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放弃

　　这是平西郡王府，祁越躲开，栾景没法硬揪他留下谈话，气咻咻带着贵生回房，贵生原本做什么，此时继续做什么，他刚才和栾英说话，这就还加到栾英身边。
　　“英哥，我和你话没有说完，你为什么诋毁清姐。”贵生面对父亲无脑举动时只有无奈，但对栾英说冯清不好满面恼怒。
　　栾英慢条斯理：“实话实说不是诋毁。”
　　贵生和全家及亲戚是同样心情，弟弟是家里最重要的子孙，这认识让贵生迫切想得到栾英认同，他拿出耐心解释：“清姐也是你表妹，你不能说表妹不好。”
　　栾英拧起眉头斜斜看他，贵生搅尽脑汁想说服他：“你要做个好表哥。”
　　“哥哥，我来问你，清姐重要还是你的功名重要？”栾英直直看他，神气时带着严肃。
　　贵生对于说到冯清本就认真，附合着弟弟神情愈发紧绷，他几乎屏住呼吸回答：“左手右手缺一不可。”
　　栾英没有被他难倒，接着问出：“哥哥若没有功名，清姐还会跟你吗？”
　　贵生立即笑的合不拢嘴：“你听我对你说清姐的好，我当初养病的时候她就愿意跟我，她确实是个好姑娘，”
　　下面还有长篇大论的话，被栾英不客气打倒，他黑亮眼睛仿佛瞪起来：“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两个为什么偏偏要在应该读书的时候鬼鬼祟祟？既然清姐心里只有哥哥，为什么不私表情意后离你远些，劝你好好读书！”
　　贵生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涨出满面通红。
　　栾英也是同样涨红脸，他把自己说出一肚皮火气，手指隔壁，那是贵生住处：“读书去！天还早，再去读。我丑话说在前头，在西北你就好好读书，不要再想那搅和你前程的表妹！”
　　他定定神，平静的道：“你要世子，我让你，那你就好好撑起南阳侯这个爵位。”
　　贵生出自情意而积攒的几句分辨话就此又噎回去，没错，他和弟弟争的过程里还能高看自己，是长子，母亲是先进门的妻，可是一直这么想只能伤自己，文状元武探花又定亲卫王府的弟弟，他若想压过自己仿佛探囊取物。
　　没能为冯清辩解清楚，贵生怏怏往外面走，忽然又转回来：“英哥，我还没过童生试，西北这里也不会给我开手续。”
　　栾英火冒三丈：“除去读书是你的，其余一切事情都归我管，读书去，不想表妹也不想其它。”
　　“哦。”贵生答应一声不再回头。
　　背后出来一句话：“手续我会给你办好，你只管下场便是。”
　　脚踩着平西郡王府的地，亲眼见到栾英在这里如鱼得水，贵生自己能下场毫不怀疑，乖乖回房读书。
　　尤认进来，与贵生擦肩而过，在船上贺杰让尤任当过先生，贵生老实站住欠身：“先生好。”
　　尤认脚步不停：“去读书”，他径直走向栾英。
　　贵生早就认得尤认，栾泰是他的内侄女婿，南阳侯拿尤认当亲戚走动，贵生回房抱起书本，满心里羡慕弟弟，卫王府对他真好，给了两员能干的家将不说，又把这位京里诸王府公认的首席能吏尤认派来。
　　有一瞬间，贵生觉得弟弟说的对，清姐似乎仿佛耽误自己读书，但是他很快转回头，弟弟不喜欢清姐所以说她不好，而弟弟不喜欢清姐不正是自己要的吗？就像自己要世子，弟弟就不要，自己喜欢表妹，弟弟就不喜欢她。
　　嗯，弟弟不喜欢她是对的，弟弟说表妹不好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贵生收敛心神，真的专心读书去了。
　　隔壁，栾英和尤认低声谈话，卫王父子出巡时离不开的尤认以眼尖出名，别人住店吃好睡好第二天赶路，尤认住店听到有人哭，就能刨出一段冤情，但凡殿下们出京为的就是发现民间不平事、地方官徇私舞弊这些，帮助皇帝唐泽更好治理国家。尤认为卫王父子带来不少功劳。
　　卫王府送来尤认，足见对栾英重视。
