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两天之后，潜龙城唯一一家医院迎来为蕊蕊做基因手术的大日子。

        因为手术对象是个幼崽，所以主治医师把手术的原理等注意事项都非常口语化的跟蕊蕊交代了一下。

        “你不用太担心，正确的基因我们已经提起前培育好了，我们今天一共三部分，第一就是简单的手术，先往你的脊髓里注入培育好的基因链，利用药物配合基因大量繁殖之后准备第二个手术，第二个手术比较复杂，我们会利用高频率的电磁波脉冲让你部分细胞乖乖打开细胞壁，吸收刚刚繁殖出来的正确的基因。第三个手术时间最长但是最简单，主要就是对于你的肉身改造。”

        似懂非懂的蕊蕊很快就失去了自我意识，等她醒来之后已经回到了病房中，要不是身上有点不奇怪的感觉，她甚至会觉得这次的手术没发生过。

        病房里有很多申请领养的家庭送来的小礼物，如果是人类世界的话，送礼物背后或许也多有深意，而在潜龙城城，除非专业的策略学者，普通人是没有那个心情想这么多的，他们不仅生活无忧也保留了大部分难得的淳朴。

        色彩缤纷款式花哨的儿童礼物中，大多数都输蕊蕊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几十份礼物里有一样东西蕊蕊却一眼就看到了，那是一只来自人类世界的非常普通的泰迪熊。

        泰迪熊实际上本身并不可爱或者多么的让人怜惜，然而大多数儿童童年的时候都会接触过这种毛绒绒且无攻击的玩具，这只熊并不是简单常见的款式，而是一只粉色的，胸前有爱心形状发声按钮的。

        或许还怀念着不太美好的人类旅途，她下意识的就忽略了众多悬浮玩具、变色玩具。而是向着床上一堆礼物中的泰迪熊走去。

        离得近了，蕊蕊发现这只泰迪熊的爱心胸口还在散发类似于水果糖的好闻气息。

        她怀念的吸了一口，脑海里想着上辈子迟到的那些美食。

        以前不怎么爱吃糖的蕊蕊现在也非常想来一颗圆圆的水果糖，无外乎其他，地底城的饮食实在是过分健康或者说太过于“原始”，他们所有的餐饮一开始吃还会觉得神清气爽，吃出了原始的味道，但是吃多了之后真的会怀念爆炒、油炸、红烧以及生腌。

        默默地被口水呛了一口，蕊蕊看着熊耳朵上有四口之家小照片的祝福卡片下定了决心。

        为期半年的领养申请最终由逸璞的四位监护人家庭成功获得，彼时蕊蕊已经打完了控制发情期的疫苗，也开始在康复小组学习由猫咪变化为人类的课程，而领养人一家之主逸璞也已经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几个月后，潜龙城唯一一座综合学校，甲子教育区的幼儿区。

        上早课的时候，蕊蕊又又又迟到了，她上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的频繁迟到过，毕竟全家人天没亮都各自起床准备上班、干活了，但是自从到了这里开学后每天都会有各种事情让她不能及时赶到学校。

        比如泝溯说好的送她上学却因为起床气收敛不住黑着一张脸走在路上老是被人关怀问候，又比如刚出生的“妹妹”偷偷藏在她的书包里半路被检查员发现，又又比如逸璞非要在上学之前跟她一起去吃个某地区特别出名的早茶，种种理由蕊蕊一次生两次熟的由一开始的尴尬和抱歉到现在已经自己也会迟到了。

        没办法，她从来没想到在这地下深处能看到这样美丽的自然景色。

        学校虽然处于地下城内，但是地下城的地势比陆地上变化多的多，这所学校就坐落在一个极为宽敞的地下钟乳山中，每当地热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原本地下的黑夜中弥漫的雾气会被光热驱使的慢慢散开，站在地势最高的学校门口就能看见四周的晨雾慢慢后退同时又把地热太阳的光渲染出橙色、红色等温暖的霞光，蕊蕊就只是站在学校门口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被这彩色水墨画一样在霞光中重叠的山峦给震撼到了。

        她此时已经能很熟练的在猫和人中间来回的切换，因为做手术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只半岁多的小猫咪，在猫科动物中已经出现了成年的征兆，所以虽然她还在上低年级的课程，但是她的人形已经有七八岁小女孩的样子了。

