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得失之间（一）

付云蓝点点头：“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嗯。”方景瑜路过付云蓝的时候还对他抱歉地笑了笑。

        也许是身为“双胞胎”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虽然他们平日里交流并不多，但是付云蓝觉得他可以明白方景瑜的心思，方景瑜并没有想要在他们的关系里横插一脚的意思，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多靠近瑟利斯特一些。

        说起来，也是因为他实在抽不出时间给予太多的陪伴和关爱，才让别人有机会来“填补他的空缺”。

        那台大机器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瑟利斯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跳动的数字，不时地将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记录下来，当付云蓝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一下：“蓝，你回来啦。”

        “……嗯。”

        “今天也打赢了吞噬者，你真厉害。”瑟利斯特说，“玛斯把过程都告诉我们了，不用担心变异人，我跟何霄早就有了计划，实验室一直在研制专门针对变异人的病毒武器，并且已经建立好了数字模型，只差足够的基因样本而已，现在有了新鲜的尸体，这种武器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了。”

        “嗯。”

        “说起来，贝多芬已经被抓回来了，玛斯说他被关在蓝盾基地的监狱里等着我回去处置，可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回去。我始终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逃跑，如果我被袭击的事情真的与他无关的话。”

        “……瑟利斯特。”付云蓝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跟他说些什么。

        “嗯？”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有啊。”瑟利斯特说，“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不能每天光围着你转，成年人的世界不都是这样的吗？”

        付云蓝只能叹口气，瑟利斯特并不擅长说谎和欺瞒，但是如果他诚心想要回避什么话题，以付云蓝的脾气一贯是拿他没辙的：“我和方景瑜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多问的。”

        “我知道。”瑟利斯特依然低头看着屏幕。

        “所以，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付云蓝皱着眉说，“如果你觉得不再喜欢我，想和我分手的话，可以直接一点，就算不甘心我也会接受现实的，可是你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实在让我心烦意乱，甚至没办法全力投入作战。”

        “我不是想和你分手。”瑟利斯特否认了这个付云蓝最担心的猜测，他抬头看着付云蓝问，“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如果说废土的生活有教会我什么，那就是不要太贪心，能够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其它的不要奢求太多，因为往往越是执着地想要留住什么，就越是容易失去什么。”付云蓝坐在他身边，无意识地用军靴碾着脚下寸草不生的地面，“我知道我这个人挺无趣的，不知道开玩笑，即不风趣幽默也不善解人意，能力也有限，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没能让你过上多么好的生活。过去也许还不觉得，可现在，你有了更广阔的空间和更好的选择，也许就会觉得……我其实没有你希望的那么好。”

        “我没有。”除了否认，瑟利斯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付云蓝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不要担心实话实说会伤害到我，我没有那么脆弱的。其实从来到蓝盾基地的时候起，我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毕竟环境不一样了，心态有所变化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拦着你，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不管你怎么决定，我始终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没有觉得你不好，也不想和你分手。”瑟利斯特拉着付云蓝，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是对有些事情感到迷茫，一时没有想清楚，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错，给我一些时间，让我理清自己的思路。”

        “……好，我会等你想清楚。”付云蓝轻轻地叹了口气。

        ***

        “怎么会有宇宙海盗的飞船出现在太阳系的范围里？他们把守护者联盟的警告线当成摆设了吗？”何霄皱着眉说，“我得去处理一下，玛斯，将营地的防卫等级提升到最高级别。”

        “好的，何先生，不过还请尽量早去早回，您也知道失去了您的威慑，我们是无法对抗触手的。”

        何霄躺在行军床上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假寐，不过玛斯知道，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一具属于人类的躯壳而已，真正的“何霄”已经去了外太空，去履行他作为守护者联盟成员的职责。

        它接连发布了几道命令，让营地里的士兵们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同时停止了一切次要或者不必要的功能，开动所有的计算单元，全力防备着吞噬者可能会有的动作。

