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教

06

        柴邈认真想过，在他毕业之前，戚敛遇上了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他失眠了一整晚。

        在天破晓的时候，终于不甘心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戚敛真心喜欢，他能做的唯有祝福。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从口中泄出，上天啊，希望明年花开的时候，他可以双手捧上一束玫瑰，毫无顾忌地表明爱意。

        尽管多有不情愿，但柴邈还是去了一趟医院，戚敛全程陪同的。

        在柴邈进科室之前，戚敛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毛绒玩具丢给他，“别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少吃点糖屁事没有，就该时不时让你过来长长记性。”

        柴邈拿着这个模样有点滑稽的玩偶，无声地笑笑，抬眼瞧见隔壁等在儿童科室门外的三位小朋友人手一个，不由怔了一瞬。

        其中一位小朋友问向妈妈说：“妈妈，我长那么大来看牙也会有毛绒绒吗？”

        柴邈老脸一红，迅速正过脸去，视死如归地进了门。

        门外那位小朋友的妈妈很温柔的回应道：“当然呀，这是给宝宝乖乖看牙的奖励，我的宝贝最棒了！”

        “咳咳咳咳……”戚敛就是看别人都有，就去和护士也要了一个，确实是为了安抚柴邈，可这话这么说出来，竟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涩。

        柴邈躺在治疗机上，看着口腔灯，按照医生的要求张大了嘴。

        医生拿着工具在他牙上敲敲打打，传来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玩具，仔细检查后最后得出结论：“三颗牙齿龋坏得比较浅，可以药物治疗，另外两颗已经损坏到了牙本质层，需要给你进行保神经处理，下次复诊的时候再补牙。”

        柴邈的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折磨后，柴邈终于获得了解放，脚接触地板的时候，才觉得真正从云端回到了现实。

        身后的医生还在叮嘱：“少吃甜食，认真刷牙，饮食清淡点，不要吃那些辛辣的事物……”

        柴邈不知听进去了多少，伸手接过护士递来的注意事项的单子，他的嘴还有些麻木，笨笨地说道：“谢谢医生！”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跑！

        一出门，看到戚敛坐在那儿，莫名从心底生出一股委屈来。

        戚敛：“这么快就好了？”

        柴邈瞪大了眼睛，他的预期可是像以前一样拿了药就走的！

        戚敛看到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玩偶，恶趣味似的，说道：“乖乖看牙的小孩有奖励，说吧，想要什么？”

        两人一起往外走，司机就等在门口。

        柴邈心想，求个温暖的抱抱是不是更实在些？会不会太突兀了？戚敛会同意吗？以前没人陪的时候我有这么矫情吗？呸，什么矫情，这是脆弱，脆弱的我就需要哥哥的怀抱。

        戚敛听不到他心中所想，看他垂着眼睛，闷闷不乐，以为是看牙让他郁闷，便释放了一些安抚的信息素。

        车子中间有隔板，传不到前面去。

        甜甜的草莓味信息素很快溢满了整个后车厢，柴邈默默地坐直了身子，甚至想往戚敛那边更靠近一点。

        戚敛：“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

        柴邈两眼弯弯，说道：“只有哥哥才能哄我开心。”

        光是能陪他来看牙，都足够让他高兴好几天，何况是戚敛主动释放信息素。

        他当即决定今天这身衣服不洗了。

        从此5月22日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柴邈郑重地取名为《粉红的回忆》。

        戚敛办事雷厉风行，他很快就找好了家教，是本地大学的一名在外兼职的大学生。

        大学生名叫蒋鹄，是位beta，长相清秀，穿着得体，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温柔。

        戚敛只看了一眼，便决定是他了。

        柴邈基础差，就需要这样一位脾气好的人才能包容他时不时蹦出来的脑残问题，再加上两人年纪相近，应该比较好相处。

        如果将柴邈的成绩提上去的话，毕业后可以直接去公司上班。

        但柴邈似乎不大满意：“哥哥，这人看起来很没意思。”

        戚敛：“是给你找家教，还是给你相亲？”

        戚敛虽是回了家，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工作而已，吃完饭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柴邈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一时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个好相处的。

        他打开冰箱，拿了瓶奶丢给蒋鹄，自己又拿了一瓶，领着这位不合眼缘的家教进了房间。

        “你想在哪教？别碰我床就行。”柴邈拆开吸管，插进饮孔里，喝了两口，“不好意思啊，家里没饮料了，你凑合着喝吧，奶香挺浓郁的。”

