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地宝四十七，出世

见着梁宽沉默不语，白火笑着接着说道：

        “就我猜测，原本你是想让唐伦带你取地四十七。于是他便如我这般被你一路引到了庙宇之下的这个山洞里。

        “在你看来唐伦是最好的人选，他是唐门中人。虽说是一流高手，但在有心防备之下，个人实力明显达不到一流的级别。

        “可是你没料到唐伦比想象之中的更聪明，他在庙宇下发现了你的阴谋。也可能是你露出的破绽，总之他拒绝拿出地四十七，更是当场与你展开激斗。你为了不让秘密泄露，便把他钉死在墙上。

        “我说的可有错？”

        梁宽握着银枪的手紧了又紧，随后骤然放松下来，他沉声道：“唐伦若是有你这般聪明，便不会被我偷袭得手。”

        白火笑了起来，嘴角的玩味更加明显，“终于说实话了。”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既然如此我撒不撒谎又有何区别。”梁宽大大方方承认，随后问道：“那你又怎知？我想让你拿地四十七的。”

        白火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稻草人，以及它下方的阵法：“所谓精钢打造的囚笼其实只是你的一个借口。你早就得到了地四十七，就我估计你得到它的时候，他内里早已损坏，所以你想要修复它。而方法便是夕象山的无数生灵以及江湖侠客的怨念。”

        说到这里白火的语气逐渐冰冷，道：“为了一件宝物，葬送夕象山的所有生灵。即使你是为了救活你的爱人，你也……罪该万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宽忽然放声大笑，双目赤红怒吼道：“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那个小镇的人就不是罪该万死？”

        白火微微沉默，这句话他无法回答，即使是他面临同样的事，大概率也会做出与梁宽一样的选择，只是他不是梁宽，只是梁宽已经做了。

        “我在她死去的那一天，我便死了。既然我死了，又何谈罪该万死？”梁宽语气低沉，眼睛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他之前时而癫狂时而豪迈，时而如大豪侠，时而又是恶贯满盈。

        但是白火看的出来，也就每每谈起那个已死去的人时，梁宽的神情才变得温柔，眼神里仿佛能溢出水来，那是跨越了时空和生死的思念。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所谓情爱，不过如此。

        即使是两世为人的白火，此时也无法说出梁宽的对与错。

        他有罪，杀了那个镇子上所有的人，他有罪，他引无数江湖人来夕象山寻宝，最后葬身藤蔓之下。

        但是他曾经是大豪侠！大豪侠，只有江湖的正向名望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获得这个称号。在白火看的梁宽的资料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嫉恶如仇，为国除奸，从不滥杀无辜，说的都是他。

        此时望着如疯如魔的杀人凶手，白火一时间竟无法分清究竟谁对谁错。

        曾经的勇士屠了恶龙，变成了恶龙。善恶只在一念间，而导致这一切的是什么？

        白火长长叹了口气。认真说道：“梁兄，收手吧。”

        梁宽微微一愣，他望着面前的少年，从他的眼中却认出了同情与理解，忽然间他便懂了，这个少年懂得他做的一切。

        只是两人此时，一个站在长明灯下，一个站在黑暗中；一个要为惨死的怨魂除害，一个则双手满是鲜血。

        他，回不去了。

        “你会不会问我这样做值不值得？”梁宽没有回答，转而问道。

        白火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关于爱情的事从来没有值不值得，自然也没有对错。”

        说罢，白活语气逐渐转暖：“只是你我立场不同，今日该是只能有一个活着。”

        梁宽闻言顿时哈哈大笑，声震如雷，山洞一时间尘埃四起。

        “我是大豪侠！江湖一流高手！你呢？小兄弟，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不会武功吧。”

        “是。”白火平静答道。

        “你应该获得了术士的传承，即使你的术法高深，但面对我，我们之间距离又在三十丈之内，你觉得你有胜算？”

        “有。”白火语调不变。

        梁宽点点头，忽然双手抱拳，朝白火深深一礼，认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从昨晚到现在，梁宽第一次问起这个问题。

        白火咧嘴一笑，同样双手抱拳，回道：“白火，字灰。”

        “白火？白……沙华白家？”梁宽挑眉问道。

        “白闻才正是家父。”

        “暴熊之子！难怪如此聪慧过人，果然名不虚传！”梁宽点点头，毫不掩饰地称赞道。

        白火在心里微微撇嘴。你想多了，若是我老爹过来，你把他卖了，他都会笑呵呵的帮你数钱。要是我真继承了老爹的智商，现在已经和那个唐伦一样挂在墙上了。

        “白火！”

        梁宽忽然正色喊道，同时舞出一道枪花，骁勇的杀气从他身上忽然爆发，激起山洞里尘埃滚滚。

        这狂暴无比的气势，即使离得老远的白火都觉得遍体生寒。

        “江湖争斗，刀剑无眼，请赐教！”

        白火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随后正色抱拳回礼：

        “请！”

        话音刚落，梁宽双脚朝地上一蹬，枪花闪出一道银光，携着万千雷霆之势，朝白火刺来。

        白火很确定，梁宽用的是全力一击。虽然他在梁宽眼里只是一个江湖术士，没有修炼武艺，一旦被武者近身便会当场殒命，梁宽如此做只是当他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这是给予一个对手的尊重。

        其实我倒是挺想你放水来着……白火在心里叹了口气。

        望着他绝对挡不了的一枪，白火此时默默后退，同时伸出指尖，沾着血的手，轻轻往阵法上抹去。

        “不！”看见他的动作，梁宽顿时大惊，急忙吼了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手指轻轻点在阵法上，顺势画出一道纹路。明明只是随手画上去的一道纹路，乍看之下却和阵法有着浑然天成的美感。

        似乎这道纹路本该就是这阵法里的。

        刹那间阴风四起，无数的怨念从通道和四面八方涌来，冲向阵法上的稻草人。

        整个夕象山所有的若树魔藤纷纷伸出扭曲的藤蔓，直直刺向天空，似乎在发出哀嚎的悲鸣，最后却无力的垂了下去，充盈的枝叶纷纷干涸、枯萎。

        它们吸收了这么多人的生机、怨念则顺着地面涌向山顶，那个山洞之中，那个漆黑的稻草人中。

        一瞬间所有的藤蔓完全枯死，风一吹，便化为了粉尘。

        顷刻间，整个葱葱郁郁的夕象山脉，转眼便黄土密布，成了一座荒山死域。

        这些藤蔓既是地四十七的守护者，同时也是它出世时的养料。

        夕象山顶，庙宇通道内隐隐绰绰徘徊着的活死人，纷纷倒在地上，失去生机，地四十七被困时有意无意散发的力量，也在顷刻间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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