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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第二天天还不怎么亮,沈晏清就被多宝和暖烟叫醒,他坐在书桌前浑身难受,结果一直等到下午,砚青才来。

        ——故意的。

        砚青肯定是故意的。

        沈晏清想不明白,为什么砚青这样性格恶劣的人,没有被人早早打死,还让他活到现在来折磨他这只可怜小鸟。

        砚青来的时候,折下了一支暖烟楼前栽种的茉莉,今天他教沈晏清要画的就是这个。

        步入暖烟楼,因为天气转暖变得有几分炎热的缘故,多宝一早就去捧了两盆大冰放在屋里,其中一盆就放在沈晏清的书桌边上。

        沈晏清握着一把圆扇,他既怕冷又畏热,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该入夏才穿的凉服,比白纱要厚点,衣服的颜色却比他的肤色要黯些。

        坐在下午太阳照过的光斑里,露在外头的皮肤像是会发光。沈晏清正捧着本闲书,坐着嗑瓜子。

        砚青走过去,他瞧见沈晏清手里捧着的书册的封皮上娟秀的写着五个字:《春深入夜迟》。这是百年前曾流传坊间的一则传奇故事,讲的是三千年前的一个籍籍无名的修士。

        当时正是战火纷飞的年岁,此人在颠沛流离的乱世中渡过得极端的坎坷曲折。

        可是命运又是戏剧有趣的,三千年前正是人才辈出的时代,那些天之骄子们竟挨个落寞死去,反倒是这位名声不显的修士不仅笑到了最后,还一念顿悟,踏出了最后一步,成了再也无人能及的仙尊。

        这故事究竟是真是假,没有人说得清。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假的,毕竟即使是三千年前,也有不少记载的玉简书册流传下来,并没有人提到这位该“震古烁今”的却邪仙尊。

        沈晏清看得认真,还为故事里主人公波折却坚韧的命运掉过不少眼泪,这个故事他上辈子的时候还没看到结局就死了,没想到暖烟楼里有这故事的下一册。

        砚青抽出沈晏清手里的书,毫不例外的得到了沈晏清怒目直视。

        这小东西以为自己有魔尊的保护还真的有恃无恐起来,想上手抢回来:“我还没看完呢,你还我。”

        砚青把书册高举,慢条斯理又恶劣故意的说:“别看了,结局是他死了。却邪仙尊妄图逆转天道,修改他曾经人生的所有遗憾。他最终被他的一生经历的所有反噬,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这下沈晏清的不高兴简直是到了极点:“你胡说,我不信,怎么可能呢!”

        他站起身,想要再努力下,砚青不给。沈晏清气呼呼的说:“不给就不给,我让多宝再去给我买一本回来。”

        沈晏清叫道:“多宝!”

        多宝就在门口站着,他面露尴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听见砚青说:“不用。”

        砚青说:“等今天的课上完,我就还你的。”

        那支折下的茉莉放在了桌上,砚青说:“先照着画一遍给我瞧瞧吧。”

        提及画画的事情,沈晏清心虚的安静下来了,他眼巴巴的看着砚青。老实说,一百年过去,他连怎么提笔都忘得差不多了。

        砚青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晏清:“你不会连如何提笔都要我从头教过吧?”

        沈晏清撇过头,说:“不用。”

        他笨拙的回忆从前李煦写字的样子,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那讨厌的砚青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

        砚青又想要叹气了,他握住沈晏清的手,去蘸墨。

        沈晏清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挣扎,可砚青的动作总是带着毋庸置疑的强势,他已经俯下身,环拥住了沈晏清。砚青的手要比沈晏清的手大上许多,骨节分明,手心有细细的茧像是因为常年握着武器才练就的,与沈晏清细软柔弱的手完全两种模样。

        砚青覆着沈晏清的手,他俩挨得极近,好像只差了一指的距离,就能隔着薄薄的衣衫亲密的贴在一起。

        如果再近点,心跳几乎都能挨在一起,共享同一种跳动的频率。

        这样的距离是会让人脸红的,沈晏清努力使自己板住脸,可耳朵尖还是通红的,他以为自己这样做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的笨、等会砚青就不会骂他蠢连这个都不会了。

        才想了一下,沈晏清就游神了,他抬起头能仰望着看见砚青的侧脸,从这样的角度去看砚青,他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就有了不一样的观感,看上去冷酷而阴郁。

        砚青说:“别看我,看画。”

        “哦。”沈晏清低下头,画纸上横出一支生长着的茉莉,宛若被人赋予了新的生机。

        砚青松开手说:“会临摹吗?先照着临吧。”

        要面子的沈晏清必然点头说自己会,他一面笨手笨脚的将砚青画好的放到一边,给自己换上新的画纸,还不忘试图给自己挽回点尊严:“我是在山林里长大的,不会很正常的。”

        虽然这辈子是这样的,上辈子不是。

        砚青斜斜地靠在窗边的书架上,听见沈晏清梗着脖子非要嘴硬的话,他又是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以为这种安慰的话该是从别人的嘴里出来的。”

        落笔画出的细线不如沈晏清想象中的那样直,完全就是扭曲着野蛮生长的杂草。

        沈晏清不肯换画纸,执拗的继续往下画花瓣的弧度。

        被砚青这样一刺激,他就没了一开始说想学这个只是为了把消息传出去讨好魔尊的幼稚想法。现在他是真的想把这件事做好,然后再狠狠的刺激砚青了,就要在敌人的长处上战胜他,才能狠狠地挫败砚青的锐气。

        一幅大作完成,干枯丑陋的枝条上盛放的花朵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捻上去的,即使是临摹的,两张画纸放在一起,也有天差地别。沈晏清赶紧趁着砚青看过来之前,将画纸揉碎丢到一边。

        与此同时,沈晏清起了好奇,他问砚青:“你的第一副画,画得是什么?”

        估计也是花鸟虫鱼吧,沈晏清见砚青画得最多的就是这些,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砚青所画的第一幅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好看的还是难看的?

        就算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的天赋,第一幅画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的。

        砚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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