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聪聪别怕，爸爸这就去找你。”陆恒阳听到儿子的哭声，心里揪得紧紧的。他到现在才知道，朱灵就是个疯子，她把他的儿子带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是要做什么？

        “来吧来吧。”朱灵笑嘻嘻地对着电话另一端的陆恒阳说道，她笑着，就如同以前跟陆恒阳撒娇一样，“我已经跟你的前妻打过电话了，她这时候也该到了。”顿了顿，朱灵不无嘲讽地说道，“恒阳啊，你可是应该好好谢谢我，你不是一直没机会见你前妻吗？我今晚啊，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陆恒阳知道朱灵跟陆晓聪在天台之后，便走出房间在等电梯，他急切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变化，对朱灵说道：“朱灵，我不管你玩什么花招，你尽管对我来，不要伤害别人。你在那里等着，我一会儿就上去了。”

        “好。”朱灵嗲着声音回答，“我在这里等着你，恒阳。”

        说完，朱灵把电话挂断，冷笑了一声。她伸出手捏了捏陆晓聪的脸蛋，面目狰狞地说道：“你可是你爸跟你妈最宝贝的人呐，你看看他们多疼你，把你养的又白又胖。你知道吗，你本该有个可爱的弟弟的，他长大之后会跟你一样可爱的。可惜，可惜她被你妈给害死了！”朱灵手上的力道加重，生生把陆晓聪红润的小脸捏出了两道白印子。

        陆晓聪被她捏痛，撇着嘴哭了起来，朱灵说的话，他似懂非懂，“我妈妈不会害死人，我妈妈是好人！”

        “闭嘴！”朱灵的声音尖细狠戾，此时此刻，她就像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女人。

        陆晓聪被她吓到，不敢再张着嘴哇哇大哭，只敢抿着嘴小声啜泣。朱灵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很是满意，“哼，你爸妈看到你这么委屈的样子，不得心疼死。你是你爸妈的心头肉，是他们的宝贝，我的宝贝呢？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不知道是冷了还是饿了。”

        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可她们母子之间的缘分太浅，她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而她再也不会怀孕了，孕育生命时的美妙感觉，胎动时的感受她再也体会不到了，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朱灵抓着陆晓聪，站在天台边缘，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原本，她想要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立足之地的。

        陆恒阳乘电梯坐到十八层，又转过楼梯口爬到天台，天台上的灯亮着，陆恒阳在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天台边缘的朱灵和被她抓住胳膊一动也不敢动的陆晓聪。

        “爸爸，呜呜，爸爸——”陆晓聪看到了陆恒阳，他挣扎着想要跑过去，呜呜咽咽地哭着。

        “不准动！”朱灵用两只手钳制着他，“不想掉下去摔死就不要乱动！”

        “聪聪不要动，小心。”陆恒阳看着儿子在天台边缘扭动的身体，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爸爸过去找你，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听话。”

        陆恒阳急切地想要把儿子带回到自己身边，他站在那里太危险，朱灵已经疯了！

        “你也不要动，站住，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你儿子丢下去！”朱灵看着靠近她的陆恒阳，狠狠地盯着他，她用两只手架起陆晓聪，似乎真的要把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投掷下去，“你儿子皮这么薄，肉这么嫩，摔下去肯定会面目全非的吧。”

        陆恒阳攥紧拳头，只能停在原地，“朱灵，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放开我儿子，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放开聪聪，他还小，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哟哟哟，看把你心疼的。”朱灵眯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一如当初她跟陆恒阳在一起时的俏皮模样，“你知道的，我最舍不得你心疼。不过呢，这一次，我想破个例，我真想看看你心碎成沫沫再也缝合不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灵儿，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我求你，你把他放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陆恒阳看着儿子，再看一眼朱灵，这个女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说，这原本就是她的本性，只是她一直隐藏着，他到现在才发现。

        “我不要你的命，”朱灵摇摇头，笑着说道，“我要你活着，我哪里舍得要你的命呢？”

        “聪聪！”朱灵的话还没说完，被赶来的苏沫的呼声打断，“聪聪！”

        “妈妈！”陆晓聪看着苏沫，呜呜咽咽地哭着，他不敢大声哭，因为抓着他的这个女人会凶他，还会把他从这么高的天台上丢下去，他心里很害怕。

        “站在那里不要动！”朱灵看着苏沫和穆云博说道，“像陆恒阳一样，不要再靠近，不然，你只能见到摔成肉饼的你儿子！”

        苏沫的脚步生生停住，被朱灵抓在手上要挟她的是她的儿子啊！她看着处在天台边缘，有着生命危险的陆晓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她的儿子？