        背着书包的白发女孩没有再继续戴眼镜，手术已经帮助她更换了内置晶体，就算变成猫咪她也不再需要眼镜，就能看到像眼前这样璀璨的景色，而她迟到的理由大多数都是因为上学路上的左顾右盼。

        在入学之前，蕊蕊对于再一次步入校园实际上还是有点兴奋的，她的概念里还存留着为数不多的大学时期美好的青春留竟。在潜龙城呆了一段时间后，周围的优待和友善让她以为这里的学校和地面上的学校是一样的。

        她完全没有想到，上学第一天就被狠狠地“教育”了。

        原本这所建立在地下山坡上的“委羽书院”就是小学一样的氛围的学校，谁知道这里不仅仅课业压力超级大，甚至要求更加苛刻，老师们虽然都是笑眯眯的，但是他们都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n对1，每个学生的课业进度都不一样，学习理解东西越快越好的人会配备越来越多的老师，这里的“天才”可以同时拥有数个老师，并且他们都负责着不同的教育方向。

        对于好的老师的争抢并不是学校分配的，譬如刚入学的蕊蕊，她在入学时就是个一无所有的“零积分”学生，除了学校负责引导她适应学习生活的教导老师之外她并没有任何一位专属于她的老师，想要获得更好的学业发展必须在通过每天都有的基础大课上获得参与积分，之后每周都会有额外的作业来验证学生们的学习效果，以及是否有学生可以获得更高级的教育，完成学科作业获得的积分基本就等于在学校里同行的“金钱”。

        初入学校时，原本以为这里的基础设施应该像潜龙城的居民区一样的有科技感，非常明亮舒适，事实证明完全相反。

        委羽书院的所有设施都非常的传统且复古，除了教具之外任何一种高科技的设施都没有，它的外观和配置基本等同于地上世界深山里的小学是一样的，但是只是刚入学几年的年纪是这样的教育环境，越往上的高等教育环境越发高级，到了到多数都是成年人学生的阶段学校的教育环境已经是高配了。

        蕊蕊的领养人中的里奥就是有着113年高龄的在校学生，因为全地下只有一所学校，所以法定意义上是蕊蕊父亲的里奥也是蕊蕊的学长，只不过因为他的专业程度他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地步，所以现在学业进度缓慢，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读书。

        总而言之，提供给李蕊蕊的学校像是个游戏的新手村，想到获得更多的在学业积分就必须积极参与各个课业比赛，常年积分垫底的幼崽在以后虽然也会有很好的社会福利照顾他们，但是他能参与的社交活动会少很多，因为地底城大部分亲友以外的社交都是以社团活动的形式展开的，各个社团都有积分门槛，无形之中按照勤奋、聪慧程度把居民们区分得很好。

        这里大多数幼崽只要智力没有缺陷且按照平均线以上的到课率上学的话基本不会有太大的积分差别，但是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既不爱书本学习，也不爱技能学习，不愿意出卖体力也没有其他过人之处的生物，这些生物只想吃吃喝喝，就连城内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也不愿意做，常年只想坐在一处当石头的，这样的幼崽李蕊蕊刚开学就遇到了一个，据指导老师讲，这位是百余年来非常少见的真正被定义为无法独立生存的居民。

        “他真的不是龙族的后代吗？”蕊蕊好奇的问指导教师。

        指导教师是一位长着娃娃脸的高辈分女士，虽然她的外表跟蕊蕊她们基本一样，但是她本人是年龄到了保密级别的学校创始人之一，或许这也是她能胜任入学指导这一职位的原因。

        老师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确实是保留最纯洁龙族血脉的分支之一，但是他的种族实在是太懒了，最初他的祖先的兄弟姐妹们被都选择了向着更好的基因进化，这些年来或上天或入地都成为了地底城的开拓性领导人，可是他的祖先真的是……懒到一定地步了，他们拿着最好的基因却一直匍匐在洞穴里，别说动都不愿意动，他们连吃东西都懒得吃，十几年如一日，只在一个小循环的时间里才会因为□□偶尔动一动……”

        “十几年不吃东西？”

        “以前是这样的，这几年好一些了，现在他每隔七八年会吃一次食物。”

        娃娃脸老师很无奈“不过他还是你的前辈哦，他入学已经三十一年了，虽然这三十一年来他从入学的时候被幼崽保护部的人搬过来之后就没有动过，也没有主动参与过任何竞赛，但是他的积分积少成多现在已经非常可观了，但凡是他愿意做一次结业考试他都可以从基础部毕业回到家里了，但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行动的打算……”

