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浪尖之上

tpc，地球和平联合组织。

        自从怪兽的出现越来越频繁，这个原本隐于暗处保护大众的庞大机构渐渐浮出水面，却意外地以某种啼笑皆非的形式拉近了与民众的关系。

        胜利队当然是功不可没。被截成表情包最多的无疑是崛井，当时他带着翻译机和闪电人加佐特对峙的场面不知道被谁恰好拍到，热心网友在怪兽脸上p上“工作”两个字，又在崛井头上p上“我”，一时在网络上唤起了众多社畜的共鸣。

        但如果因为这些接地气的场面就小瞧了tpc，那就大错特错了。深不可测的太平洋之上，巨大的三棱锥形基地涉水而出，宛若铜墙铁壁般不可侵犯，银灰色的特殊金属材料反射出冰冷的光线，顶端的传感器可以掌控附近海域200海里的全部情况。

        只要指令一下达，那些严丝合缝的部件就会开始缓缓变形、舒展，像是潘多拉魔盒一般放出蛰伏的凶兽，成为人类探查情报、开展攻击的最好帮手。虽然常被民众调侃坠机的次数，但不可否认这些战机象征着当前世界最高的科技和战力成果。

        作为普通人想要进tpc基地，还企图探查被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简直是天方夜谭。松崎寻光拨弄着指尖，把视线停在大古的队服上，夹层之中隆起的形状十分明显，那是胜利队的通讯器pdi，奇怪的切割形状却无比符合人体力学。

        打开看到的信息就跟一台普通的智能手机没什么区别，天气预报、浏览器、line、壁纸用的还是他们恋爱一百天去北海道的那张合照。

        松崎寻光嘴角不自主地上翘，手上继续鼓捣着，试图翻出一些可用的信息。

        “洗个热水澡可真舒服啊～”大古胡乱用毛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抬眼看到女友坐在床边神态自若地玩着他的pdi，“你”

        他紧张了一秒，很快又放松下来。胜利队所有的设备都录入了对应权限人的生物信息，即使是最亲近的家人朋友也无法接触到核心内容，在他们眼里pdi会自动伪装成普通的电子设备，并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性。

        “啪。”

        指尖一用力，通讯器合了起来。松崎寻光没有丝毫被抓包的慌张，她翘着腿甚至还晃了晃，单手后撑在背后，拿着pdi朝大古摇摇，“查岗完毕，大古队员很‘洁身自好’，继续保持～”

        大古有些意外。他常听同事抱怨女朋友时不时会偷偷翻看自己的手机，逮住一点点问题就要闹个不停，虽然这样听上去有点抖m，但他其实还挺羡慕他们的。如果说极端的控制欲对应的是扭曲的爱，那么“放养”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还是只是不在乎呢？

        “对不起嘛～你不会生气了吧？”松崎寻光有些讨好地替他擦干湿发，像一只犯了错的猫咪翘着尾巴在主人身边到处蹭蹭，撒娇卖萌的背后是：这次对不起，下次我还敢～

        “胜利队现在出镜频率越来越高了，你也被观众们惦记上了，他们一口一个「我命中注定的老公」让我有点不爽，稍微有点危机感了。”

        难得的直球打得大古措手不及，虽然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蹊跷，但他还是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接受了这个解释：“这这样啊，下次如果你想看，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他想起同事遇到这种情况的处理办法，后知后觉地突然从队服里掏出几张银行卡，满脸认真道：“对不起，我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误会，这样你会稍微安心一点吗？”

        他像一只眼巴巴的柴犬，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松崎寻光“噗嗤”笑出了声，跳起来蹦到他身上，果不其然被大古紧紧抱住生怕她掉下去，她捧着他的脸颊交换了一个亲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嗯，我收下了。那么，相对应的，也请收下我的吧～”

        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挤在一个沙发上，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通灵之战》的综艺节目——来自不同国家自称自己有超能力的人根据节目组的安排，接触往生者的物品调查案件背后的隐情。

        节目里的选手竟然只是来到了往生者的房间，就说出了他生前大致的生活情况和家庭背景，配合上节目组故意夸大的背景音乐，松崎寻光向大古的方向靠了靠，不经意地问道：“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能力者吗？”

        “我本来不相信，这种超越科学解释范畴的太难以置信了，但是”他显然要说到重要信息，松崎寻光身体的肌肉有些绷紧，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仿佛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上心。

        大古顿了顿，想到了那天崛井跟他说的话，却突然话锋一转，模模糊糊地插科打诨道：“但是连怪兽这种生物都能出现在地球上了，就算存在超能力者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吧？啊，真希望能有厉害的超能力者来分担我们的工作啊。”

        松崎寻光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他原来想说的话，他在隐藏一些信息不能透露给她，或者说——不能透露给普通民众的、有关于tpc的秘密。

        她点了点头，接着话茬引导，玩笑道：“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按照人类的本性，应该会赶紧抓起来当作濒危动物来研究吧？不会还要被解剖吧？嘶，这听起来就有点像恐怖片了！”

        “哈哈哈。”他尴尬地笑了笑附和，脸色却有点难看，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重复道：“是是啊，但这不可能，不太可能的吧？”

        可能的。

        那天人类研究中心的马丁博士找崛井并不是空穴来风，他有意招揽崛井进入他的科研团队，去探索所谓「人类不可思议的奥秘」，虽然只透露了一点点讯息，但被藏在那间实验室里的极有可能是某个倒霉的超能力者。

