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耳畔依旧是操场上的话筒声，夹着风声溜进了耳朵里。

        “下面宣读的是本次月考中名次排在最靠前的十位同学，也就是我们的‘荣耀之星’了……”高一年级还尚未分重点班与普通班，因此无论年级前十落在哪个班级里都不奇怪，而在众多班级里若是自己班上出了能位列前十的学霸，都会让人与有荣焉。

        沈妄之在呼啦呼啦的风中低头扣上外套的拉链，而远处的两人竟然还沉浸在自己天旋地转昼夜不分的世界中，胶着难分。

        伴着操场内荣誉称号的宣读，再看着这样的情景，阮轻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淡化，反而加重了。

        沈妄之将校服拉链拉至领子端口，整个领子竖了起来，愈发显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干净清爽，可他的眼神中分明又透着一股子慵懒，烟味儿还残留着。

        名单的宣读也是从第十名念至第一名，每念出一个名字，相应班级的男生就大声鼓掌喝彩。明明都清楚各自班级的第一名是谁以及在年级上的名次是多少，对这种了然于心的东西过分夸张地表达，便像是在宣告，也像是在进行一场二次比拼。

        “总分位列第二的是高一15班——傅美婧……”

        随着一阵喝彩声结束，终于念到了令人屏住呼吸的第一名：“总分位列第一的是高一——”

        教学秘书卖了个关子：“诶，同学们知道吗，高一……”

        底下异口同声，调子拖得长长的：“20——班——！！”

        教学秘书赶紧接上，“让我们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按理来讲，学校往常的颁奖典礼都直接念名字，几乎没有这样的互动，这也是为了让位列前十的学生能够不骄不躁，继续努力。而这次不同，沈妄之本来是一中初中部的学生，中考前尤其是中考后，一中皆开出了极为丰厚的条件给他，班主任、各科老师和校领导都对他做了大量思想工作，最后沈妄之还是婉拒了，选择了二中。

        本来一中二中的高中部在南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有点不分上下的意思，但二中在近几年的高考成绩上更好。没有哪条规定说在哪个学校的初中部就读，就一定要选择该学校的高中部。沈妄之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无可厚非。

        “沈——妄——之——”底下一片沸腾！

        他们不知道传说中的男主角此时此刻，正抓起阮轻纤细的手腕，拉着她走了。

        阮轻有点恍神，但立马又回到现实中来。她反手就是一握，沈妄之的手腕被她的小手牢牢抓住，她抬起的眸子过分惶恐而又十足认真，小声却坚定：“赶紧！”

        说完就要跑，谁知沈妄之就压根没打算跟着她的节奏。阮轻使力不成，有点踉跄起来，偏偏他的臂力大，牢牢稳住她。

        噙着笑，道：“慌什么，他们顾不上。”

        阮轻这下更尴尬了，偷偷再瞄了一眼，慌乱中挣脱了手，赶紧捂住眼睛。

        沈妄之心情愉悦，双手插兜：“走吧。”

        说着自顾自地朝与操场相对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阮轻放下双手，想朝着沈妄之喊一声，奈何余光依旧瞥到了那场景，吓得赶紧噤声，小碎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经过宿舍区旁，由小支路进入辅路，再进入主路，光线亮了许多。颁奖的音乐响起，随着脚步的累积，他们却离声源渐远，再往正前方走上一段就是小卖部了。

        阮轻加快速度与前面的人并肩，探出个头来，声音软糯：“沈妄之，你不上台领奖不会被发现吧？”

        光线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桂花香渐浓起来。看她一副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样子，沈妄之还是决定亲自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请假了，让班干代领。”

        阮轻还是疑惑万分，沈妄之长什么样很多人都知道，那底下的人不会议论纷纷？待会表白墙可不就又被这些不明所以的人炸了。

        此刻校道上没人，两人就这么走着，仿佛比起刚才经历过的事，没有什么更让人心惊的了——具体来说是让阮轻心惊，沈妄之最多就称得上随意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罢了。沈妄之看旁边这人没接话，又接着道：“你看得清在台上的人吗？”

        阮轻想了想，从未。

        说来也是搞笑，台上的光打在操场下面，并且还不太亮，而台上背光，只看得到身影，压根认不出谁是谁，黄主任、李主任什么的就凭声音辨别吧。阮轻都差点就要吐槽这个五毛钱的灯光，而鼎鼎有名的重点高中南城二中竟然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寒酸的。

        “只要台上的人不说，台下就没人知道。我的请假可是走了明路的，不算偷溜——”沈妄之停下脚步，注视着她的双眼，仿佛意有所指：“特意提起的话，往往适得其反。”

        阮轻：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这人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不详的预感占据内心。

        果然，下一秒这人再次微微弯腰，与她平视：“阮轻，我的钱——”