        远在蓝盾基地的凯斯也同样进入了全神戒备的状态，吞噬者操纵下的人类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可是如果吞噬者的触手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冒险现出本体来攻击它们的话，它们至少要拖延足够的时间，让事态不至于在何霄回来之前变得不可收拾。

        ***

        瑟利斯特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到底应该算好还是不好，在数学和科学等方面，他的计算和分析能力有时候比计算机还要厉害，但是遇到哲学、艺术或者情感这种没有一个标准答案的问题时，他又好像格外地不开窍。

        付云蓝还留在他的身旁，拿着另一台便携式电脑处理着军队相关的事物，这些活其实本来应该回到军营以后在专门的作战指挥室里做的，不过付云蓝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身为一个指挥官应有的理智，至少现在，他只想在瑟利斯特身边多呆会儿。

        在蓝盾基地以外的地方，任何电子产品都免不了会受到吞噬者的干扰和窥视，但是这种特制的电脑可以确保只要信号一受到干扰就会马上发出警告。付云蓝弄不懂其中的原理，只知道这也是瑟利斯特的发明之一，吞噬者最多只能让它无法正常工作，至少不能利用它来传递假消息。

        他们就这么各自干着各自的活，直到瑟利斯特的亲卫守备队长过来找他，表示营地突然接到了提升防卫等级的通知，为了确保安全，希望他们先回营地去。

        瑟利斯特知道如果不是确实有必要，何霄和玛斯是不会下达这种命令的，于是他终止了进行到一半的实验，准备跟付云蓝一起回营地。

        付云蓝也收起了电脑，起身的时候，他看到有个眼生的人正往这边走，显然是冲他们来的。

        何霄总是担心吞噬者还有他们所不了解的科技手段，在吞噬者触手的影响下，一切的电子产品都靠不住，只有人类这种弱小的小生物，虽然愚昧又善变，却是连强大的吞噬者也无法直接操控的，所以瑟利斯特身边的护卫都是蓝盾基地从小培养的忠诚战士，来来去去都是那批人，付云蓝已经熟悉他们了。

        可是来的人虽然穿着他们的制服，却显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站住，什么人？”护卫士兵也发现了这个正在靠近的家伙，将他拦在了十米之外。

        “我是张霖，我找瑟利斯特有事。”张霖面色平静地说。

        瑟利斯特疑惑地看了看张霖，虽然曾经被这个人攻击、质疑和针对，但是瑟利斯特在蓝盾基地的人找过来之后并没有跟他秋后算账，谁知道他不但不知道低调一点，还特地跑来刷存在感。

        “没有预约不得打扰陛下，另外不许直呼陛下的名讳。”护卫不客气地驱逐了他，但是张霖却在被推走的时候大声喊了起来：“瑟利斯特，你根本就不了解方景瑜，他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你！”

        瑟利斯特一边往营地方向走一边说：“让他过来吧。”

        护卫这才放行，还谨慎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张霖像没事的人一样靠近了瑟利斯特，嘴上说着：“我跟你说，方景瑜这个人……”

        对于训练有素却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护卫队来说，张霖看起来并不可疑，但是付云蓝却总觉得不对劲，多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佣兵生涯，以及跟各种心怀叵测的废土人打交道的经历，让他直觉地感到了危险。

        “站住。”付云蓝的手握住了配枪，“有话就说，不要靠近。”

        张霖置若罔闻地又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突然闪现出了狠绝的神色，付云蓝脸色一变，拉着瑟利斯特就往后退，同时拔出配枪指着张霖毫不迟疑地开了枪。

        张霖向他们扑了过来。

        尽管是在十分仓促的情况下开的枪，付云蓝还是一枪就击中了张霖的头，子弹穿过了他的下颚和脖子，对任何一个人类来说，这样的伤势都已经足够致死。

        张霖整个人随着惯性向前扑倒，反应过来的护卫队也立刻举枪对准那个倒下的身影，但是已经受了致命伤的张霖却在倒地的瞬间爆炸了。

        那一刹那间，付云蓝什么也来不及想，什么也来不及说，只是本能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瑟利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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