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脑补是坏习惯

厅堂的一角，布莱恩借着透过窗户的天光打量了一番哈利的脸色，确认这孩子没有露出痛苦的迹象，才放心地靠回沙发背上，问他：“怎么了，哈利波特，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

        哈利怀着莫名的心情，坐到布莱恩对面的圆凳上，一错不错地用眼神勾勒茶几的弧度，周而复始，头也不抬，好像那茶几有多值得观赏似的。

        他清清嗓子：“咳，我想拿回爸爸的信。”

        脑筋略一转，布莱恩就想起了那次不太愉快的初见。他利用詹姆·波特的信引起了哈利的好感，想邀他到多德里奇堡作客，进一步谈谈魔药学论坛的事情。

        其实宿舍里已经存着一张写完了但还没送出的邀请函，原本打算圣诞节前夕寄给哈利，但现在既然当事人自己开了口，布莱恩于是顺水推舟：“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拿？我已经命人将信件整理好了，随时都可以取走。”

        “圣诞节假期，呃……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哈利的上眼睑小心翼翼抬起，在触到布莱恩的眼神时，心脏一抖，又飞快地垂首敛目。

        他这状态很不对劲儿，小少爷轻轻皱起眉毛，但嘴里还是照常应道：“没问题，欢迎。”

        救世主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像哪里不舒服，但躲躲闪闪的，眼前有洪水猛兽一样。

        听到布莱恩的答复，哈利松了口气，立马站起来告辞。

        “好，好的，多德里奇……那我就先走了。”

        他真的要坐不住了！

        布莱恩说话时一直注视着他，眼珠子水汪汪的，看起来非常真诚。

        哈利知道是因为他有教养，交谈时直视对方是一种起码的礼仪，以表对谈话对象的尊重，和对内容的兴趣。

        可是拜布莱恩那张漂亮脸蛋所赐，别人这样做是诚恳，他这样却是含情脉脉，是撩动心弦，是楚楚可爱惹人怜。

        原谅他把布莱恩的举动比作女孩子的娇娇作态，但哈利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那双婴儿蓝的眼睛里，仿佛全心全意都是他的模样。

        魔法界人人都称他是救世主，哈利一直没有实感，因为打败黑魔王是在他记事前。

        可是在望向布莱恩的那一瞬间，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英雄。

        这让哈利实在是，羞得抬不起头。

        方才就一直盯着人看，好不容易回神了，却也不敢多问那不知名魔咒是什么效果，因为怕布莱恩追问眼镜的事，进而提到自己看呆了的糗样儿。

        于是故作镇定，转移话题，磕磕巴巴讲完了自己的来意。

        哈利实在痛恨自己不长记性，戴着这副放大细节的眼镜还敢再抬头。

        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心痒痒的奇怪状态，但谁知视线相碰，布莱恩只用一个眼神，就扰乱了他的心绪，让他慌了阵脚。

        难耐的等了几秒，布莱恩那声准许的答复，在哈利心中就相当于国王的赦免。

        他忙不迭地想走，认为今天上前攀谈是个再糟糕不过的决定，不过回避一段时间，下次再见面，也许能恢复正常。

        可奔向自由的步子还没迈开，就被布莱恩叫住了。

        “抱歉……”

        是的，你是该道歉，哈利欲哭无泪。

        “……能先别走吗？”

        你那双眼睛把我害惨了，现在又不放我走，接下来要用什么折磨我呢？那只扶在心脏上的，细瘦的手吗？

        -

        布莱恩觉得气氛好怪，哈利波特也好怪。

        救世主跟蚌壳似的，原本被他撬开了一点点，但现在还没聊几句话呢，眼瞅着就要有合上的趋势了。

        不行，布莱恩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詹姆·波特的信都被他当筹码送出去了，这好不容易才把声望从冷淡刷成友善，哈利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不能让救世主就这么离开，起码要弄明白是什么操作让他掉好感度的吧？

        唉，这种性情内敛的小男孩，心思也太难猜了点。

        趁哈利波特还愣着，布莱恩微微倾身，视角放低，终于看清了他脸上怪异的神色。

        怎么说呢……呃，救世主脸红什么啊？

        正低着头的哈利被布莱恩正面暴击，别说脸了，耳朵尖都红透了。

        他真的想哭，想狠狠捏这人的脸颊肉让他吃痛，不要再来招惹自己。

        两双圆润润的大眼睛木然对视，布莱恩突然用很轻柔的，呵护般的声音问道：“哈利，你怎么了？”

