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心事第二则

“展信佳。

        不能即时通讯会让我们失去太多机会，管家先生，尽快将父亲私库里的双面镜寄来，或者到二手贩子那里问一问有无卖家出手。

        最近的假期在圣诞节，在此之前我都不方便离开霍格沃茨，校外事宜就麻烦你了，我为多德里奇拥有一位能力出众的管家感到骄傲。

        此前闲聊，得知今年是你在城堡工作的第三十二个年头。先生，多德里奇换了主人，你的薪资待遇也该提一提了。另，我会找房产中介物色新宅子，留作你退休后的心安处。”

        虽然管家服务多德里奇已久，几乎算得上是一位特殊的家庭成员，但在布莱恩看来，他们之间归根结底是雇佣关系。

        使唤家族成员可以不付钱，但是想让管家尽心尽力地完成工作，光靠感情绑架他是万万不能的，就算管家自己愿意一分钱不收，布莱恩也绝对不会同意。

        很简单的道理，因为布莱恩不信感情。

        在他这里，只有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有利益交换的，才是最牢固、最可信的。

        管家如果不收报酬，他根本不敢让这位先生帮忙做事。

        在言辞上表露出礼貌和分寸感是另一个原因。

        布莱恩深知不可以将坏情绪随意宣泄给身边人，热情就是被一句一句的恶言渐渐浇灭的，克制自己，保持礼数，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是的，虽然他不信感情，但小少爷心里也明白，单纯以利益驱动的员工，效率不会太高。

        驭下这门学问他只懂皮毛，因为前世还没到他掌握家族大权的时候，而今世太年幼，老多德里奇没能找到机会教授。

        伏案在橘色的烛光下，布莱恩将羽毛笔浸到墨水瓶里，灌满之后又轻轻磕了下瓶口，抚平羊皮纸，继续写道。

        “先前嘱托过的药材捐赠迟迟未到，我思索了一番，想来是城堡的工作安排占据了你太多心神，抽不出时间去忙额外的事，倒是我考虑不周，辛苦了。

        父亲生前的私人助理……我记得那是一位瘦高个的先生，他姓布特对吗？听说他的祖父曾任职魔法部部长，本人很有能力，辅佐父亲也算尽心。

        未来要完成的计划还有很多，我欲创办一间新的公司，不过首先得找个特助。毕竟我们二人一老一小，做事总有不顺心的地方。

        在就《预言家日报》上刊登招聘广告吧，麻烦你帮忙留意人选。

        我的要求是：纯血家族成员不要，与多德里奇产业重合的经商家庭成员不要，年老者不要，刚毕业的学生不要，从魔法部辞职的年轻人及中年人可留，别处家族企业跳槽来的员工为最佳。”

        要办的事情太多，不能都劳烦管家，本身自个儿年龄也不太合适，能尽快找个助理最好。

        身后的四柱床传来马尔福缓缓的呼吸声，他正熟睡，傍晚时趁着天气晴朗，跑大老远去魁地奇球场撒欢儿玩了一圈，回到宿舍后就如小狗般睡下了。

        这颇有规律的吐息很是催眠，指针滴答滴答停在十点五十分，快到布莱恩进被窝的时间了。他加快运笔速度，为这封长长的信写了结尾。

        “我记得家里的小图书馆存放着许多孤本古籍，请整理一些变形学领域的书出来，再用复制成双（geminio）将它们复刻一份，我有重要的用处。”

        “祝安好。

        此致。”

        晚餐时，布莱恩用猫头鹰订了《今日变形术》。麦格教授给了他一张邮购汇款单，上面的地址是霍格莫德村的编辑处，小少爷追问了本部的位置，得知是在伦敦某处。

        复刻古籍是打算送给出版社，毕竟他现在可动用的资金不算多，没法直接砸钱。

        多德里奇家族和这本期刊也没甚交集，祖上都是商人，和学术界只有买卖关系。

        也就布莱恩这个半原装的，不打算当代理商了，想投身制造业。

        目前手里正研究的观夜镜，也许会是以后新公司推出的第一款产品。

        -

        黏黏糊糊的坩埚，案板上切的粉碎的姜根，往日整洁的魔药课教室彻底变了模样，到处是大惊小怪、嗷嗷叫嚷的学生。

        布莱恩放好刀具，问同一小组的马尔福：“好了没？”

