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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场交易


桓王要从南境赶到常州,而此后几天她每一次醒来也都在不同的客栈。

        每一日夜里都睡不安稳。

        随侍的她的丫鬟也会梳洛儿常给她梳的发髻,但力道和手法处处透露着拘谨和小心。

        店家也会给她呈上她爱吃的菜,色香味似乎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但她记得母亲做那道莲藕排骨汤时,考虑到父亲受头痛困扰,总爱汤里面放一点艾叶。

        房间里也都有一架熟悉的躺椅,放着她熟悉的软垫。她之前总爱躺在那里看书,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会找父亲请教。

        这一切似乎都很熟悉,但又非常陌生。

        并不是这些东西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而是因为父亲、母亲和兄长,她才是她自己。

        她走进桓王的房间,桓王放下书,静静地看着她。

        “不用帮我做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根本不想欠你任何人情,而且,那些小事对我来讲,也根本不是人情。”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手刃太子!这是我现在唯一活着的意义。”

        “我可以帮你。”

        静瑶知道桓王会这么说,但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么不加掩饰。兄弟手足向来在皇家权利之间不足一提,她冷笑,“你怎么帮我?”

        “你想杀人,靠什么?靠计谋?太子身边有多少谋士你知道吗?靠武力?太子府就像铁桶一般坚固你进得了身吗?你拿得起刀舞得动剑吗?”

        这话桓王没有说错,裴家世代单传,到了她父亲,终于生出个女儿来,父亲母亲对她爱护异常,她之前不喜舞刀弄剑,父亲和母亲也都由着她,花拳绣腿她会些,但真才实学她真没有,根本伤不了人。

        “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来教你习武!”

        “条件?”

        桓王闭目,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等他再次看向静瑶的时候,静瑶的延伸冷静,同时对他充满了防备,他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请明示。”

        “还没想好,来日告诉你!”

        “我对你有什么价值?”清瑶想不通。

        “这,得我说了算!”桓王道。

        清瑶转身欲走,却听到桓王慢慢地说道,“改个名字吧,省得惹下麻烦。”

        “当然,裴清瑶如果出现在桓王殿下面前,不利于桓王殿下争权夺利。”桓王完全没有想到清瑶会这么说,他本意是,清瑶毕竟已经在大婚上死了,如果让太子知晓了她还存在,必然会对她不利。

        “那我以后便叫——林瑶。”

        “好。”

        林瑶握起长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来日示太子,只为不平事!”

        她愤而忘食,刻苦练习。

        桓王悉心有加,亲力亲为,从握剑的动作,进攻和防守的姿势,一招一式,他都亲自指点,不假他人。

        其中,避免不了肢体的解除。

        每一次,他的心中都会激荡起层层涟漪。

        而她心中,只有复仇!

        她不知道,桓王本不用出东都,桓王也不用巡视常州,他只有待在东都之中,才能牢牢把守住桓王的位置,才能早日将皇兄拉下太子之位,才能早日稳定朝中局势。他违逆了母后、江氏一族,只为了化解她心中的仇恨、帮她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常州一行走来,他很多次想对她说,“不要太过压抑自己,一切有我!”

        但他照顾她的心情,理解她心中所愿,将自己的心绪压在内心最深处。

        被安置在别院的林瑶,日夜习武练剑,手上的茧子磨下了一层又一层,身上的伤疤多了一道又一道,全身上下都是一片片的乌青。

        他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却又不得不加大练习的难度。

        她想做的事情,他阻拦不了。但只有她够优秀,她才能更安全。

        和以前的清瑶相比,林瑶已经脱胎换骨。

        唯有那难以磨灭的家仇,时时刻刻侵蚀着她的内心。

        她越痛苦,那剑越快,那剑越快,越是容易伤到她自己。

        有时候,她执拗拼命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同样拼命的自己。

        “你要是这般急功近利,这剑不练也罢。”

        “就像那些移动的靶子,你看到了靶子便这般不管不顾,只管出自己的剑,从未想过防卫,只想一击而中。难道说在你刺向太子的时候,太子身边的都会无动于衷,就站在旁边看着吗?”

        “就你这样的攻击方法,能够进得了太子的身吗?”

        “从一开始,你自己就没有想着活下去,对吗?”

        桓王还未说完,清瑶的剑已经指向了桓王的了眉心,桓王没有任何躲避的行为,他看着发怒的林瑶,“是吗?”

        林瑶收起剑,“我的人生,只剩归途。”

        “而这,是令尊、令堂、令兄想看到的吗?”

        “你们裴家,世代忠良。你的父兄为了虞国百姓战死沙场,你的母亲生前为了你不被太子挟制这才自戕,而你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可对得起他们,可对得起你们裴家世代列祖列宗!”

        林瑶不语。

        桓王并没有再继续说,转而去厨房做了些饭菜是,良久,他将饭菜端在院中,“休息会儿,过来吃饭吧!”

        林瑶已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桓王做饭,已经少了第一次的震惊,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坐下,反而自己去厨房用桓王剩下的蔬菜,下些清汤寡面来。

        既然你不愿意吃地做的饭,那你就坐过来吧,你吃你的面,我吃我的菜。

        林瑶没拒绝。

        他们都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吃着饭。

        树上的蝉叫的越响,他们之间越是安静。

        桓王停下了筷子,“你听这蝉叫的多么的欢快。”

        林瑶不语。

        桓王接着说道,“我小时候啊最是讨厌树上的蝉,总觉得太过聒噪,吵得人心烦意乱,扰的人无心读书。直到后来,太傅告诉我,蝉的生命历程,他们需要在泥土中先蛰伏数十年,然后才会结蛹,变为飞蝉,而变成飞蝉的生命则极其短暂,只有短短一个夏日的光景。而他们却丝毫没有悲叹命运,反而尽情在枝头高歌。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明白蝉的意义,才明白为什么民间会在逝者口中放入玉蝉。那是对生的渴望、对生活的无限热爱。”

        “带着他们的希望活着,热烈地活着,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可我只想让他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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