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如意赌坊的人记了程知名姓后，顺道为她指了万剑宗所住的客栈。

        踏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程知终于到了客栈门口。

        大堂里围着一圈人，穿着万剑宗弟子服饰，腰佩长剑，绕着一张桌子头抵着头不知在做什么。连程知进了客栈都没发现。

        程知将马交给店小二照顾，提着剑缓缓挪到一人身边，踮起脚尖朝人堆里看去。

        身旁那弟子看得入迷，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不在乎，自觉朝旁边让了一步，程知便从缝隙里看到一张展开的牛皮纸，纸质泛黄，上面大片水彩绘着山山水水，看起来好像是一张地图。

        她扭头问身边那弟子：“你们在看什么啊？”

        那弟子头也不抬下意识回答道：“虚无境的地图……”说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一抬头看向问他的人，对上了程知一张漂亮的脸，当即两只眼珠子便凑到了一起，一边带着斗鸡眼的表情，一边颤颤巍巍退后了两步，支支吾吾道：“小……小师姐……”他退后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踩到了身旁的弟子，那人不耐烦地看向他，却在看见程知的同时露出了一副惊恐的神情：“我靠！小师姐！”

        程知闻言撇了撇嘴：“祝小平，你怎么还动不动满口脏话。”

        祝小平立即捂住了嘴，上次嘴贱骂了姚姨两句就被小师姐打的三天不能走路的经历再次跳出来攻击他。

        “师妹——！！！”一声尖叫从背后炸开，随即一阵疾风刮过，程知转身，一道影子几乎拔地而起，瞬间扑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顾不思高兴地简直要飞起来，一双胳膊死死搂住程知：“呜呜……小师妹你终于来了……白梦音有没有欺负你在外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我呜呜我想死你了……”

        程知安抚地拍了拍她胳膊，同样很是开心。

        顾不思继续诉苦：

        “你是不是收到我的消息了，你都不知道，千机门那群人有多过分，居然说我们万剑宗是没落宗门，还说要在问道大会上狠狠教训我们……他们那个叫莫邪的弟子一身都是暗器，还打伤了孟圆圆师弟，你必须替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咳咳……”她身后，许向行单手握拳挡在嘴前虚虚咳嗽了两声，顾不思这才意识到周围一堆师弟师妹正看着呢。

        于是她一秒端庄，放下了手背在身后，朝着一旁一个脸圆圆的正在偷笑的师妹瞪了两眼：“董宝珠！不许笑！都回去睡觉！”

        董宝珠师妹立即噤声，但眼睛里的笑依然藏也藏不住，众弟子簇拥着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屋子，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方才的图。

        顾不思见人都走了，这才又一把抱住程知：“亲亲小师妹……”

        程知也回抱着左右摇了摇：“亲亲师姐……”

        两人腻歪了半天，顾不思才想起来程知一路辛苦，连忙招呼店小二给程知找点吃的。她拉着程知一路上了楼，后面跟着许向行，手里拿着收好的图，三人走进了顾不思的屋子。

        “师妹，快讲讲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事？”

        程知便简单提了提落石村的怪物和通宝阁的拍卖会，又提到她遇到了个不爱说话的有钱人，送了她一对儿镯子。她下意识没有提自己做的梦。

        “据说这对儿镯子是九黎族的。”

        她本以为九黎族这个名字很是稀奇，她从未听说过，长居万剑宗的顾不思和许向行也不曾听说，哪知两人听见她说“九黎族”，脸色均是一遍。

        “你说的，是九黎族？”顾不思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程知不明所以。

        许向行将自己拿着的牛皮纸地图在三人中间的桌子上摊开，一副山水景观跃然纸上，他皱眉道：“这副虚无境图，也画的是九黎族的东西。”

        顾不思连连点头：“就是那个百年前被灭族的九黎，你下山后，师弟在万剑阁里找到了一本书，上面居然记载着九黎族。”

        “真的吗？”程知想到自己做的怪梦，当即便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表情，“那书上怎么说的？”

        顾不思抢答道：

        “书上九黎族是蚩尤一族的后人，蚩尤族大败后，残余族人一路逃难而后在无人之境定居，自称九黎族。百年前被灭族了。”

        这解说实在太过简略，虽然和通宝阁老板娘说的差不多，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程知便一脸期待地转向许向行，希望他能补充点有用的。

        顾不思见小师妹转向许向行，当即便挂上了不爽的表情：“程知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嫌弃我讲的不对吗？！”