        这人自告奋勇要负责控制坩埚的火候，据他说，斯内普夸奖过他在魔药上的天赋。

        奈何魔药课规定使用的坩埚型号和他以前常用的不同，本想在布莱恩面前展现靠谱聪慧的一面，但现在他们这组的作业眼看都要完不成了，马尔福也顾不上耍帅了，紧盯着测温计的度数，看到火候达标，立刻大声叫道：“好了好了，快把材料放进去！”

        布莱恩端起盛放姜根粉末和蓖麻油的混合剂倒入锅中，他戴着手套，不怕喷溅，所以动作很轻很慢。

        药汁咕嘟咕嘟，渐渐熬出一种饱含辛辣的酸味。

        一闻就很难喝。

        小少爷皱起鼻子：“所以这是失败了吗？”

        马尔福也不太懂，他举起手打算问问老师。

        这节课有十二个小组参与制作魔药，斯内普训斥完第十组操作不规范的笨蛋学生，快步朝布莱恩这组走来。

        他弯腰观察了一下药汤的成色，又扇动气体嗅了嗅味道，点头认可道：“做得很好，两位先生，看来你们没有犯常识性错误。斯莱特林加十分，这是今天第一锅成功的疥疮药水。”

        两个孩子松了口气，倚靠着彼此的肩膀坐到长凳上。

        马尔福将成品装了两份到小药瓶里，分别贴上了他和布莱恩的姓名标签。对着那口一团糟的坩埚，布莱恩看不过眼了，有气无力地挥动魔杖：“清理一新（scourgify)。”

        在教授持续且威力极强的毒舌引导下，这堂课终于没有死伤的安全结束了。

        布莱恩把药瓶交到讲桌上，正想着晚上吃点甜的，安慰一下自己被魔药伤害到的身心，猝不及防地就被斯内普叫住了。

        “多德里奇先生，晚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这语气很平淡，但落在布莱恩耳朵里就像是福音。

        “好的，教授！”

        小少爷这段时间还是照着以前的药方疗养，但效果微乎其乎。眼下终于等到斯内普的动静了，这位魔药大师都把他喊去灌药了，想必一定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他也不期望能一步到位解决病痛，毕竟自己身体自己最清楚，狼人那次钻心剜骨咒对小孩的身体来说，损害是巨大的，他还能从病床下来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他也没胃口吃东西了，勉强咽下一碗汤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食堂。

        马尔福看着布莱恩干干净净的盘子，疑惑道：“他怎么又不好好吃饭？”

        对座捧着《预言家晚报》的扎比尼闻其言，耸了耸肩膀：“好像被院长约走了，我下课时看到院长和多德里奇在讲话。”

        哦，斯内普教授啊。马尔福怏怏。

        他知道布莱恩和教授有些什么计划，但两人关系还没好到那份上，他也不方便开口问。

        不过布莱恩找了教授，为什么不来找他呢？马尔福家族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但在巫师界，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的，总能有帮衬到布莱恩的地方。

        叉子无意识地戳啊戳，蒸土豆块儿快被马尔福戳成土豆泥，他左手托腮，又忧愁了起来。

        布莱恩是不是觉得他在马尔福家说不上话，才不来找他的啊。虽然家里确实都是纳西莎做主，卢修斯做事，但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是很受宠的，向妈妈撒撒娇就能取得全家的支持。

        他是真心喜欢布莱恩这个朋友。认为他很酷，脑子转得快，学习好，像个大人一样不动声色，私下里却又只对着他显露出可爱的孩子气，虽然次数不多吧，但他在布莱恩面前有了当哥哥的感觉。

        还挺新奇的。

        两人的家庭出身相似，交往起来也不需要互相追捧。更何况布莱恩长得赏心悦目，不像高尔克拉布两个胖冬瓜，看了也没啥好心情。

        马尔福有时候也会想，布莱恩是不是梅林送来给他当挚友的。

        可他在这一厢情愿也没用啊，对方性子这么冷，也不像同龄的男孩子那样喜欢勾肩搭背，平时生着病，腿软没力气了也不来找他帮忙扶一下。

        这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挺烦人的，每天都在犹豫要不要上手，看他那鬼魂似的飘法，真恨不得用缩小咒把他放口袋里装着走。

        可惜缩小咒不能对着巫师施展。

        看来要发奋努力早日继承家族了，马尔福暗暗自强道。

        经他观察，布莱恩有求于人的时候看着就特别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的那种感觉，若是他也能成为对布莱恩很有用的人……

        在烟火气十足的食堂里，马尔福摆着张正经的俊脸想入非非。

        他会不会叫我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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