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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礼定


宫里的皇后看重儿子婚事,指派的当然不会只有白嬷嬷一人。绣娘礼婢不说,单是捧衣服的就填满了院子。这时候,原该女子自家赶制些织品,毕竟便是皇家,也要讨一个娶妻娶贤的意头。黛玉听白嬷嬷这话,面上不做什么颜色,私底下却跟大圣道:“娶妻娶贤,却怪道女子之‘贤’原是作用在金针银线上的。”

        “你若不想,就拿些旁的应付,你也知道那小王爷性子,不是会在乎这个的。”说到这里,大圣嘿然一笑,“便是你分不清那些个针线,我瞧着,他也乐得娶你进门。”

        “大圣!”

        黛玉摇头失笑,她并非不愿为安定绣制帕子香包,也并非不识针线——林大人身上的扇坠香包针脚细密,纹路雅致,一勾一画皆是林姑娘的手笔。林如海一心补偿女儿,焉知女儿不是久别之后加倍亲近?

        黛玉心中所闷闷的,是世人眼中单用于女子的规矩——有时她也不解,大圣与安定叫她看见诗书之外的东西,究竟好是不好。镇日里听着丫鬟婆子的‘吉祥话’——“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这般的话头让黛玉听了,平白不是滋味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当然也幻想过成亲后的日子,但这些话突兀出口,却真真不是滋味。尤其她去贾府,那里的姐妹也悄悄这般说与她听,黛玉口不对心地应着,心里又涩又苦。

        她不懂,她跟安定分明以才相识,以才相近。她自己是探花之女,平日与世家小姐的宴上对诗也频得头筹。大圣说她聪敏细密,安定言她不让须眉——但为何在旁人眼中,她的用处,似就只有讨王爷欢欣,为他诞育子嗣?

        这份闷闷,在看到同样受宫里嬷嬷教导的许凌萱的‘端庄’之后,渐渐转化作悲凉,继而酿藏,逐渐演化作更深沉的东西。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林姑娘的一双秋水眸中,意蕴更深了。

        仆妇们的那些话,黛玉听了,林如海自然也听了。

        丈母娘看女婿,约莫是越看越喜欢的。但老泰山看去,却只觉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张牙舞爪地得了他的心肝去。更别说林如海清楚楚承安的布局,知晓他万人之上的野心。

        安定王有一争的能力,林如海是信的。这几年他冷眼看着,年长的那几个有能力的被圈禁,在外面的却无能。五皇子瞧着势头正盛,但林如海天子近臣,如何不知道康泰帝从未动过立他为储君的念头——这样看来,反倒是当初母族衰微,势单力薄的六皇子,隐隐有领头的架势。

        只若单是如此,林如海未必会对康泰帝心冷。真让他愤懑的是,康泰帝分明是把安定王当作制衡的棋子,却还是将他的玉儿许给他做王妃。若安定王登基还好,若是他败落,上位的新皇会如何处理这个曾经‘颇得圣意’的兄弟与他的家眷,林如海这样坐着,额头就出了一层冷汗……将来?

        想到这里,林如海目光森森。他缓声嘱咐林伯去准备婚嫁之物——安定王既然来了,想必不日就要发嫁。玉儿将要做安定王王妃是无法逆转的事实,他能做的,他能做的不过是……

        林如海一拳打在桌案上,重重地闭上眼睛——

        是您把我逼到这一步的,陛下。

        亲家的心事,宫里的皇后浑然不觉。圣意已下,她整个人都浸在欢欣之中。多年深宫生活,她早就不是怀揣天真烂漫的何家独女,看透了枕边人的凉薄,皇后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子心血都放在两个儿子身上。

        珊瑚头面翡翠环,蜀州织锦南海珠,规矩在上,皇后暗恨不能多多置办,只能狠命压箱,瞧那架势只怕抬聘礼的起得来。

        坤宁宫热火朝天,皇后正与北溪说着,就听外面有人传,说是何夫人入宫求见——皇后这些日子欢喜坏了,这时候才记起嫂子早先递了入宫请安的帖子,原是这会子来了。

        “娘娘气色好了许多。”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儿子新婚在即,皇后对着嫂子,原先那点嫌隙也被欢喜盖过去了。

        “嫂嫂这会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臣妇知道安定王指的是林大人家的姑娘,想着那家也是几世清贵,怎么说,何家也是安定王外家,便想着送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过来……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嫂嫂这样说,就是见外了。”皇后面上不变,看着倒也热切——她心里虽犹自厌烦嫂子插手安儿婚事,却也毕竟不能放任何家不管。

        何夫人笑着,叫小丫头把东西奉上来。皇后含笑看着,渐渐的,目光就落在一对红珊瑚手链上。

        “这是……”

        “臣妇想着,家中无甚支持,这手链成色最好——”

        何夫人兀自说着,皇后却不发一言。这手链是当年哥哥娶嫂嫂过门时,母亲给她的。原本说,这东西是要日后交到松儿媳妇那里,可嫂嫂觉得这许多年过去,松儿媳妇都没诞下一个儿子,便一直将手链扣着……

        皇后对着自己母家总有几分糊里糊涂的偏袒,可这一回,她却陡然精明起来——寻常物都好,偏是这个,叫人认出来,反倒累得儿媳里外不是人。嫂嫂把这东西送来,是真心糊涂,还是……