        蕊蕊能非常清楚的看见娃娃脸老师的无奈和汗颜，她看看匍匐在教室一角的这只懒得变形成人的洞螈学长，看着对方娇嫩如人类婴儿血肉的皮肤被地热源太阳晒到突然变成褐色，越发的像是一条真正的龙。

        但是乍一看的话对方除了微弱的呼吸真的跟一尊雕塑没有热和区别。

        在非常原始的基础教育区上了几周课，蕊蕊惊讶的发现，即使是基础教育的内容也有很多东西是她这样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接受不了的。

        除了读书认字这种特别简单的，竟然还有自古以来的全球文化历史、全球技艺基础、全球动植物发展、全球矿物分布等各种以全球角度来教育的常识课，当然也有专注于地底城的各种课程，然而对于可以朝五晚□□习的李蕊蕊来说这些课程也真的非常辛苦，同时因为每个人的积分都属于个人隐私，所以蕊蕊常常因为不知道自己在学区的排名而异常焦虑，她上辈子的固有思维让她很难放弃攀比的心思，常常心里想要把所有东西比一比的欲望压都压不住，这直接导致她在学习上的好胜心从未有过的浓烈，全家人都经常能看见这个幼崽拿着一本厚厚的教材在家里笨笨的死记硬背。

        “额，诺诺对学习这么感兴趣？”逸璞一边照顾幼崽一边问一起吃晚饭的里奥，里奥和泝溯今晚都在家，而她老公浑金还在他的操作间里研究他的“轮转数据测算统计”，几天不出来非常正常。

        泝溯抢话里奥先回答道：“咱孩子好像有点过于焦虑了，栗荴老师跟我说过这个问题，据说诺诺参与了所有基础课，甚至还企图在基础学区教导系统偷偷查阅同学的积分呢！”

        偷查别人的积分就像偷偷看别人银行卡里有多少钱一样是非常冒昧的行为，然而逸璞却突然笑了。

        “这孩子还能耐，最后查到了吗”

        里奥和泝溯都摇摇头。

        也是，如果真的能越过系统的生物磁极密码去查看积分的话，李蕊蕊就会被跨级送到高级区学习了。

        “喂！诺诺！来吃饭吧，你可以一边吃边吃饭一边背诵词根！或许我的里奥也可以帮助你。”泝溯高喊着叫蕊蕊放下书本来吃饭，蕊蕊嘴里一边默默背诵，一边机械的走到餐桌边上食之无味的吃着清汤寡水原汁原味的鲈鱼饭。

        鲈鱼饭是少有的蕊蕊在这里能吃饱的食物，这里的食物并不珍贵或限制分量，然而大多数人吃的却并不多，这一点蕊蕊很能理解，毕竟食物实在太健康了，吃久了味觉受限制当然不再会对食物感兴趣。

        她一边吃着满满一餐盘的鲈鱼肉，这里少有稻米煮熟的吃法，她也不敢轻易要求，生怕曾经人类的经历暴露。

        里奥侧耳听了一下她背诵的词根，作为白色石狐的他有很高的智慧基础，虽然作为男性长相过于柔和但是他一双自带烟熏妆的眼睛和人类的双眼非常相像，用蕊蕊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就是“双眸灵动的智慧美人儿”。

        里奥听到蕊蕊背诵词根时关联记忆的竟然是中文和英文，作为一个普通缅因猫的“诺诺”应该顶多只会听懂一些人类语言，未经学习怎么会在语法中转换关联的这么熟练？

        他耳朵颤抖一下，没有直接在餐桌上问出来。

        全家人对于蕊蕊这样紧张的学习状态虽然很好奇但是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到了夜里蕊蕊开始失眠的时候，她脑子里全都是吕郜林学习到深夜的那些景象。

        “我要是像你这样聪明就好了……”蕊蕊有点后悔。或许遇见樱柠的时候要个手机来也是好的，不至于现在抓心挠肝的依靠想象才能见到吕郜林。

        “算了，再苦再累不能求那个贱人……”蕊蕊就这么骂骂咧咧的睡着了。

        几日之后潜龙城的上巳节全城庆就要到了，市中心宽阔的街面上工人开始多起来。街道上原本平整的地面往街道两边折叠，露出街道中心不规则的原始地下河，河道足有几十米宽，千百年从未中断的地下河一直就在路面以下默默地流淌。