        他不爱喝水，就下意识地让别人也跟着喝牛奶了。

        尽管蒋鹄看起来是个闷葫芦，但柴邈不可能跟着变成闷葫芦。大街上不认识的人都能拉着扯两句，何况是以后天天要见面的家教呢。

        蒋鹄这才看了一眼手上的纯牛奶，瓶身是德文，他好像在进口超市看到过，一瓶二十几来着，对于他这种只喝三块钱一瓶奶的人，实在算不上凑合。

        他扫视一圈，最后朝着柴邈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你看哪张桌子可以腾出来？”

        房间挺大，光桌子就有大小不一的三张，都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乐高零件，最大的那张桌子上有一个目测将近一米五宽、一米高的快要完成的半成品。

        床对面的那面墙，摆满了手办，再过去点，就是堆积了半面墙的亚克力收纳盒，装的全是名牌鞋子，床的旁边还有一款蝎子造型的电脑座舱。

        其他的地方也被别的玩具和艺术品占满了，能下脚的地方不多，但乱中有序，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邋遢。

        柴邈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搞一张桌子进来，又见蒋鹄的目光落在电脑上，便说道：“都被闲置好久了，我换手游打了。”

        房间里的都是搬家后才买的，他就喜欢这种杂乱又整洁的感觉，什么衣帽间、电脑房的，给戚敛一个人设计就可以了。

        蒋鹄点点头，他家境算不上贫寒，吃喝不愁的，说不上是自卑，却还是对眼前的景象有些咂舌。

        那一台电脑座舱就有可能是他们家一套房子的钱。

        回过头，柴邈已经收拾好了一张桌子。

        柴邈：“就这吧，够大。”

        蒋鹄放下书包，坐了过去，说道：“我看了你的学习报告单，说实话，期末考试的话，突飞猛进还是可以实现的。”

        柴邈有些意外：“真的？”

        蒋鹄认真道：“是，毕竟你的提升空间很大。”

        柴邈：“……谢谢你。”

        他边拿作业边问道：“你看起来不像缺钱用的，做家教干什么？”

        蒋鹄的衣服鞋子，也是大众消费的品牌。

        蒋鹄诚实道：“缺，一个月三千五的生活费，只能说是够用。”

        学校里消费倒是不高，只是一到了外面难免就会有消费，如果还想买些别的东西，出去旅个游的话，那还得自食其力。

        怎么说呢，光吃饭，五百都能够用，但如果给他三万，也是能花光的。

        柴邈对大学生的生活费没什么概念，毕竟戚敛对他几乎就是有求必，要什么给什么，几乎没因为价钱高而得不到什么东西过。

        他也说不出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的话，那纯纯找抽。

        柴邈：“你挺厉害的，还能自给自足。”

        蒋鹄：“能力范围之内而已，像你这样的条件，去当模特，当演员，当视频博主，一定会火。”

        不过柴邈不一定需要就是了。

        柴邈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看向他，蒋鹄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本少爷好好的福不享脑子抽了去体验人间疾苦做什么？”的话来，却不想少爷好似眼前一亮，笑说：“是啊，靠脸吃饭也未尝不可。”

        两人后来没再多说，抓紧时间开始补课。

        一直到十点的时候，蒋鹄才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得回去了，宿舍十一点宵禁，还得赶车。”

        柴邈手上还在草稿纸上演算答案，他抬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说：“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坐地铁还快点。”

        柴邈没坚持，起身送他出了门，顺带去倒了杯水喝。

        客厅只开着一道昏暗的黄灯，柴邈看见书房的灯光从底下的门缝里泄了出来，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是从七点开始补的课，戚敛六点半左右就进去了，期间没听到过开门声，说明这三个小时里动都没怎么动过。

        他拿了瓶牛奶倒进杯子里，加了一勺蜂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叮！”

        柴邈打开微波炉，端着那杯热乎的牛奶敲了敲书房的门。

        “哥，我能进来吗？”

        “进。”

        他推门进去，戚敛将目光投了过来，眼睛里带着些血丝。

        怎么回事？这才几点？戚敛这个年纪就不能熬了？

        柴邈将牛奶放在他面前，说道：“哥哥，公司事情很多吗？”

        戚敛端起喝了一口，整个人往后靠，闭上眼，勾着嘴角，轻轻说道：“谁家老总像我一样累得跟狗似的。”

        柴邈：“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为什么全压在自己身上？”

        戚敛沉默了一会，骤然睁开眼，说道：“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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