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再醒的时候李蕊蕊发现自己的小“床”被吕郜林放在了书桌上，身上还盖了一张小毛毯。电脑是开着的，屋里只有书桌上的这盏台灯开着，吕郜林临时带着的眼镜遮挡了一些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明明大学之前两个人都是在同一所学校读的书，但是吕郜林现在正在写的论文李蕊蕊已经很难看懂了。

        她没敢动，就这么偷偷看着自家男人认认真真学习，没多久自己又睡着了。

        凌晨早已过去，吕郜林终于算是完成了一部分进度，他轻轻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酸痛的肩膀，就看见李蕊蕊已经睡得四场八叉，她的上肢在睡梦中做出类似起飞的姿势，呼吸之间粉白的肚皮起伏鼓胀，小毯子眼看着就要从肚皮上滑落，吕郜林伸手想给她盖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偷偷地把手机解锁了，想把这可爱的一幕给录下来。

        相机刚一打开，摄像头里用于平衡稳定的两层线圈瞬间工作，维持水平的同时发出了人类听不见的细微声音，以及人类看不见的细微磁场。

        原本睡得正酣的李蕊蕊在大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翻身站了起来。

        “喵？”

        她疑惑的看着对着自己的手机，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嗨”的时候和睡着的时候恐怕都被这个家伙给录了下来。

        “你录视频了？”

        吕郜林坦荡的点头，笑得很有些深意的问她。“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当然是飘飘欲仙醉生梦死自由自在不知今夕是何夕啊！但是李蕊蕊觉得很是羞耻，决定打死不说实话。

        她一头扎进自己的小窝中，只把毛茸茸的屁股和尾巴留在外面。

        “呵，不逗你了，我不知道猫薄荷劲儿那么大，给你赔罪，明天带你去买个好东西。”他一手托起小猫的软软的肚皮，一手托着她的屁股，像是抱婴儿一样的把小白猫抱在怀里。

        李蕊蕊在他怀里扭扭捏捏的扑腾了一镇子，听着对方的说话声和皮肤下面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自己被震的通体舒适，温暖的热度隔着一层睡衣薄薄的传过来，熨帖的叫她眯了眯眼又打了个哈欠。

        周六的上午，吕郜林一早就把枕头上依偎在他脖颈边上的小白猫叫了起来。

        “小乖，起床了。”

        他拍拍小白猫，看对方伸了个舒畅的懒腰之后还不愿意睁眼，便直接把她塞到自己睡衣的口袋里带着去洗漱。

        人类的口袋意料之外的安全感爆棚，李蕊蕊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从一个口袋被转到另一个口袋，终于在被兜着出门之后被太阳照得清醒。

        “喵？”她想问这是要去哪里，但是平板并不在身边。

        还好吕郜林已经默契的猜出了她的疑问。

        “你就跟着我就行，出了门要在我的口袋里好好待着哦，别叫人家把你偷了去。”他两手正握着方向盘，蜷缩在他上衣口袋里的蕊蕊只好好奇地看街景。昨晚蝴蝶眼的事情还得及时找机会告诉吕郜林，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些乱七八糟的非常理世界。

        车子被驶入到一条满是办公大厦的街道，马路两边都是多媒体类工具的零售店以及办公场所。

        小车最终停靠在一家“特殊儿童帮助中心”，吕郜林打了一个电话后便从容地带着蕊蕊下车进入到室内。

        因为是周末，很多“特殊”的孩子们都在这里正在参与某种团体活动，他们被父母带着，在父母互相沟通育儿经验的时候，这些孩子们大多都无法开口，他们中很大一部分都坐在轮椅或者婴儿车上，手上、脚上都有固定用的器具，有些孩子甚至连头部的抖动都控制不了，交流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的抖动。

        蕊蕊大大方方的趴在口袋边缘去看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她的瞳孔里渐渐因为怜悯而泪水充盈。

        这时候她是庆幸自己是一只猫的，如果还是人类的话这样盯着别人是非常伤害他们自尊的事情，就像现在的吕郜林一样，他必须加快脚步避免看到这些场景后露出对方接受不了的同情神情。

