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四章

开幕时间就在明天上午九点，有邀请明星和乐队表演，之后会有一个与特邀实测员们一起的模拟赛，在场的观众都可以凭票报名参加，如果有幸被选中可以跟这些实测大佬联手闯关。

        开幕式结束以后会有一些即将上新的游戏和电影展示，还有最新的技术产品展，在楚忱看来跟当年的那些漫展游戏展似乎区别不大，增进公司成员和观众的线下感情，同时宣传一下公司影响力，正常的营销型活动。

        活动将持续一个星期，除了开幕式外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主题，针对公司已经开发过的大型游戏进行玩家见面会，那时候公司内部比较有名的实测员也会去撑撑场子，说不定能借此机会捞一波粉。

        所以当时苒旬还曾询问过楚忱是否愿意参加新人展示环节，这算是公司特别为有潜力的新人开启的福利环节。

        当然，被毫无明星梦想的楚忱一口回绝了，无奈下对方才送了电子票让他有时间可以去逛逛玩一玩。

        同样拥有电子票的还有袁明，同一期的实测员基本上都是一个区域的，所以对方也有机会参加这次的周年庆，在加完好友后袁明就一直联系楚忱一块出去玩，之前他以有电影的缘故回绝了，这次刚好结束，楚忱便回信答应了下来。

        俩人约定着明天在会场见，所以他准备先看看去会场的路线。

        边在光脑上预览路线边慢吞吞的把手中的营养剂喝完，再留在房间内似乎已经无事可做，楚忱坐在椅子上看着游戏舱却隐隐不太想进去。

        其实楚忱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想面对，不想思考，就像在母亲死后的一段时间他用课业和酒精麻痹自己，仿佛只要不去想不去看就会不存在一样。

        现在的他同样不知道用何种态度去面对白枵，本来单纯的互利关系，不知何时，从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交锋和接触中，变得不再那么清晰，有些东西在变质，放任下去带来的失控感让他恐惧又心慌。

        楚忱抬手捂住眼睛，叹了口气。

        就不能回去么，或者单纯的肉体关系也好，为什么要牵扯这么深，为什么要谈感情那种缥缈又脆弱的东西，他到底该怎么办。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再开始训练？”白枵的声音在房间内突兀的响起。

        楚忱顿了一下，放下盖在脸上的手，僵硬的坐直慢吞吞道。

        “我，可能想休息一段时间。”

        这之后对方却良久没有回话，楚忱忍不住歪头去寻找对方，只见白枵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深深的注视着他，在两人视线相交之后才开口道。

        “好，是去参加十周年庆么？需要我陪同么？”

        楚忱受不住的移开目光，有点不自在的回绝道。

        “是的，明天我和袁明约了一起去，所以……应该不用了。”

        白枵没再追问似乎并不意外，反倒站起来走近道。

        “既然你想休息，那今天就不训练，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玩玩。”

        被迫再一次和对方相视，明明心中警铃大作，告诉自己应该远离毫不犹豫的拒绝，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甚至在对方消失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负气的踹了一脚椅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他隐隐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不想承认也说不定。

        自暴自弃的打开游戏舱躺了进去，答应都答应了，那就这样吧，对方还能吃了他不成，最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火烧云的余光泼墨般艳丽非凡，天空呈现出奇异的渐变色，蓝变紫紫变红，最后凝聚的丹阳一点点的被地平线蚕食着，只剩小半蛋黄冒着头。

        晚风温度适中，拂面而过带着烈日灼烧后城市特有的气息，闲适的让人不由的眯起眼，只想停止在这一刻的慵懒中，永不向前。

        噗嗤，飘着白气冒水珠的啤酒罐被拉开一条缝递到楚忱面前，他接过闻着熟悉的味道，勾起的回忆杂乱又纷繁。

        没想到有一天能来到几千年后，更没想到的是还有机会在精神世界里喝到当年的啤酒。

        楚忱拉开拉环，一口气灌下大半，旁边的白枵喝了一口摇了摇，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新奇的味道。

        “这是你那里的世界？”白枵看着教学楼天台下空旷的操场，郁郁葱葱的树木，不远处的街道和大厦整齐又寂静。

        “嗯，我的学校。”楚忱将喝空的易拉罐扔到一边，靠在墙上，伸手拿起脚边不知何时又变出的啤酒打开。

        白枵一口将剩下的喝完笑道。

        “很不一样，不管是酒还是学校。”

        楚忱轻笑了一声，一样才出鬼了。

        “你看见我的搜索记录就开始怀疑了，现在还装什么惊讶。”

        “不，不是搜索记录。”白枵拿起一旁没开的啤酒，摇了摇头。

        “在你第一个新人世界的时候，就意味着你不同寻常，我不信你没想过我为什么会找上你。”

        对，楚忱的确想过，但因为受到两人之前打过交道的影响，除了开始偶然情况以外，他更倾向于是因为认识所以选择他比较保险这个原因。

        “不是因为你之前和我打过交道。”

        “当然不是，我还是手机的初期时候只能隐约接触世界变动的信息，是你唤醒了我，才有了后面那些事。”白枵已经逐渐适应了啤酒的味道，甚至有点享受那种爽口醇厚的感觉。

        楚忱把喝完的第三罐扔到一边，在这个意识构建的世界里想喝多少都没问题，只要动动念头就能变出来。

        “所以我的到来，跟你为什么成为现在这样有关系，是什么把我拉过来的时空错乱？虫洞？”