        “今天这是来齐了。”朱灵的目光从陆恒阳，苏沫，穆云博的脸上一一扫过，很好，她就喜欢看到他们脸上出现这种悲伤欲绝的表情。

        “恒阳，你不是还深爱着你的前妻吗？他现在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告诉她？你不是后悔了吗？告诉她啊，告诉她，你后悔跟我在一起，后悔背叛了她，背叛了你们的婚姻，你求她啊，求她原谅你啊！”朱灵看着陆恒阳，一脸的嘲讽，“看看你的前妻还愿不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哦，我忘记了，她现在已经有心爱的男人了，就是她身边那位。听说他们要结婚了，恒阳，现在你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陆恒阳看着朱灵，他真的错了，大错特错！原本以为自己招惹的是只小白兔，没想到她比狐狸还狡猾，比野狼还要凶残，她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戳在他的痛处。那个单纯无害的朱灵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如此邪恶狠毒！

        “朱灵，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陆晓聪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掉在了苏沫的心上，她心疼儿子，今晚，她可以抛下所有的爱恨情仇，是非恩怨，她只求儿子能够平安无事。

        “好啊，放了你儿子也可以。”朱灵状似很好说话地说道，“你把我的儿子还回来！你把我的儿子还回来我就把你的儿子还给你！你还啊！还啊！！”

        面对这样歇斯底里的朱灵，苏沫动也不敢动，她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火了她，到时候儿子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可是，朱灵的儿子不是她害掉的，她非要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

        “朱灵，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再为难苏沫了，求你放了聪聪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我能给的，求你放了我儿子，求你了。”朱灵是他一个人招惹的，可是，就因为他犯了这个错误，苏沫和儿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而今，他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朱灵能够放开他的儿子，只求儿子能够平安。

        “哟，我为难苏老师，你心疼了是不是？是谁在床上，口口声声地说着我比苏老师好的，嗯？”朱灵看着陆恒阳，嘴角带着笑，她的脸上还带着病容，白得凄惨，那样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阴森之气，“你这样在我面前公然维护她，我可是会吃醋的。再说了，人家苏老师现在身边有了一个比你还有能力，比你多金，比你事业有成的穆先生，哪里轮得到你维护她。我说的对吗，穆先生？”

        朱灵的目光落在了穆云博的身上，这个男人，比陆恒阳多了一分沉稳，多了一分睿智，更多了一分内敛和智慧。其实，女人最爱的男人是穆云博这个样子的，朱灵也不例外。只是可惜啊，她最初遇到的是陆恒阳，一个渣到不能再渣的男人，可是，当时朱灵自以为是地被自己的双眼蒙骗，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块宝贝。没有经历过几个男人的朱灵还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可是，自从她知道了穆云博的存在之后，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穆云博此时正扶着苏沫，苏沫的着急和心疼他都看在眼里，苏沫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晓聪的身上，作为一个母亲，她几乎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来。穆云博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她，她心疼，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你这样有意思吗？”穆云博看着朱灵，冷冷开口说道，“你明明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情跟苏沫无关，是你自己硬要闯进他们的婚姻，想要得到陆恒阳。苏沫放手了，陆恒阳已经跟她无关。而你没得到他，你把这错怪到苏沫的头上。你怀了陆恒阳的孩子，但是陆恒阳对那个孩子不重视，你又把这笔账算在了苏沫的头上，现在孩子没了，你仍旧觉得是苏沫的错。其实，这一切不是你咎由自取的吗？你只是害怕承认这个事实，害怕承认，其实，你才是害死你的孩子的凶手，所以你就让苏沫做你的替罪羔羊，你这样做，良心真的会安吗？”

        “不，不是这样的。”穆云博没说一句话，她都要摇着头反驳，“不是这样的，不是我自己害死了我的孩子，是别人，是苏沫，是那个女人！”是的，她不愿意承认是她自己跌倒才导致了孩子的流产，她不愿意承认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连环报应一样，因为她之前的过错，全都报应在了孩子的身上。

        她必须要把这错误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这样她才能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晚上再次入眠，才能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告诉自己，儿子不会怪她，因为她会给儿子报仇。

        然而，那个流掉的孩子，他的仇人正是她自己！

        “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穆云博看着她，继续说道，“苏沫有什么错？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没有主动招惹你，也没有想过要害你，她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而已。你作为一个入侵者，竟然口口声声指责她！你只是在嫉妒她，你觉得她能得到的，你也应该能得到。你问问你自己，苏沫真的有错吗？”

        “她有错！”朱灵竭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仿佛只要她说的很大声，这就会成为事实。苏沫是有错的，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得到了陆恒阳所有的爱和歉意，她得到了穆云博的所有疼爱和呵护，她还有个听话懂事的儿子，而她呢？她什么都没有！陆恒阳根本不爱她，他只是在玩弄她。

        可苏沫所得到的一切不应该是她应得的吗？她在陆恒阳还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就陪伴在他身边，他创业，她支持。她为他生养儿子，无怨无悔地为了那个家调整自己的人生规划，她是陆恒阳的妻子，她本该得到他的爱。而她呢，她是一个掠夺者，朱灵看着苏沫，其实，苏沫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呢？倘若如今的战局对调，苏沫不够幸运，遇不到像穆云博这样的男人。那么她也只能是痛哭流涕地看着她跟陆恒阳相亲相爱了。