        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办公室，早就有人在这里等着他们。

        一名漂亮的华裔女士非常开心的给了吕郜林一个拥抱，她已经注意到了蕊蕊，在拥抱的时候留出了好大一块间隙。

        “你这小家伙真的是，有事情才想的起来我这个表姑？找你喝酒不都不去，是不是在这里找到了爱情忙得顾不上家人？”对方虽然妆容浓艳，但是可能是一直都和小朋友交流的关系，她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非常真实且舒服。

        吕郜林抱歉的拿出给她带的礼物，顺便也把李蕊蕊抱着放到了对方的办公桌上。

        “表姑，这就是诺诺，诺诺，这是我的表姑，她是非常专业的医生，今天我来是希望她替你配置一套专用的眼动仪的。”

        “喵？”

        眼动仪？

        小白猫疑惑的歪了歪头。

        那华裔医生也好笑的学着吕郜林的样子弯下腰来对着李蕊蕊伸出手。

        “迷人的小猫咪~你就是我这个性冷淡的大侄子藏起来的小情人？”她说着就非常喜爱的把蕊蕊抱起，很不客气的看了眼她的小肚皮。

        李蕊蕊：“！！！”

        “哎呀，真的是一只小母猫呢，我说大林，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喜欢动物？”

        吕郜林赶快从她手里把李蕊蕊抢了回去，“表姑，我时间有限，赶快做测试吧。”他怀里的小猫已经羞得的开始拼命往口袋里钻了。

        莫名其妙的测试实际上很简单，但是这个简单是用人类的角度测量的。

        李蕊蕊很快就明白了这个“眼动仪”的具体原理。她乖顺的配合吕郜林的表姑做了近四个小时的相关测试，对方在一开始的玩笑后渐渐越来越严肃，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平时不苟言笑的高材生大侄子会被这只猫咪迷住了。

        “你从哪里弄来这个猫精？她聪明的可怕，再聪明的猫咪能听懂左转右转就不错了，她是怎么做到会拼写这么多词汇的？”

        眼动仪的使用训练实际上并不太困难，很多眼动仪的受众都是只有眼睛能受控制的残疾人。眼动仪通过追踪他们瞳孔的定位当做移动的鼠标，来完成快速拼写后自动发声的目的，这样就能让声带不受控的人们跟别人自如的对话。

        但是为宠物定制眼动仪，在智力方面宠物根本学不会“拼写”这种大词汇量的行为，但是眼前这只三四个月的小猫却可以，这简直骇人听闻。

        “表姑，你一定要帮我保密，这是我们教授的研究课题，这只猫也是从实验室抱来的，如果泄密的话我们可能都要吃官司。”

        李蕊蕊就这么看着吕郜林开始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瞎话。很明显一般不说谎的人偶尔说谎的话实在很是吓人。

        经过大半天的测试，李蕊蕊获得了一台小型的眼动仪屏幕，虽然这屏幕只有手机大小，但是基本功能和人类用的笔记本大小的是一样。

        “谢谢您。”“诺诺”如是说。

        吕家表姑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吕郜林立刻眼神示意李蕊蕊不要太夸张，李蕊蕊也心领神会，开始假装一只真的猫咪为自己“洗脸”。

        她这么一个动作叫站着的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离开了实验室的李蕊蕊开心的在车里跑酷，她没想到吕郜林跟她交往也就短短几个月，却这样的为她细致入微，为她感同身受。

        在副驾驶上停下，李蕊蕊开心的看着屏幕。

        “吕郜林，谢谢你。”

        “吕郜林，我有事要告诉你……”

        ……

        一个多小时之后，停了车吕郜林终于了解了昨晚自己的猫薄荷算是立了大功。

        “所以说，那个复活吕维的‘外星人’还有四个哥哥？”

        “对。”

        “她第四个哥哥还是个双瞳的异装癖？”

        “是的。”

        “这个异装癖还想让你做他的宠物？”

        “对……额？”

        反应过来的蕊蕊抬头看着突然面色不善的吕郜林，只见他握着的方向盘的手都白了，感觉下一秒就会把方向盘揪下来。

        “……”

