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3

——轮回空间高级位面管理处总部

        又一个高级位面崩溃了！

        这个管理处总部屹立在多重宇宙的深处，即使是轮回空间承认的轮回者，没有一定的权限，也是进不来的。这个管理处由一个星系组成，瑰丽华美的建筑以那些星系的每一颗星球为基础，庞大复杂到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控制中心内悬浮着一枚枚水晶球，每一个分化到这个管理处的世界都会在那些水晶球中留下投影，透过这些水晶球，管理处的人员能随时观察到各个世界的现况。然而在刚刚，又有一个高级位面崩塌了！

        玄深在那个高级位面奔溃的那一瞬间就感应到了，他从休息室里睁开眼睛，立刻往控制中心行去。

        当他到达控制中心的那一刻，刚好看见那个高级位面，那个由九个空间相叠形成的世界在一片浑浊中轰然倒塌。即使早就预料到今天这一幕，但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玄深依旧忍不住浑身一颤，英挺的眉宇蹙起，眼里流露出几分隐忍的悲戚。

        “团长……”留在控制中心观察的人员纷纷向玄深恭谨地问好，其中一个正在做记录的年轻男子对着玄深道：“团长，这个刚刚崩塌的世界名为九重天，编号是n-7831，这个世界崩塌得实在不正常，我们是不是应该……”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控制中心的大门忽然被人粗鲁地用力推开了。银色的大门由外向内猛地撞到墙上，砰的一声后，露出站在门外的人。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身材高挑瘦削，一头蓝紫色的碎发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他的长相异常俊美，皮肤白皙得如同细雪，华美复杂的未知花纹从他的左眉眉骨往上，一直隐没入鬓发之中，一双同样蓝紫色的双眸中不时闪过一丝阴森森的诡异银光，看上去不像真人的双眸。

        见到站在控制中心里的玄深，他冷冷一笑，左耳上银色的大耳环闪过一丝冷光，“玄深，你好得很。”

        听着他语气中明显的恶意，玄深眉头一皱，道：“鬼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有什么事难道你还不知道？”鬼针几步走到他面前，无论是他华丽又诡谲的容貌还是他身上缀了无数钢针的蓝紫色的风衣，都给人一种阴森冰寒、不易相与的感觉，更何况他此刻的态度的确十分恶劣。

        “鬼针你想做什么，玄深大人是审判团团长，容不得你无礼！”控制中心有人看不过去，大声道。

        鬼针没有理会他们，对着玄深道：“临诀的事情，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玄深是审判团的团长，鬼针却是监察督的督长，专门监察所有轮回者和轮回空间总部工作人员，论身份论地位，半点都不在玄深之下。

        听到“临诀”这两个字，玄深眉心一跳，道：“你跟我来。”

        鬼针一双蓝紫色的眸子阴森森地睨着玄深，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休息室。

        走进玄深的休息室，鬼针却没有坐下，他依旧冷冷地盯着玄深。

        “你想要解释什么？”玄深的语气里有些疲惫，不过这种疲惫在鬼针眼里却成了逃避的借口，他的双眸中如同夹着锐芒，开口的声音阴冷低沉，完全不像他年轻的外表，“我问你，临诀到如今犯了多少次忌讳，可是你们审判团是怎么做事的？前几次，你说没有证据，我信你，可是这一次，临诀可真是嚣张得连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这次n-7831世界崩溃，完全是临诀造成的，但是直到如今，你们审判团竟然还没有把他缉捕归案，任由他在外面兴风作雨，你们审判团真是够尽责啊！”

        听着鬼针冷冷的讽刺，玄深面上没什么表情，“鬼针，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我希望，你不要再干扰外面审判团的行动。”

        “干扰？呵呵……”鬼针阴冷的目光落在玄深身上，“玄深，我看是你自己私心作祟吧！”

        玄深眉头一拧，“鬼针，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得很。”鬼针手里抛出一颗水晶珠子，道道白光从水晶珠子中散出，渐渐显出当初玄深与临诀站在宇宙中对话的场景，玄深看了一眼，想起这是当初他带着人去找临诀的情景。

        “你监视我？”

        “我监视的不是你，是临诀。”鬼针看着影像中玄深的表现，毫无血色的薄唇冷冷地勾起，“真有意思，明明是审判团位高权重的团长，却偏偏说自己是第三分队的队长，明明是个老怪物，却表现得像个被色相所迷的少年郎，轻而易举地就被临诀几句话忽悠过去。玄深啊玄深，说你没有私心，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玄深的眉头拧得更深，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我能有什么私心？”

        “玄深，审判团团长，到今天为止，在任一千九百九十七天，众所周知，你是管理者亲自从一个小世界里挑选出来统辖审判团的，可是谁又知道，在大家眼里大公无私的审判团团长，竟然就是九重天那个随世界崩溃一起消亡的剑君陵游。”

        听到“陵游”这两个字，玄深眼里闪过一丝缅怀，转眼又沉寂下去，“鬼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九重天那个世界今天才刚刚崩溃，我怎么可能是陵游？”

        “怎么不可能？”鬼针眼睛发红，语气一下子激烈起来，“玄深，底下那些蠢货不清楚，在我面前你又装什么装。时间也不过是一种物质，只要力量足够，逆转时间，从未来回到过去又有什么难？我现在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临诀那只害虫从前是很谨慎，你以前总说抓不到证据，可是最近两次任务，他的把柄够明显了吧！现在他根本就是越来越嚣张，完全不将轮回空间放在眼里！而你，为了一己私情，竟宁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故土消亡，也不愿意将临诀捉回来，我从前竟然没有发现你玄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听着鬼针满含失望的语气，玄深眸色一暗，沉声道：“鬼针，共事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清楚？”