        应崛井的请求，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潜入那间实验室，希望情况不要向他们俩推断的那样糟糕。

        “说起来，我在节目里也是‘超能力者’呢。”

        “那不都是剧本和节目组安排吗？但这个噱头确实能吸引观众的眼球，对吧？”

        “如果我真的是呢？”

        窗外的阳光适时地扬起，给她琥珀色的眼睛披上朦胧的光影，看不清其中涌动的情绪。这一刻的松崎寻光显得无比冷淡，仿佛有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笨蛋，你可比那帮拿八倍镜看节目的观众好骗多了。我要是这点演技都没有，节目可以关门大吉了。”那种萦绕在她身上莫名的距离感像被打碎的琉璃窗，在她忍不住憋笑的声音里结束了梦幻泡影。

        “好呀你，在捉弄我吗？”

        “因为大古看起来很好骗呀～啊，不要挠我，好痒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情侣的快乐时光很快度过，两人的手机纷纷发来了任务和工作。松崎寻光看着中村老头发来的工作安排，陷入了思考。

        世界顶尖科学家峰会。

        正木敬吾的独家访谈。

        和金田登上飞机之后，松崎寻光毫不犹豫地给他们俩升了头等舱，秉持着尊重合作对象的念头，她在舱内寻找着那位科学家，想打个招呼简单认识一下。

        深色的西服外套熨烫妥帖被放置在身旁的座位，他只穿了一件合身的酒红色衬衫搭配黑色的西装马甲，光看身材绝不会认为他是埋头在实验室苦干的理工男，隐藏在衣服之下是蓬勃欲出的肌肉线条。

        自律且傲慢，这是松崎寻光对他的第一印象。

        以为是又来搭讪的空姐，正木敬吾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我不需要”他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瞥见的却不是意料之中的烂桃花，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手指在虚空中点了两下，疑问的语句却说得十分肯定：“nkk电视台的松崎寻光，对吧？”

        “是的，您好，正木先生。接下来的访谈由我负责，请多指教，合作愉快。”

        “我以为，这种重要的工作他们会派个专业的——”他故意拖长了音，轻哼了一声，舌尖傲慢地抵出一个词，“男性？好吧，想必你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这几天就拜托你了，松崎小姐。”

        赤`裸`裸的性别歧视让她有些生理不适，明明是客气的场面话却被说得像是赏赐一样。松崎寻光忍着恶心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离开他所在的座位。

        “寻光姐，你还好吗？怎么一脸生吞了发霉了的纳豆的样子？”金田本来在摆弄他的设备，被松崎寻光的表情吓了一跳，小心地试探道。

        “哈「纳豆」真是不错的比喻。发酸又恶臭，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被追捧的风靡之物，真让人作呕。金田你要是以后也变成这种黏腻乎乎的男人，就趁早滚蛋吧！”

        莫名被迁怒的金田吞了吞口水，乖巧地窝到一旁减小存在感。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地到达了目的地——意大利，米兰。

        地中海气候让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是晴空万里，天空是浅色的蓝、大海是深色的蓝，人间是上帝画笔下过渡的色彩，寥寥几笔的白色却被人类创造出了瑰丽文明。

        正木敬吾靠在宽敞的后座上闭目养神，听到采访的人上了车，勉强礼貌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正木先生？”松崎寻光递过去跟他团队确认过的台本和流程，却被科学家推了回去。

        “直接开始吧，我不喜欢那种弄虚作假的东西。”

        金田感觉松崎寻光越来越像一只愤怒的独角兽，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了正在蓄力的怒气值。他缩到摄像机之后，点点头示意上司可以开始了。

        “正木先生你好，作为塞迪克科技公司的负责人、物理学界的新秀科学家，第一次来米兰参加这场全球科学家的盛宴，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说实话还挺兴奋的，毕竟这样能把研究成果现场展示出来的机会可不常见，我已经等这个时刻很久了。”

        “这么说正木先生对自己的研究成果很有自信啊，可以跟我们稍微透露一点吗？”松崎寻光循着他的话语继续诱导。

        正木敬吾是个表现欲很强的人，尽管团队的工作人员已经疯狂在镜头后面比叉了，但他还是随心所欲地回答了问题：“人类基因链条转化为光粒子的可行性议题，具体的还是等后天再说吧，我的成果配得上更大的舞台。”

        “我们知道正木先生已经被提名了物理学界新星科学家的称号，你是否有信心能击败另外三位候选人，把这份荣誉收入囊中呢？”金田心中一惊，探出头来跟松崎寻光确认眼神。这可不是台本上的应有流程，显然这是个得罪人的问题，无论怎么答都容易被曲解。

        “哈，提名？我才不在乎。”正木敬吾突然低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身体前倾直直地盯着镜头，一字一句地道出自己的野心：

        “我啊，目标是——最高成果奖才对！”

        科学家或许不需要人设，但公司的最高负责人却需要，这也是为什么与nkk电视台合作的原因。野心勃勃、放肆大胆、狂妄自大，这样的标签贴在他身上无疑能在国内国外都引起不小的争议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来看他到底是真天才还是假小丑。

        原本团队想给他塑造的年轻有为、理智高冷的人设被他完全推翻，松崎寻光更是不客气地添了一把火，让他彻底坐上风头浪尖，期待着他摔得更惨。

        “那么，衷心祝愿您能如愿以偿。”松崎寻光这次笑得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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