        有工人利用坚固的闸口以及人工分支将流入市区的地下河河水流量减小，让途经市区的地下河流量变得平缓。

        “上巳节的天然浴场已经快准备好了，到时候大家都会来这里沐浴，当然现在幼崽多了许多，这百来年原本简单的沐浴已经变成集体打水仗了。”民俗教师是个留着两撇胡须的老泥鳅，不过他外表虽然古板，上课的时候却能很好的把复杂的民宿结合实际生活讲给幼崽们听。

        前世听都没听过什么上巳节的蕊蕊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可以集体洗大澡的奇葩节日，但是真到了上巳节这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以为是个简简单单类似泼水节的节日，原来竟然是历史非常悠久的“情人节”？

        按照地面上的时间来算，这时候正是大多数乡镇花市正热闹的时候，人类热爱在自己的土地上种东西，而这个时节适合种植绝大多数的植物，所以蕊蕊也是赶过几次这样的大集的，就算乡下的大集卖的大多数都是瓜果蔬菜的种子和树苗，但是这时候也是有很多含苞待放的花种会被摆放在土路上供有些闲情雅致的人们去买的。

        原以为春天种花束已经很浪漫了，现在看着学校发来的上巳节科普，蕊蕊觉得自己真的是才知道浪漫为何物。

        全城的女士们在早上会先先男士们一步出门，整个潜龙城的顶棚显示屏已经模拟了粉色的云山，天空中下起了模拟的花雨，女士们会穿着古着先到河边玩耍，河岸两边平坦的中央大道已经被布置了大量的坡地，城市像是坐落在绿色草地中，偶尔有提前在角落里藏好的兰花等着女士们去寻找，等男士们出门的时候手里兰花最多的女士就是今天最受追捧的对象。

        学校的退伍在河边解散，蕊蕊找到穿着新裙子的逸璞，浑金主动包揽了今天带孩子的工作，他一般不出席这些场合，但是不耽误他从其他角度为自己的妻子放个假。

        “诺诺！到妈妈这里来！”一堆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已经打湿了衣服，虽然她们大多都有了配偶，但是兰花也是必须要抢着发现的。

        蕊蕊开心的小跑过去，逸璞笑着在她耳边的发丝里别了一朵花。

        “小苍兰，愿你纯洁、快乐、幸福。”她弯腰把蕊蕊抱起来，蕊蕊不太自在的被她抱着，忍不住把这朵小苍兰拿下看看了又看。

        醇白的花瓣，花蕊处偶有活泼的明黄色，不足知道怎么的到时让她觉得像是贵重的礼物，她拿着看了又看，直到有人从旁边开始向着她们泼水。

        “雄性们来了！别叫他们干着回家！”

        女人们一起向着小跑来的雄性们胡乱的泼水，不少人都带了称手的武器，站在河水里隔着百余米就能“袭击”男人们。

        大人小孩们都玩疯了，蕊蕊看见泝溯骑已经被“袭击”的冒火，他双耳后已经长出了攻击用的长角，一边回击一边大喊：“里奥！这些女人用的武器你怎么没给我买？”

        他没听见回应，却突然被一把蝴蝶兰堵住了抢孔。

        里奥浑身湿漉漉的扛起泝溯，像是背小孩一样的把泝溯甩到背上，背着他就跳下了河。

        蕊蕊被两个人溅起的巨大水花打的湿了透彻，她笑着露出猫咪的小耳朵，嘶吼着也跟逸璞下了河。

        潜龙城的花雨下了一天，所有人都彻底玩闹了一整天。晚上泝溯背着蕊蕊，里奥背着泝溯，逸璞手里拿着一捧已经湿漉漉的像是稻穗一般婉约的金黄色的金栗兰。

        “看起来她玩得很开心。”浑金接过妻子为他找到的金栗兰，这种兰花花瓣虽然小但是香气极其浓郁。

        “你和我们的宝宝在家里玩得开心吗？”逸璞把抱着孩子的男人一起搂住，调皮的问他。

        幼崽早就睡熟了，浑金微笑的点了点头。

        被泝溯拍醒的蕊蕊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必须自己去浴室洗澡，家里唯二的女性已经和她不爱说话的男人在客厅里开始浪漫的旋转舞蹈了，谁都不想打破这种浪漫的时刻，蕊蕊也已经在不久前学会自己使用浴室里所有看不懂的按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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