        白枵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直言。

        “一场实验。开始我只是隐隐知道与时空有关，直到见到你，再看见你搜索的那些信息，才有了猜测，只是现在我还不太清楚他们要干什么。”

        “政府行动。”在体制内待过的楚忱敏锐的反问道。

        “激进派的专项研究。”

        “人类啊，真是过了多少年都不知长进。”楚忱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微醺，当年翘课坐在天台山独自豪饮的那种醺醺然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白枵无奈的耸耸肩，显然非常赞同楚忱的说法。

        “你还想回去吗？”

        “你说呢？”楚忱斜了白枵一眼，只差没把废话两个字挂在脸上。

        那个时代他即使过的不太如意，也并不理想，但毕竟拥有属于他的记忆和亲人，那里的环境和文化塑造了他，是他生长成长起来的地方，留恋是作为一个人类正常的本能。

        “如果回不去呢？”

        “那就将就着过呗，还能怎么样。”

        白枵沉默了一下，最后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道。

        “那……既然现在还不确定，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两的事呢，嗯？”

        一记直球打的楚忱措手不及，一口啤酒还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什么我们俩的事。”楚忱转头瞪着对方大有一种你要敢继续我就咬死你架势，只是嘴角不自知的弧度出卖了他。

        “感情的事啊，我喜欢你，并有意向进一步发展，考虑一下，楚哥。”大概是豁出去了，白枵一伸手揽在了对方肩上，目光灼灼的让楚忱想要躲避。

        但后面他就听笑了，一罐冰啤酒怼到白枵胸前，楚忱咬着牙努力一本正经道。

        “这位白先生，请你想清楚，你是在试图和一个千年以前，并且随时有可能回到过去的人谈感情？完全是无望的付出，哪天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不觉得什么也不牵连才是我们最好的状态吗。”

        对上楚忱的眼睛，白枵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真正展现出看似玩笑话下的认真和执着。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就这样让你从我身边走开，你不能因为害怕失败而永远拒绝开始，哪怕你只把我当做记忆里的过客，我也希望能在你心里留下哪怕一丝痕迹。毕竟想到你如果回去会找别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对于这个假设白枵下意识的眯起眼，露出了一个凶狠而嗜血的笑容。

        “我就会很不甘心，明明有机会，却拱手让人，保不齐还得一句谢谢你之前的照顾，啧，想想就想杀人。”

        “所以呢？你准备留下一点印记膈应我之后找的那人。”楚忱强装镇定的继续和对方掰扯，想掩饰已经熟透的耳根。

        “不，要是只是唯一一个我也不介意的”白枵厚脸皮的接道。

        “那你呢？我也是唯一？”

        “是的，我希望你成为我终身的唯一。”

        楚忱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手中的酒清甜的过分美味了。

        “给个准话让我继续追吧，嗯？”白枵今天并不打算放过楚忱，他算是发现了对方就是一只迟钝软绵的蜗牛，背着自己建立的沉重枷锁，受到刺激就会缩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如果不挤进壳里抓住对方让他无处可逃，他总有办法视而不见。

        虽然不知道楚忱身上究竟曾有什么样的过往，但在白枵的人生字典中过往的一切永远只属于过去，其中的悲痛和教训可以让他更好的向前，并没有什么能够成为前路的绊脚石，他希望对方也可以这样。

        即使一时不行，两个人一起总是能解决的。

        楚忱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他不知道母亲的爱情是不是像现在他所遇见的一样，犹如裹着蜜的棉花糖，又黏又诱人，仿佛只要咬下去所有的甜都能独占。

        白枵说完后没有再催，只是有盯着对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直到楚忱狼狈的伸手推开他的脸。

        楚忱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再次开口道。

        “对不起，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空气似乎渐渐冷淡下来，楚忱咬着唇继续道。

        “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接受，什么才算回应，如果你不怕浪费的话，就继续吧，我……”

        白枵忽然出声打断他后面痛苦的自我剖析，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你有没有看过你自己直播的视频？哪怕一期。”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楚忱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魅力让别人追你会是浪费，楚忱，你是不是从没有正视过你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又有多么诱人。”白枵伸手轻轻刮了刮楚忱的鼻子，看着对方不自在的撇嘴笑道。

        “请别低估你自己，小看我的眼光好么。”还不等楚忱反驳，他又快速抢道。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之后就不要在拒绝我了。”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楚忱不服气道，他要真拒绝，对方早就被打断腿了。

        “是你的心拒绝我，给我个机会，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任何事只要你想都可以告诉我，不用伪装不用笑，做你自己就好。”

        听到这，之前那股感情上头的发烧感似乎下去了一些，楚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被其他情绪掩盖的疲惫和漠然显出棱角。

        “你确定？”

        “确定，擅长伪装的小骗子。”白枵模仿着恶魔的语气悠悠道。

        “你走开。”楚忱给他个白眼自顾自的打来了一瓶啤酒继续喝。

        后来两人似乎又说了许久，楚忱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意识构建世界中的夜空的仿佛群星将要坠落，头顶的银河璀璨而神秘，晚风里混着栀子花的淡香，一切都美的宛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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