　　两人长谈良久，中间贺杰走来检查三个“学生”功课，毫不客气又是一通讽刺，见过宴会上杰哥和平西郡王兄弟父子的亲昵态度，马文吴司愈发深刻体会在别人地盘上，低头补功课不敢说一个不字，贵生争辩上刚输给栾英，也气焰低不敢回话，
　　房间不隔闹声音，栾英尤认露出笑容，继续长谈。此后栾景和同僚们说完公事，约定明天写公文给平西郡王相关官员，请他们安排往各处军营了解马匹事项，想当然走来看儿子，祁存本回说和尤大人说话，栾景敛声退去，回房不时听着动静。
　　接近三更尤认出来，栾景抱着刚写好的公文跟到他房间，请尤认帮他检查公文格式和用词。
　　这还是黎氏侄女儿小黎氏生产那年开始，尤认往店铺看孩子，店铺如今人多地方窄小，栾景殷勤请到自己房间招待，桌面铺开公文，尤认看一眼惨不忍睹，好好的公事硬是写成平平无奇，纨绔在圣旨不许升官的年限过去以后，还是在九品上不挪窝有他的原因所在。
　　尤认就帮忙理了理，此后栾景遇到很困难公事时，就向尤认求助，他不敢去卫王府，就在街口等，等到尤认的时候也有限。
　　尤认来时在云龙大船上，这位被元秀夫妻再次核对为第一媒人，受到云龙热情款待。栾景就更多机会请教他，同住在平西郡王府上不请教还待何时。
　　尤认看过公文后，提醒栾景不要大意：“平西郡王府虽是亲戚，未必就事事客气。”
　　栾景感激：“是是，我确实没有想到，我以为只有舅爷眼里没我。”
　　尤认摆手：“不不，我并非提你旧事，你应该听说平西郡王府之桀骜，数代明拒京中各种盘查，他今天宴会上看似不轻视龙哥年轻吧，你且等着看吧，龙哥不会相信他，平西郡王也不会任由龙哥这钦差前锋在西北随意行事。”
　　栾景再次感激不尽：“是是，若不是世叔是亲戚，谁会告诉我这些肺腑之言。”
　　尤认笑了：“哈哈，要论亲戚的话，你这地位可就高了。”
　　栾景随着燕燕称呼尤认为世叔，尤认正经的内侄女儿是栾景家人栾泰之妻，栾景称为泰兄，辈分没错，但地位就不同。
　　栾景也笑，说声不敢。
　　尤认继续帮他整理：“我看你上司倒也有趣，苑马寺里派来的官员倒似以你为首，”
　　栾景道：“以我为首不敢说，不过随我来的确实都是年青人，刚入苑马寺没有多久，在公事上没有我熟悉，但聪明上一定比我强。”
　　尤认对这话微笑以对，态度更加温和：“这理由不对，自谦虽好，不可太过，若我是苑马寺上官，我也派你为首，毕竟英哥是领兵将军，你在这里有可以依靠的人。”
　　几时说到栾英，几时栾景兴奋莫明：“是啊是啊，我家英哥是家里最能耐的那个，直追先祖。”
　　尤让道：“所以在这里的公事全压在你肩头，你看，你们明天行文给这里军营说进去看看，这措词轻飘飘的，不会有人重视。你改成大战在即，军需先行，马匹是胜败重要环节，苑马寺不敢耽误皇命，拭定于某月某日至某处军营，几时几刻到几人，姓名写上，就这样直接发给他们，不允许他们说不字。”
　　栾景道：“可我没有圣旨，说皇命这不是假传圣旨吗？”
　　尤认笑道：“你是没有圣旨在手，龙哥手里有啊，你和龙哥一起来的，口头上借用一下又有何妨。”
　　他凝了凝神：“西北代代哭穷，其实要我说，缺人手这是真话，说穷未免可笑。西北具有朝廷不给也自给自足的天时地利人和，战马是打仗关键，你若不拿些颜色出来，不可能看到西北的好战马。”
　　栾景把左手攥成拳，往右手心狠狠一拍，脱口道：“对啊，苑马寺年年要各处军营发现种马后立即上交，西北这里从来不听。”
　　他开心了：“听世叔的。”
　　尤认再道：“你把时辰卡住，第一个军营头天下午行文，约第二天上午，第二、第三个军营上午行文，下午就去。此后离王城越远的军营，你们公文到人到，立即就进，给他个措手不及，有反应不过来的就能让你进去，而敢拦你的，你也不要太退让，平西郡王府是你亲戚，拿些底气出来。这里人彪悍，你只考虑到性命要紧就行，其它的不必害怕。”
　　栾景恭敬送到尤认，激动的原地转几圈，老公事，这就是老公事，尤世叔从没有养过马，类似衙门也没有呆过，可他说出条款来件件精通。
　　然后他猛地停住，省悟到一个要点，自己带着全家期盼，一心一意只想让栾英立即回京，可卫王府却送来尤认这个能吏，这显然是帮英哥拿功劳......