        是这个意思！

        阮轻猛然间想起和江若琪约好的事，这会儿说不定江大小姐要发飙了。再说这话题不是早在器材室那里就结束了吗？

        一想到器材室，阮轻脑海中又映出那幅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本来已然够令她万分震惊了，可谁知又加了一个沈妄之，她可是半个人躺在沈妄之怀里看完了这一幕。

        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完了，挡不住的一抹红又压不住地爬上耳尖。

        她眼神躲躲闪闪，说话急急忙忙：“啊！江若琪久等了，我要赶紧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还郑重地望了前方的小卖部一眼。

        话毕，拔腿又准备开溜。

        沈妄之自觉猜得不错，一伸手就把对方的衣领攥在了手心里。

        阮轻玩人心玩得有些心累了。猜又猜不透，逃又逃不掉，此时此刻要是能安然坐在教室里做题就好了。

        她恨不得在心中喊一万遍：我爱学习！

        千钧一发之际，沈妄之放在口袋中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可那人依旧没有一点半点松开她衣领的意思，只用另一边手掏出了手机。

        阮轻偷瞄了屏幕一眼：qz。

        秦正拨来电话：“卧槽，你猜老子看到谁了？”

        沈妄之面无表情，显然不想猜这些无聊的事：“说话。”

        秦正在大会中途就开溜了，在小卖部吃吃喝喝：“之前班花儿，哦不，是班上的级花儿——傅美婧！”

        秦正声音大，沈妄之不觉拿开了些。阮轻本来就凑得近，话筒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名字，刚才似乎听到过。

        “卧槽，嘴唇都被啃烂了，这会儿来小卖部买口罩。”秦正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笑死老子！”

        沈妄之在脑海中把人随意过了遍，仿佛记起了之前初中有过这号人物。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道：“跟老子有关系？”

        “诶，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今晚不是向老头请假了？”秦正说的是20班班主任。听筒里继续传话：“这年级一二名双双不去领奖算怎么回事？是哦——跟你真没关系？”

        “你有病？”沈妄之有些不耐烦。

        秦正边吃东西边打电话，兴致很好：“不是你就好。兄弟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口齿有些含糊不清，但是不太妨碍：“咱吧，可不能做这种爽完就走人的事，口罩都让人家自己买啊哈哈！笑死……”

        沈妄之直接挂了电话。

        阮轻不敢动，巴巴地回过头来望着他。

        恰逢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操场那边也随之传来了闹腾声，可能是大会结束了。阮轻心下一紧，完了，江若琪怕不是要揍人？

        也顾不得沈妄之了，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江若琪的n条信息全部是吐槽加抱怨的内容，她们班班主任搞突击，抓到了班上准备要开溜的几个男生，这下愣是在一旁听会不走了，主要是这关头任谁也不敢说自己去上厕所了，包括江若琪。

        阮轻这口气算是彻底吐出来了。

        “怕江若琪，不怕我？”行，这边还有一个祖宗。

        “嘿嘿。”伸手不打笑脸人，阮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要回去搬椅子了。”他这个所谓的走了明路的人，又没有椅子要搬，竟然还敢堵着她。

        有点气。

        “你想走刚才的路回去？”

        阮轻说实话，不想。即便那两人已经走了，原方向回去再怎么拐小路，最后回到操场也一定会旁经那个现场。一想到刚才看到的，脑子就又涨又乱。

        “既然从门口回去，急什么？现在人家都是往外走的，反方向可不可疑不说，你这小身板能挤进去？”沈妄之一连发问。

        左右不是，阮轻捉急。

        “钱的事——”沈妄之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后衣领了，这人竟然还当着她的面甩了甩手，一副累着他了的模样。

        哦，提个衣领还让祖宗手酸了。

        可那也不是她的问题，丝毫不是。

        这边依旧无人，透过层层绿化，可以看到前方的小卖部人开始多了起来。

        热闹是远处的，此处唯有凝固的空气，耳朵旁一阵令人生痒的气息：“老子又不缺钱，你上赶着还什么？”

        “既然，你这么想有所表示——我的篮球赛，你得到位。”沈妄之说完，留下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没等她反应，直接从身旁走了。

        这种笑容下的他，痞气难掩。

        为这事，他也不太爽。

        又不想细究这种不爽。

        之前因为月考而推迟的篮球赛即将到来。虽然阮轻压根看不懂篮球赛这种东西，但是只要不是去喊加油这种丢脸的事，有何不可？再说了，这些琐事也要有个了结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是看篮球赛？

        多少是因为之前去给秦正加油那次终究是惹到他了。

        阮轻一脚踢走了路上的一颗石子，心烦意乱。

        经过小卖部后，小跑回操场搬椅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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