        把车子开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子里，吕郜林把李蕊蕊连着眼动仪一起放到驾驶室的前挡上。

        李蕊蕊忽然觉得不妙。果然吕郜林黑着一张脸吐出一句话。

        “这些外星人，留不得了。”

        威武霸气男子汉气概大爆发真的很有魅力，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李蕊蕊默默地在心里崇拜自己的男人，但是又怂怂的对此不抱希望。

        有了眼动仪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基本是顺畅的，除了在被窝里聊到半夜之后蕊蕊不得不在断电之前提醒吕郜林帮自己的小喇叭充个电，除此之外几乎是完美的。

        但是吕郜林不觉得。

        他靠着努力摸索到了人类层面比较高的知识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颠覆更高一级的文明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他不顾李蕊蕊的反对把对方毛茸茸的小肚子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非常合适的弧度叫两个人都安心许多。

        接下来的几个月，吕郜林用非常惊人的毅力在完成学业的同时还参与了数次大大小小的马拉松比赛，中间甚至还有一次让李蕊蕊大开眼界的越野赛，而这些比赛在别的参赛者都选择轻装上阵的时候，吕郜林却还坚持推了一台宠物推车。

        没办法，原本只有一斤多重的小猫崽在基因的催促下虽然不满一岁但是已经长成了人类婴儿大小，并不适合背着或者抱着跑了，偏偏吕郜林这个又闷又梗的非要带着天天在家的蕊蕊出来“看看世界”。

        被吕郜林带的出去的次数多了，蕊蕊也渐渐爱上了跑步这项运动，在晨光中，在夜幕里，在春雨中，在东风里，她在男友的带领下看到了不被常人珍惜的一花一草、朝朝暮暮。

        等到了公园里紫色的矢车菊已经开过了盛花期，吕郜林便带着蕊蕊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每一次长途飞机对于小型的动物来说都是比较艰难的，虽然随机的宠物都在各自的航空箱中呆着一起被放在有氧舱里，但是这不代表这些小动物们会老老实实的呆着。

        因为拒绝随地大小面，所以吕郜林为李蕊蕊包上了婴儿用的尿不湿，这尿不湿勉强为她留下了些许自尊，但是却教她在上飞机的历程中被笑话了好多次。好不容易到了有氧舱之后，却发现一起要飞的还有两只狗和一只猫。

        这可不得了了，它们不负众望的吵了一路，烦的李蕊蕊恨不得把耳朵揪下来。

        和吕郜林只分开几个小时，终于落地再汇合的时候李蕊蕊觉得空气都清新几分。吕郜林的感受和她明显不一样，他是一路上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过来的。他担心机务人员暴力抛物，或者有氧舱的环境过于恶劣，就连李蕊蕊的吃、喝他都准备的很全面，但是他还是担心。

        “你看，我已经变成了合格的猫奴了。”

        他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夸张的把脸埋到猫咪怀里蹭了蹭，被人们盯得不好意思的李蕊蕊只好放弃抵抗，只用收了爪子的粉色肉垫打他的脑袋，好叫他赶快恢复理智。

        结果连肉垫都被捏住好好地亲了几口。

        辗转回到了山城，当时断裂的大桥正在原地重建，他们因此避免了重游伤心之地，回到了在山城相识相恋的房子里。

        早已经有看管房子的人把卫生都做好了，甚至当天的被褥都还在阳台上晾晒着，等着晚上主人回来使用。双人洗脸台前、卧室的床边，客餐厅里满满的都是当时两人热恋的回忆。

        “我们要辛苦一点明天就去找入口了，我真的很想你……”吕郜林抱着蕊蕊在床上滚了几圈，有着阳光味道的被褥把白色的猫咪淹没了大半。

        蕊蕊用宝石一般的眼睛回应着他，两个人不用说话但是心里都已经明白对方的情谊。

        第二天，没有樱柠的帮助，他们两个普通人无法转瞬间移动千里，蕊蕊只能依靠着记忆在来之前跟吕郜林做足了准备。他们落地国内的第二天凌晨就租借了一台专业的越野车，带着准好的能预料到的工具，吕郜林带着蕊蕊，一人一猫向着十万大山深处去。