　　想到这点，栾景先入为主，第二天上午，还在产房休养的唐铁雪隔窗户见他时，栾景也算有心理准备。
　　唐铁雪直言不讳：“你家那爵位没什么可要的，英哥不要爵位也是我的主意，战功最快战功最高，你也算有福之人，误娶我家小姑这事可以过去，若再耽误英哥前程，哪怕你回到京里我也能对你不客气。”
　　这与栾景思索半夜的想法一致，栾景很机灵的谢过舅太太，更机灵的想到解释了一下他当年调戏祁氏的原因，唐铁雪表示不想听。
　　栾景解释原因不是为自己开脱，从舅爷的态度上看，舅爷这辈子不打算原谅自己，他说这事为的是马文。
　　“表哥已流放，姑母姑丈年迈表嫂是个女人，留下我表侄无依无靠，如今我带在身边，让他一面读书一面寻前程，前人事件前人承担，请舅太太不要另眼相看才好。”
　　这里说的另眼相看指的是歧视，不是厚待。
　　唐铁雪道：“父债已还，子有何罪，你放心便是。”
　　栾景完全放下心，见天色晴好，炎热洗身，但身心一片清凉。
　　他回房给父亲写信，说明对卫王府派出尤认的看法，又有舅太太县主的原话，表示他不会再催促栾英回京，但请父亲岳父帮忙在苑马寺里周旋，“英哥一天不回京，我就陪他在这里，想先祖之节操也不过如此吧，我只得成全他”。
　　又给祁氏写信，感谢她生下一个好儿子，带来一个好舅爷，还有舅太太的孩子可爱之极，大伯母祁大奶奶在这里照看媳妇孙子，但平西郡王公开表示女孩子也不愿意给祁家。
　　信末道：“我虽不敢和郡王争论，也觉得他好不讲道理。好在舅爷平和，从不为这事起争执，杰哥有胆一直在闹。龙哥是此行主将公事在身，不便为私事过多发声。”
　　这就是人多力量大，入赘女婿一切归岳家，平西郡王愿意让孙女儿姓祁是情分，不愿意不欠祁家什么。
　　栾景这胆，只敢在信里打个抱不平。
　　他再也不催栾英，栾英云龙贺杰都松一口气，杰哥为报答此事，对贵生紧上加紧，贵生大几岁的人，被贺杰骂哭好几回。
　　见弟弟听见也不管，兄弟重聚时的亲热所剩无几，没有荡然无存，是栾英不肯要冯清，否则文状元武探花张张口，贵生觉得外祖父能把清河侯府也送给他，可是弟弟不要啊，长辈也没有什么办法，在这件事情上贵生乐得看看长辈笑话，再就觉得弟弟到底是弟弟，他把世子留给自己，也不抢表妹。
　　贵生是这个朝代的人，他知道弟弟定亲卫王府也不妨碍他要表妹，所以这还是弟弟不肯争。
　　每每这样想想时，贵生又愿意原谅贺杰，再说他不原谅贺杰，吵不是对手打不是对手，杰哥骂完居然还占足道理，贵生弱弱反驳在栾景面前都是再挨一顿骂的行为。
　　贵生、马文和吴司继续他们低头读书的日子，除去读书苦，其余都不苦，平西郡王府上招待极好。
　　贺杰心甘情愿做恶人，骂完以后照样挑选先生去教书，尤认都认为贺杰有功，在帮南阳侯府世子上进这件事情上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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