        周身忽的一冷,皇后手中捻着珊瑚珠子,仍旧默默——她从未喜欢过这个富丽堂皇的宫室,看透康泰帝的冷情之后,最后一点温暖也荡然无存。嘉贵妃当初的话戳破了她心中的隐痛,她不知道自己当年执意留下安儿,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皇后迫切地想要让楚承安拥有肉眼可见的幸福。他钟意的姑娘,不管对方究竟怎样,皇后都不乐意阻拦。

        她并不识得林家姑娘,但儿子喜欢她,于是皇后也喜欢。

        这时候,皇后就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护着身后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安儿是什么老虎,更不知道旧贵们私下言他狡狐。楚承安在皇后眼中仿佛停滞了时光,岁月漫长,他依旧是当初磕在桌角也噙着泪不哭的孩子。

        而现在,这样一个孩子也要娶他心爱的姑娘了。

        皇后沉浸在这份独特的幸福光晕之中,而何夫人此时的举动就格外刺眼。

        “嫂嫂费心了。”皇后笑着,却把手链放回原处。她凝望着何夫人,那双与自己亡故的夫君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让何夫人禁不住得心虚。但想想自己在柘南受苦的儿子,何夫人咬咬牙,讨好一笑,道:“娘娘,臣妇不敢瞒您……这回来,原是想请娘娘救命,帮帮您那不成器的侄儿。”

        当时,楚承安给何云松安排了个差事,但他自己不会经营,楚承安自然也不想他留着惹祸。寻了个机会,就把他派到柘南去了。开始的时候,何云松还挺乐意——柘南远离京师,没什么大的官员,他搬着王爷表弟的名号,往那去可不是享福的么!

        他是这样想的,现实却是当头一棒。先不说顶上那个,官不大,性子却冷冰冰得像块顽石,单那鸟不拉屎的环境就让他难受。原想着趁着无人管束再纳几房美妾,到了才觉柘南女子粗糙。跟来的娇人儿哭哭啼啼要回京,何云松自己也不想在这里待着。

        但来得容易,走却是无法轻易走脱。何云松急着人送信回去,可之后事情风云变幻,安定王忙得紧,送信的连个门路都没有,这才寻了何夫人,想请皇后帮忙。

        “……松儿到底不小了,在那里吃些苦头,有些成绩,也好回京担个一官半职啊。”皇后是听过楚承安主意的,儿子的意思是,表哥性子荒唐,在京里唯恐惹祸上身,柘南虽偏远,但有他的人看着,做出些政绩,说出去也算有头有脸。

        “这——!”皇后信了楚承安的话,但何夫人却不敢说他能多尽心。宫里小妇生出来的,到底不和他们一条心,之前松儿莽撞了,这就是他的报复!只恨十三皇子也不与何家亲近,一心认了他那个抱来的哥哥……但这些话,何夫人不敢说。她平日赴宴,也听那些夫人论说安定王是多么能干,多么得圣心。要不是皇上给他指了林家姑娘,不知有多少人想与他结个亲。

        慢着……结亲?

        皇后理着将送出去的物品,没有留心何夫人闪动的眼睛。待她抬头,就看她嫂子又恢复那笑着的模样。

        “娘娘说的在理,臣妇这些年一心将松儿栓在身边,实在是短浅了。”何夫人笑,缓缓躬身。

        “臣妇告退。”

        何夫人为着松儿来也不是一次两次,皇后没放在心上,倒是十三皇子来时听了,缠着皇后多问了几句。

        “就走了?没多说什么?”楚承乐拿开母后端详着的玉簪——他也十一岁了,身量长高,却依旧是消瘦的模样。皇后知道他不喜欢嫂嫂,拉着他坐下,笑道:“竟是稀奇,母后回了她去,你却是要多问。”

        “儿子不是怕她不依不饶,闹到哥哥身边去吗?”楚承乐撇撇嘴,偎着母亲坐下。“母后准备这许多东西,连哥哥那些都比下去了!”

        “多嘴,你的媳妇本,母后还给你留着呢。”

        “我不要,你都给嫂嫂吧——”楚承乐终究小儿心性,忍了又忍,终于藏不住道:“嫂嫂可漂亮呢。”

        “你见过?什么时候!”皇后吃了一惊,来不及生气,便先是好奇。楚承乐自己说脱了嘴,也不再瞒着,一五一十将事情拖出。原以为会引来母后责怪,却不料皇后沉思半响,笑道:“敢情你哥哥是那会子动了心的——这般也好,我原还担心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主意在里头,这般看去,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既是你哥哥开了口,想来日后也能得个舒坦日子。”皇后说着笑着,复又拿起簪子,面庞被柔柔灯烛渡了一层暖色,似感叹又似松落。楚承乐看得心里一软,道:“自旨意下了,内务府就紧着准备,纳彩问名皆是按规矩来的——大雁是哥哥亲自猎来,想是很钟意嫂嫂了。母吉日也已测算下来,我原还担心要拖到明年去呢!”

        “哪里能够?平平三个皇子拖两年,说出去都是打你父皇的脸。”皇后哼了一声,忽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望着眼前的雕梁画栋,自语一般道:“在过几日,安儿就成家了——”

        手被人握住,皇后看一眼身边的儿子,轻笑一下,母子俩低头去看备好的物品。止不住的笑音伴着茶香,一点点飞出宫苑。

        康泰二十八年冬,皇六子、皇七子、皇八子婚期定。帝亲拟旨,左右曰:“昔有谢家宝树,今陛下之子,皆列松如翠,世出无二。”帝大喜,加赏臣下,莫不感天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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