        “不，我很清楚，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鬼针反唇相讥。

        玄深摇了摇头，沉重道：“不，你不清楚。陵游是陵游，我是我，过去的陵游不会为了私情罔顾大局，现在的玄深更不会。审判团之所以一直纵容着临诀，是因为轮回空间拿他没办法，是因为，轮回空间对不起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鬼针的语气加重，他忽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玄深深吸一口气，他沉吟片刻，理清了思路，开始向鬼针解释起过去的事情，“这些，也是我从管理者那里得知的。当年，轮回空间刚刚建立的时候，远没有现在的完善，很多约束轮回者和系统精灵的法规甚至还没有颁布，自然也没有我们审判团和你们监察督的存在。那个时候，管理者为了减轻负担，制造了总系统之后，又制造出1000个系统精灵，这些系统精灵里能够执行工作的甚至连其中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然而这十分之一中，有许多没有诞生灵智，只有冷冰冰的机械智能。编号为0513的系统精灵，是最早诞生的那一批系统中，最完美的一个。但也许是因为它太过聪明了，竟然产生了进化为轮回者，并把管理者杀掉的念头。”

        闻言，鬼针睁大了眼睛，露出极其意外的神色。“管理者竟然能容许它活着？”

        玄深继续道：“0513很聪明，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极好，即使是总系统定期做检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管理者一开始也并不知道它的心思。一直到，管理者发现了临诀。”

        他顿了顿，继续道：“临诀完全是个意外。所有的轮回者，都是管理者亲自选定的，而临诀这个人，一开始根本就不在管理者的考虑范围中。因为那个时候的临诀，根本不具备成为一个轮回者的潜力。”

        鬼针哈哈大笑，“没错，临诀那种恶心的生物根本不配做轮回者！”

        玄深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接着道：“临诀原本只是一个中级世界里某个小国家的君主，身为国君，他太过信任臣子亲属，又善良过头，行事优柔寡断，最终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国家。这样一个人，这样柔软的心性，根本不适合成为轮回者。”

        鬼针嗤笑，“心性柔软善良，我没听错吧？你是在说临诀？”

        玄深没管他，继续道：“可是0513不知道为什么选中了他。用尽手段嗟磨，把一个原本温和善良的老好人硬生生变成了狠辣嗜血的狡诈之徒。在他成为轮回者的前期，他没有享受过所有轮回者本该得到的资源，他从不休息接取任务赚到的生存值，全都落入了0513的囊中，而这样不公平甚至残忍的对待，我们这些轮回空间的维护者，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管理者也没有发现？”

        玄深沉默了片刻，才道：“有，管理者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去理会，所以，管理者认为，轮回空间对不起临诀。”

        看得出玄深脸上隐隐有自责后悔的情绪，鬼针面上露出几分不屑，“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世界上悲惨的人多了去，被虐待也是他自己没用，能怪到谁身上？难道因为他过得惨，我们就必须同情照顾他，甚至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玄深，这么多世界的崩溃难道还不够？临诀难道能比一个世界重要？我不相信管理者也是这么想的！”

        在鬼针的眼里，除了他最心爱的那个人，没有谁能比一个世界重要，玄深也就罢了，但是竟然连管理者也不做理会，他们难道都疯了吗？还是说，就连管理者也跟玄深一样，被临诀那张脸迷了心窍？

        共事这么多年，鬼针又没有可以隐藏，玄深自然很轻易地看出他面上的快意与嘲讽，还有蔑视等等复杂情绪，他垂下眼帘，无可奈何地苦笑，“鬼针，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说的轮回空间拿临诀没办法，不止是因为管理者觉得对不起临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根本抓不到临诀。”

        “抓不到？”鬼针睁大眼睛，十分愕然，但很快，他惊讶的情绪就沉了下去，露出他一贯的嘲讽，“玄深，你想要骗我也要编个好听点的理由，轮回者的力量全都仰仗轮回空间，只要管理者愿意，就能下令让总系统瞬间封住临诀的所有能力。审判团也有申请让总系统封锁轮回者能力的权限。而作为审判团团长，拥有最高执行能力的你，竟然跟我说抓不到？”

        “事实的确如此。”玄深沉声道：“临诀身上的力量，没有一分轮回空间的印记。”

        “怎么、可能？”鬼针不敢置信。

        “我让总系统查过记录，临诀在成为轮回者之后，跟系统商城做过的交易十分有限，仅有的那几次，都是在初期，脱离初期后，他再也没有在系统商城买过任何东西。包括技能武器。很显然，他根本就不信任轮回空间。”

        “不可能！”鬼针提高声音道：“如果不依靠轮回空间，那他身上那么强大的力量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清楚。”玄深道：“九重天的任务还没完成，他就失去了踪影，直到现在，总系统也搜寻不到他的踪影。”

        “0513呢？”

        “原本的0513被他杀了，现在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哼，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审判团的团长真是做到头了。”

        玄深并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见鬼针说话就往外走，便道：“你想去哪里？去找临诀？”

        “没错。”鬼针头也不回道。

        “你难道没有想过，以临诀现在的力量，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玄深劝道：“不如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鬼针猛地回过头，嘴角嚼着冰冷的笑，“我就是因为听了你的从长计议，才一直耽搁到现在，让临诀有机会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怎么样是你的事情，我要做的事情，你不要掺和，你也没资格阻止！”

        看着鬼针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对方那只在蓝紫色的碎发下依稀闪着光的耳环，玄深沉默下来。

        那只耳环，是鬼针心爱之人的遗物，他一直戴在身上，而他所爱之人，死在临诀手上，这注定，是一个化不开的结。不是临诀死，就是鬼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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