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孤鹜与长天

在这一刻，江离明白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孤鹜。

        孤鹜的本质，并不在于孤独。

        如果想要学习孤鹜剑式，不停的去思考如何才能够达成孤独，甚至于以为孤独的剑客天下无敌，寂寞吹雪什么的，那绝不是正确的解法。

        所谓鹜，便是鸭。

        而鸭子，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

        正所谓趋之若鹜。

        孤鹜，江离却知道一只孤鹜。

        丑小鸭。

        被族群遗弃的鸭子，究其本质，不是因为它丑陋，而是因为它是一只天鹅。

        天鹅，即是鸿鹄。

        而燕雀，是不能理解鸿鹄的志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孤鹜，只有不被理解的鸿鹄。

        嗟乎，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有怀投笔，无路请缨。

        这才是孤鹜。

        并不是性情怪癖，而是心怀高远的志向，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变得孤独了。有能力＄←，，有志向，所以，孤独。

        江离深吸了一口气，连跟他交谈的意思都没，就已经拔剑砍了过去。

        这样的人，用语言是交谈不出什么的。

        这个中年男人挥剑与江离交锋。

        一挥剑，江离就感觉到了怪异，无论如何去斩，去刺，都能够被这个男人抵挡而下。

        “难道这就是绝剑的道路？”

        江离既没有走地火水风，也没有走风林火山，而是开始构思了自己的剑路四道。

        那便是诛戮陷绝。

        与地火水风风林火山也有着想通之处。

        比如第二层楼的少年，便是戮。戮，所代表的是奋勇向前，属于莽夫式的剑道，暴力扫清一切的剑道。剑路简单，适合心思单纯的人。

        而第三层的剑路，是陷。

        剑路仿佛陷阱一般，最终将敌人拿下。

        而第三层的剑路，是绝。

        绝，隔绝了敌人的所有攻击，所以，自然是最完美的防御。

        江离看着中年男人，心中忽然明白。

        “原来如此，我果然没有猜错。以地火水风，风林火山这样的说法，总有一种剑容易被忽略。”

        那便是绝剑。

        真武剑派，守护天下第一，走的自然就是绝剑的路数。以防守为主的剑式，比如太极剑式，本身用来进攻并非多么强大，但是用来防御别人的进攻却是完美无缺。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将防御作为了这种剑路的真谛。

        如地，如山。

        好像都是更加契合防御。

        这种剑式仿佛天生就为防御而生。

        但是，如果将这个说法换成了绝的话，就会感觉到其中有着一个巨大的缺陷。

        的确，防御，完美的防御，称得上是一种绝，断绝了他人的攻击。

        但这，只是绝人。

        世界上，应该还存在着一种剑式，真正的绝剑，绝己的绝剑。

        甚至于，就在想到绝剑，想到绝己的那一瞬间，江离就想到了会是什么人使用这种剑路，曾经有什么剑客使用过这种剑路。以及，为什么这种剑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荆轲，聂政……

        刺客之道。

        最强的防御，乃是进攻。舍弃了一切的进攻。断绝自己的绝剑。

        而以此来看，他一瞬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中年男人修炼成功了绝剑。因为他已经经历的太多，也失去的太多了。他的心中，已经死了。

        想必，他也曾想热血沸腾；他也曾想将一切都纳入算计之中。

        但最终，他只能选择封闭自己。

        江离的剑化为了疾风迅雷，但仍旧攻不开他的剑围。

        终于，江离再也不去管他的防御，向后一脚，利用反冲之力蓄势一击。

        这正是学习了王阳明的身法之后所领悟出来的剑式。干脆利落而决绝。

        但即便如此，也绝非是毫无破绽。

        若中年男人擅长陷道剑路，自然不会允许江离如此做，若他是擅长戮道剑路，早已经一剑劈了过来。但中年男人擅长的是防御，走的是绝剑道路。

        所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江离攻去。

        一剑既出，再无反退。

        江离以力破剑，终究，只能做到将中年男人逼退。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退让到了一边。

        江离占据了蓄力的优势，又有利器的优势，却也只能打出细微的优势来。

        这自然是因为擅长防御的绝剑即便是输了，也不会有巨大的劣势。

        中年男子退让了，等到江离走到楼梯边的时候，他忽然问道：“刚刚那个剑路，似乎，跟我有些相似……？”

        “绝剑。我叫他绝剑。既然你心中还有不甘，那就不如疯魔一场吧！”

        江离说着，走上了楼梯，他在中年男人的身上看到了过去也曾经失败过的自己，但终究，那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即便是死，也不会让敌人对手好过的。

        绝剑，绝不是退让与逃避。

        江离一边调整着状态，一边走上了五楼。

        这里，已经是最高的明层了。

        根据之前所知道的消息，这里有着最后一人，正是他们四人在这里参悟剑道，也守护着这里。

        诛道剑路的一人。

        江离走到五楼。

        这里十分之高远，欣赏风景别有一番魅力。

        却有着一个青年，正在品茶，他并没有练剑，而是在优雅的读着书籍。

        “有意思，有意思，这里的剑道，应该能够与鲲鹏剑式相共鸣。原来如此，这大概就是鲲鹏剑式的真意了。”

        他一心一意的看着书，已然入神，完全不知道江离的到来。

        而江离走到他面前之后，却是惊讶无比。

        因为他正在看的书，正是江离所写的石头记。

        江离敲了敲桌子，他才猛然惊醒，却是面露不悦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呐，来学剑就学剑，整天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这是最好的学剑方式。”

        江离刚刚开口，那人已经愤怒的咆哮：“胡说八道，你看我，看看书照样有所领悟，看样子我的鲲鹏剑式又有所突破了。说不定真有一天能够修炼出鲲鹏剑气。”

        江离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你说的是，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吧！”

        原本还有些郁闷的青年，立刻仿佛换了一张脸一般，欣喜道：“原来你也看石头记，而且还能知道我是从何而悟，真是难得难得啊！”他拍着江离的肩膀，仿佛已经跟江离成为了兄弟一般。

        “来来来，让我们好好探讨一下。”

        “剑式？”

        “剑式什么啊？我说你这人多无趣啊，我们来聊聊剧情，你喜欢哪个人物多一点？”那人十分欢喜于找到了同好，说完又补充道：“忘记介绍了，在下北冥海，出身北冥剑派。你是？”

        “江离，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好啊，潇洒，还能上来，果然不一般。你可看出了鲲鹏剑式该如何转换了？”他微微一笑，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鱼在水中，就是鲲，在风中，就是鹏。”江离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鲲鹏剑式的招式，但是其意图，江离已经完全了解。

        “这是剑式的转换，在水，乃是一种剑式，在风，又是一种剑式。常人总以为这是为了迎合不停的情况而做出的改变。但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两者本没有不同。鹰击长空，便是鹏，鱼翔浅底，便是鲲。这看似是两种剑式，但本质其实是一种。只是单纯的迎合不同的情况变幻，理解的太肤浅了。万类霜天竞自由，北冥剑道的本质，就是逍遥啊！”

        “这自由，就是一种逍遥啊！”

        他刚站起身来，又坐了下去，连连道：“不行，我才刚刚另外这个道理，还需要仔细的思考，搞出一套剑式才行。”

        “我没空跟你打，不过嘛，如果你真的想打，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北冥海说着，一指上方。

        “去第六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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