        一切都是命啊！一切都是命！

        可朱灵不服，她苦苦挣扎了这么久，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可怜可怜她？一定要让她受尽所有的苦才开心。

        “灵儿，求你放了孩子吧，他是无辜的。你把所有的恨和怨气撒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好，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只要你能放了聪聪。求你，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他只是个孩子。”陆恒阳真的累了，他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掏空了，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他只希望老天爷能够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他只要儿子能够平安。

        他跟苏沫原本就已形同陌路，如果儿子出了什么事，要让苏沫怎么活？他哪里还有脸再面对苏沫？他明明信誓旦旦地答应过苏沫，今晚会照顾好儿子的，他答应过她，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会把儿子平平安安地送回去。他曾经答应过苏沫很多事情，后来都没有做到，可是这一次，他真想要儿子平安，他只想守信于苏沫。

        “呵，”听了陆恒阳的话，朱灵突然冷笑一声，“他是无辜的，那么我们的孩子呢，他也是无辜的啊！”

        朱灵看了一眼天台下，消防警车正在部署救援了，她突然对着陆恒阳笑了笑，说道：“我可以放了你儿子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沫和陆恒阳听到她的话，立即振作起精神来，看着朱灵。

        “什么条件？”陆恒阳急切地问道。

        “我要你把你公司的股权全都转到我的名下，我还要你所有的财产。”朱灵回答，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其中一样，另一样，她看着陆恒阳，接着说道，“我还要你娶我，让我做你的陆太太。”

        “好，我答应你。”陆恒阳考虑都没考虑，立即答应下来，不管朱灵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他愿意倾其一切，只换得儿子平安无事。

        “我还要你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朱灵笑着，她笑得嘴角有几分苦涩。

        “好，我答应。”陆恒阳回答。

        “可是，你这么空口无凭地说，我是不会相信的。”朱灵拿出手机来，对陆恒阳说道，“你过来，把我刚才要你答应的条件对着我的手机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省得你以后赖账。”

        陆恒阳想也没想，抬起腿就往天台边缘走去，苏沫双手紧紧抓着穆云博的胳膊，穆云博紧紧抱着苏沫。不会这么简单的，他们都知道，条件不会这么简单的。可是，那是她的儿子啊，苏沫眼中的泪水越流越多，她用力咬紧下唇，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陆恒阳在快走到朱灵身边时，回头看了一眼苏沫，苏沫的身边站着穆云博，他正扶着苏沫。挺好的，陆恒阳想，他们两个看起来实在是搭，很有夫妻相。

        陆恒阳走近朱灵，嘴里说道：“你放了聪聪吧，你让我答应的条件我都答应，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好啊，”朱灵手里仍然抓着陆晓聪，她看着陆恒阳一步步地走近，在亲朋好友面前，在婚礼上许下的诺言都有可能被推翻，录到手机上又有什么用，“你先录音，录完了，我就把你儿子放了。”

        陆恒阳对着手机，刚开口讲了一个字，朱灵就推了陆晓聪一把，陆恒阳立即转身去扶儿子，可是朱灵转身的速度比他还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陆恒阳用力一撞。因为他们本来就在天台边缘，重心不稳，陆恒阳被她一撞，整个身子像楼下坠去，而朱灵撞的时候用的是全身的力气和整个身子，所以她的身子也紧随着陆恒阳坠了下去。

        穆云博在朱灵推倒聪聪时，便跟苏沫冲上来，把他拉了过去，他一手遮住陆晓聪的眼睛，另一只手将苏沫的头扣在自己胸前，他自己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冤有头债有主，这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情债了吧。朱灵选择了这种方式报复陆恒阳，同时也是报复她自己。

        从十八层坠落的两具尸体，已经血肉模糊到分辨不出人的面目，就好像最初相识的陆恒阳和朱灵，对彼此，都是带着面具的。

        陆晓聪因为受到了那晚的惊吓，从此后再不开口讲话，他是小孩子，可是有些事情他都懂，爸爸死了，他就那么突然在天台上不见了。

        为了帮助儿子恢复，苏沫每周都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她跟穆云博的婚礼自然地往后拖延着，因为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穿上婚纱做新娘子的心情。儿子这个样子，她心里着急。

        穆云博自然凡事都依着苏沫，关于他父母那边的压力，他都是一个人顶着，不让苏沫受到任何干扰，现在她已经够难受的了，他不想再让她有任何心理负担。

        半年后，萧楠因病去世，因为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所以她留下的女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穆云博在跟苏沫商量过后，决定将萧楠的女儿送往福利院，然后帮她寻觅一户有意收养的好人家。虽然那个孩子还有个父亲在世，可是她父亲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根本不配跟孩子在一起生活。

        一年以后，陆晓聪在心理医生的帮助和苏沫，穆云博的陪伴下终于好了起来，他肯开口讲话，也肯对着人笑了。

        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终于，苏沫挽着穆云博的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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