        当年樱柠带着她们只飞行了一瞬的距离，他们开着车却足足走了一天，还好到达的目的地确实和当年别无二致。

        只不过那片田里还有没有龙他们是无法确定了。

        回忆着当时追逐花花而去的路线，他们顺利的找到了那断头路后面隐藏的山洞。

        “小心点，当年吕维曾经在这里被卡住过。”

        说起吕维，两个人想到他健硕的肌肉块头都觉得被卡主的画面会很好笑。

        山洞里有一段路是非常黑暗狭窄的。吕郜林的头盔上有专业的探灯，原本他想抱着蕊蕊，但是却被拒绝了。蕊蕊在黑夜里的视力非常好，她甚至用不到那盏灯的帮助，还可以占着体型的便宜在狭窄低矮的洞穴中穿梭自如。

        顺利的找到月光尽头的瀑布之后，她们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发生了：这里只有一敞细长潺潺的柔顺瀑布，瀑布下方只有映着月亮的潭水，潭水清澈可见底下长着青苔的石头，根本没有那次见到的宏伟、热闹的城门。

        蕊蕊的担忧写在脸上。

        “别担心，按照计划，我们可以在这里驻扎半个月，按照我们那次来山城的日期来看，可能是月亮盈亏的状态有影响。”

        吕郜林拍拍蕊蕊的屁股，“你先去玩吧，有我在，我来把帐篷扎起来。”

        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蕊蕊用已经常德非常蓬松的大尾巴卷着他的脚踝转了几圈，直到吕郜林觉得她妨碍干活了，才受不了的把她丢到一边。

        半自动的野营帐篷还算好固定，两人在午夜来临之前就已经可以依偎在一起，在露营灯昏黄的光圈里感受着最直接的自然冲击。

        反射着月光的瀑布像一条掺了银线的丝巾，底下的潭水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资源，吕郜林或许为了环节蕊蕊的担忧，劈了一节竹子做鱼竿，就在这沸水一般的潭水边上钓起了鱼。出乎蕊蕊的意料之外，他们竟然收获颇丰。

        李蕊蕊有些兴奋的围着装鱼的折叠桶转来转去，中间趁吕郜林不注意还下手勾起了一条，实实在在的咽了一把口水。

        吕郜林哭笑不得。

        “这条是溪水石斑，不能生吃。”他故意停顿一下看着蕊蕊眼中大写的失望，“但是，这几条不带纹理的，叫做香鱼，肉质天然带黄瓜味，少量生吃应该问题不大。”

        他说这些的时候蕊蕊已经很难忍住吞食的欲望了，不过还好吕郜林没有继续逗她，反倒是很贴心的用小刀替她将几条香鱼切片去刺，好好地放到了小盘子里叫她先解解馋，剩下的溪水石斑则被他煮成了浓浓的鱼汤。

        因为要照顾“不能自理”的蕊蕊，他这几个月努力的学习了不少生活知识。以前过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生活，现在遇到了想照顾她一生的那个人，对他来说这些学习甘之如饴。

        现代人在野外露宿之前，都会做大量的功课，吕郜林也不例外，他准备了靠谱的通讯设备，部分救援和攀登设备，一些质量较轻的生活设备，他尽量细心地准备着这场不同寻常的旅程，然而他没有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涨潮”。

        像大海一样，这山涧里的瀑布在他们熟睡于温暖的干燥的帐篷中时，竟然悄悄地变宽边阔，短短几分钟蕊蕊就在睡梦中被惊醒，她立刻呼唤吕郜林，两人一起往来时的山洞跑去，可原本地势较高的山洞现在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排水管似得，竟然也在疯狂的往这山涧中灌水。

        吕郜林立刻意识无路可退，他们的帐篷已经在身后漂浮了起来，水越涨越高，他把蕊蕊放到自己的背包里，决定顺着较为缓和的一面山壁攀爬上去，然而祸不单行，山体上不知道为何也突然变得潮湿，他虽然抓住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努力的稳住了身形，却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猴子突然袭击他的面部，这让他带着背包里的蕊蕊登时落入了还在上涨的潭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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