原因。想来其他物种死后灵魂该散的散,该灰飞的灰飞,该投胎的去投胎,到了下一世不知转换成什么物种。唯有火魅一族,死后不入轮回,一日为魅终生为魅,死后还聚集到虚空一处等待集体复活,若真复活了,被女王一召唤,造个反应是挺容易的。

        由此可反应另一问题,火魅族的人口数量只增不减,这不利于六界人口数量之平衡,甚至连计划生育都不能实行。像火魅这种物种死了再生,如此循环下去,人口数量定会泛滥成灾,造成各种资源紧张不说,长期下去六界广大地盘真有可能被浩浩荡荡的火魅族收了去最终一统天下,以人口最为庞大的火魅族为首,其余人鬼妖魔神仙皆会变成少数民族。

        思虑至此,若我是天帝,火魅一族我必除之。

        神思转回来。此时此境,流紫拭了唇边血迹,踉跄扑倒千匪丝脚边,“求你放过星洄哥哥吧,你们夫妻一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将他钉入石壁上,你知不知道他会疼,他会很疼,为了你他失去自由失去仙籍失了半颗心,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千匪丝缓缓蹲下,擢起流紫的下巴,“你终于知道疼是何种滋味了?他将你护得如此好,若非我将你逼近金银杀,你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疼是怎么一回事吧。”用力捏紧她下巴,“怎样,过瘾么?”

        流紫抓住她的袖子,眼里透着浓烈哀伤与绝望,“千匪丝,你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千匪丝松了指尖,似乎懒得再费唇舌,便起身离开,红唇翕动,血红符咒自她口中飘出缓缓浸入流紫体内。停驻在洞壁前,千匪丝穿洞而过消失不见,洞内只留一句话空空回荡在幽烛间,“赌爱,你输了,你的命我拿走了。”

        接下来的剧情有些血腥暴力,想我这心灵有些强悍的小妖,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哆嗦几下,顺便替星洄及流紫疼一疼。

        千匪丝留在流紫身上的魅毒术有种暴力艺术美。流紫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身上不见任何伤口,体内鲜血却大量渗出来,再地上蜿蜿蜒蜒开出一片鲜红血来。血红朵不断蔓延生长,不消一会,便生成半人高的一大丛来,趁着洞内幽幽烛火,艳丽到极致,仿似开在忘川之畔的彼岸。

        流紫体内血液流尽,整个肉身愈发干扁起来。她一双眼睛久久留恋着钉入洞壁上的星洄。直至她死去的那一刻,眼睛仍不肯闭上,与其他被破遇害之人不同,流紫眼中没有任何怨恨,有的是留恋,多到满溢的留恋以及一丝锥心尸骨的愧疚。

        而星洄只能眼睁睁看着流紫的生命快速消散,两人对视着,一个墙上,一个地上,距离不过一仗,却似隔了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两人谁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仿似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用尽仅剩的元气,如今的他们已别无所欲,只求将彼此生命延长些许,哪怕一瞬间。

        无声对视,不过是生命中最初及最终的不舍,此种依恋及默契并非每对深爱恋人能做到的。

        直到满地血色开出的朵不再蔓延生长,朵纷纷凋零成粉,流紫的尸体同辗转飘零丛一并消失了。

        方才生机勃勃的姑娘,现下归于永寂。

        被钉入洞壁的星洄,月白长袍上仍滴淌着血液,从心口到脚下,滴滴落入脚下水池,滴答滴答,滴答滴答,静谧空灵。

        他想留小紫陪着他,这漫长黑暗煎熬中有心爱之人陪伴或许是不幸中最幸福的事,可就连小紫的尸体也留不下。

        他孤零零的挂在墙壁间,笼在阴影里的容颜不辨神色,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是何滋味,无从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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