        程知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许向行绷着脸强忍笑意：“小师姐许是担心你说话太多嗓子干，这才给我这个补充的机会。”

        分明是胡说八道，但顾不思立马便被哄好了：“那好吧，那你讲吧。”

        程知诧异地看着他俩，不知道他们怎么忽然就这么默契了。

        许向行显然是专业的，讲述的版本内容也更丰富一些：

        “末神时代，我们这世界上是有神仙的，其中以蚩尤为首的蚩尤族和以皇帝为首的人族曾多次打仗，争夺人间。蚩尤族善战善制兵器，书中言其族“不用善化民，而制以重刑，唯作五虐之刑，自谓得法”，末神时代文明蛮荒，蚩尤一族身为武力强者，制衡四方，与黄帝一战便是数年。”

        此时顾不思道：“蚩尤族还跟我们人族不一样，他们似妖非妖的，他们族里的刑天被皇帝砍了头，依然能化乳为眼继续战斗的！我的天……”

        她连连摇头，很是为这种生命力反人类的种族惊叹。

        许向行被打断也不恼，等她说完才缓缓点了点头：“没错，末神时代的炎帝和皇帝是神，蚩尤……也勉强算神吧。可惜我们人类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神的特性了，不会飞也不会长生不老。”

        “说重点！”顾不思推他胳膊。

        许向行避开顾不思的手，还是依言说起九黎族：

        “但九黎族不一样，古书上讲，九黎族应当是真正的神族，有人曾见九黎族人，百年过而容貌不变，传说他们隐居在无人之境，供奉着他们的神明，不但长生不老，还制造出了许多超凡的宝物……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份虚无境图，有人传说这是九黎族的藏宝图，但藏的什么宝、如何寻宝，就无人可知了。”

        他指着桌子上的图，三人目光都移了过去：

        “虚无境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传说常州地势低平风水独特，百年间曾多次有人机缘巧合下见过海市蜃楼般的场景。据说那就是虚无境，是好几百年前的九黎族留在我们人间的入口……不过这都是传说了，谁也没有真正进过虚无境。”

        程知托着一侧脸发呆。

        顾不思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程知转向她这边。顾不思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祭月剑，神秘兮兮道：“我们这次下山，还打听到了祭月剑的一个秘密。”

        程知闻言猛地抬头。

        原来这次带弟子下山的人居然不是程易。宗主出关后又迅速闭关，程易作为大师兄，就得承担起打理宗门上上下下事务的责任，很难有功夫再带弟子下山。这样一来，就得找一个即能镇得住场子又足够清闲的人来当这次问道大会的带队人选。

        许向行腼腆地笑了笑：“师父听说是他的时候，差点就要去宗主闭关的地方争辩了。”

        竟然是专心研究毒药的方师叔。

        方师叔素来不愿与他们这些整日聒噪搞事的小孩子打交道，一路上除了给大家查验毒物配备药品，其余时间就只是板着一张脸充当门面。领头的不肯管事，二师姐顾不思立马就上位了，一跃变成了这群弟子里地位最高的人。

        “我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顾不思得意洋洋，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

        方师叔虽然不爱管事，但是对大家还是很关心的，在顾不思第好几次因为好奇碰了毒虫被咬的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顾不思！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许向行当即便跪了下来，左一句“师父莫气”，又一句“师姐不是故意的”，顾不思中了毒嘴巴仍不消停，还躺在一旁不停念叨“好想师妹，师妹一个人不会有事吧”、“都怪祭月剑，祭月剑到底有什么秘密”、“白梦音真不是个好东西，她居然拿祭月剑的秘密勾引我单纯可爱善良热心的小师妹”……

        方师叔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了：“你说程知小丫头主动要下山，是想调查祭月剑的秘密？”

        他抖了抖小胡子，一脸无语：“祭月剑能有什么秘密？那山下的白……白什么，胡说两句她都信？”

        许向行连忙追问，方师叔一边辨别毒虫给顾不思配药，一边被许向行缠的不耐烦，嫌弃道：“不就是用九黎族的圣物打的剑吗？算不得什么大事，程老头估计都懒得提！”

        他口中的“程老头”就是宗主。

        喂顾不思吃了一大堆稀奇孤怪的草药后，见她发青的嘴唇有了好转，方师叔又补充了一句：

        “九黎族当初灭族，实在是有些惨，故而他们那的东西都有些邪乎……不过祭月剑只是用了其中一部分，又用寒铁与之相抵，那点微不足道的邪气也被寒霜压住了，程知那小丫头用起来倒也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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