        他在学自己的启蒙老师艾丽卡女士。

        据这位年薪极高的金牌教师说，想要获得孩子的信任，首先要保持友好的语调，这一点在关键时刻更加必要。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但布莱恩这是第一次尝试这个方法，不知道效果如何……

        玻璃窗外是层层白雪，再加上大亮的天色，将一方空气染上朦胧柔光，悬浮的灰尘粒子闪闪发亮，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

        这在静谧的角落，哈利感觉自己的心忽地软了下来。

        他前十一年从来没有从德思礼那里得到过温暖的亲情，而来到霍格沃茨后，却意外收获了友爱和关怀。

        哈利把学校当成了自己的家，巫师们就是他的亲人。

        教授给予的知识丰富了他的精神世界，同学们喜爱的魁地奇强健了他的体魄，也交了要好的朋友罗恩·韦斯莱。

        幼年的缺憾似乎都被弥补，哈利时常以为自己得到了全部，但夜深人静后偶尔的落寞让他明白，始终未能有一个安抚自己心灵的人出现。

        而此时此刻，温柔注视着他的布莱恩仿佛填补了这个空缺。

        哈利不愿让这份亲昵消失，忍着害羞回应布莱恩：“是眼镜儿……”

        见他终于有了动静，小少爷暗暗为艾丽卡女士叫好，然后将重点放回救世主犹犹豫豫吐出的单词：“眼镜儿？眼镜怎么了？”

        哈利张了张嘴，哑然。

        饶了他吧，现在一提起这事就想把头埋地里。

        虽然哈利波特不出声，但布莱恩也不是只等别人送答案的笨蛋，他很快联想到刚才失误掷出去的魔咒，眉头一锁，有些愕然。

        “我以为那是个无效咒语。”

        随即立马补上一句：“不好意思。”

        哈利闻言默默叹息，我才是真的不好意思，把你当女孩儿看了半天，然后又羞于和你对视。

        得知救世主没出毛病后，布莱恩又暗戳戳地想亲自试验这个貌似成功了的咒语效果。

        “可以让我看看眼镜吗，我学了咒立停，或许能消除魔咒的影响。”

        哈利当然同意，将眼镜摘下给他。

        布莱恩接过戴上，发现效果居然还不错，就是太容易把视线定在一些细节上，不过这个毛病不适用于眼镜，对观夜镜来说却无伤大雅。

        心情很好的取下眼镜，布莱恩施展了解除咒。他仔细检查玻璃镜片是否修复完成，然后把它递给哈利：“已经修好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

        “……”

        两人一时语塞。

        布莱恩现在也没心思再与救世主聊天，只想快点回去把这个误打误撞完成的魔咒多试验几次。

        而哈利早就想离开了，他在布莱恩身边愈发感到别扭。

        从父辈那里继承的友情蓦然转变，哈利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社会关系一直很简单，现在冒出布莱恩这个在他心房里横行霸道的特例，也非常需要时间来消化。

        于是哈利波特率先开口打破平静：“我该回去了。”

        “好的，时候也不早了。”想快点送走救世主的布莱恩无视外面明亮的天色，睁眼说瞎话：“七天假期的后两天来多德里奇堡可以吗？届时提前传信给你。”

        习惯性安排事宜的小少爷接着道：“我会派人来霍格沃茨接你，如果你要回家的话，请把地址给我一份。这个天气也不方便骑扫帚出行，我可不希望迎接到的是一个冰雕波特。”

        哈利为他英国式的冷笑话弯了嘴角，接着否认了回家的选项：“我圣诞节会一直留在霍格沃茨。”

        布莱恩了然地一点头，挥别哈利，收拾书本准备回宿舍。

        羽毛笔、魔杖、记录本……心里一动，布莱恩停下手里的动作，忽然抬起眼睛看向此厅的大门处，却见哈利波特不知为何停在门下不动，绿得忧郁的眼睛一眨一眨，正直直的望着他。

        刚才不敢正眼看人，这会儿倒是不遮掩了，布莱恩为救世主的反复无常默默好笑，难得放大了声音，朝哈利喊道：“假期见！”

        他以为是中气十足的，但落在哈利耳朵里，还是一贯的轻飘飘。

        不过布莱恩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哈利很是惊喜，他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也大声回应。

        “假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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