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圣人一怒

　　永定二十年，镇南王谋反。

　　百万大军从十万大山的首府南城出发，一路北上，势如破竹，直逼京都。

　　这个时候，兵部小吏沈从文临危受命，在毫无救援的情况下指挥骑兵偷袭，背水一战，将镇南王的百万大军一举击溃。

　　随后，沈从文千里追击。

　　同年，镇南王自刎于王府，南城破。

　　沈从文从此以“兵仙”闻名于天下，官拜兵部尚书，武将第一人。

　　以上是世人知道的部分。

　　世人不知道的是，随行的有一名宦官，他从镇南王府悄悄带回了一个女孩儿，交给某位皇子后，以枷锁束缚，深锁寒宫，只为将谋反的账一笔一笔讨还回来。

　　那位皇子频繁出入寒宫，每次都会待上一两个时辰不等，之后面色如常地整衣而出。

　　皇子走后，就有太监宫女小心地进去收拾一下，给屋里的女孩儿投喂食物。

　　时间一久，有些心软的太监宫女就可怜起那个女孩儿，若是他们知道实情，定会说上一句：“若是她父王不谋反，她还会是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何会沦落成这般地步。”

　　无父无母，无兄无长，眼睛还瞎了。

　　他们或许会感叹：“若是她当时便死在城破那日，也不会受这份苦，可她偏偏自打记事起便被丢在了宫中，硬生生被挖去双目，成了某个人的肉脔，只给她一把破桐木琴度日。”

　　可怜又可悲的是，女孩儿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后来皇子出宫去往封地，她被秘密留给了另外一个皇子。

　　那位皇子排行十五，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她的能力。

　　他告诉她，只要帮他杀一个人，他就给她自由。

　　弹琴杀人，不过弹指一挥间。

　　于是她答应了。

　　叶林望着她闭合的双目，羽扇一样的眼睫毛在火球的照耀下微微颤抖，这出卖了她的忐忑，正是因未知而恐惧着。

　　“不，我不能让她死。”他只知道她是一个可怜人儿。

　　这一刻，让她死很容易，救她却也不难。

　　叶林脚下再生风，身形一闪而逝，赶在天雷剑之前抱住了目盲女琴师，以背抗剑。

　　“轰！”

　　天雷剑击在“大地守护”的铠甲上，火光四射后，铠甲被劈开了一道裂纹，冒着焦黑色的烟。

　　“对不起。”

　　目盲女琴师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致歉。

　　“没关系。”

　　叶林的声音也很轻柔：“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目盲女琴师抬了抬头，“要不你给我取一个吧？”

　　“楚楚。”叶林想都没想。

　　楚楚动人，又楚楚可怜。

　　“好。”楚楚柔声同意，夹杂着一丝低沉的抽泣。

　　她一手抱紧了他，一手拉住琴弦，弦断。

　　“啊！”

　　叶林突然间叫得撕心裂肺，仿佛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尽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楚哭得亦是万般伤心，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原来“对不起”是因为这个啊，她不知道他救了她，还以为一切就是按照原计划在行走。

　　楚楚的技能是共情，此刻断弦便是断情：

　　“让回忆就完结在那里。”

　　“这年月依然会悄悄地过去。”

　　叶林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最后听到的是一句低语的“对不起，我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头顶夜幕之上，有无数的黑衣人已翩然而至，重重衣影俯视下方。

　　“做得好。”望着昏死过去的叶林，为首一人冷冷道。

　　他刚要跃下屋顶，一声如雷滚滚传来：

　　“谁敢伤我徒儿！”

　　皇宫城墙，有一人破墙体而出，速度如挂虹，转瞬即至。

　　“拦住他！”为首那人再次发话，然后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叶林和目盲女琴师，明显在犹豫，最后留下一句“你自由了”，果断悄然后退。

　　此时，屋顶上成百上千的黑衣人，战士类纷纷腾空而起，迎向了那道如虹身影。元素师们则站在原地释放技能，纵风的纵风，纵土的纵土，纵火的纵火。

　　只见一道道石柱、水柱、火球冲天而起，一起攻向空中的同一个人。

　　不时还有雷电大作，月明星稀的夜晚，这一刻被燃成了白昼。

　　全城的百姓纷纷被惊动了起来，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仰头望去，不知就里的还以为又是龙印神童引发了天降祥瑞呢。

　　但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了，有一人影绰绰地立在漫天的风、火、雷、土、水攻击的圆圈之中。

　　那是一名须发皆灰色的老者，一袭黑袍，身形高大魁梧，左手握一风刃，右手握一水刃，任由地面上的元素师蜂拥般朝他激射技能，他都能让其在三丈外烟消云散。

　　冲天而起想近身搏斗的战士们，一半被风刃水刃搅得尸骨无存，一半儿无功而返地落回到屋顶之上。

　　他们一起抬头看向空中，一轮法术激射过后，又一轮法术技能可堪堪推近至老头儿两丈距离。

　　再一轮法术技能激射，终于可以抵达那老头儿身前一丈。

　　老头儿虽然毫发无损，但他周围却是各种元素技能交锋在一起，电闪雷鸣，火光冲天，可谓是蔚为壮观至极。

　　观战的战士们料想那老头儿该是强弩之末了，应该撑不了几轮激射了，于是纷纷再次腾空，主动寻求近战。

　　不曾想老头儿一声“冰之守护”，水化成的冰铠甲瞬间覆盖全身。

　　紧接着又有一句，“乘风御刃！”

　　冰铠甲携裹着风刃，弹开了剩余的法术技能，然后就迎向了那些重新腾空的战士们。

　　“嗤嗤嗤！”

　　这次轮到他距离那些战士们还有两丈远的时候，原本达到“刀枪不入”硬度的战士身躯，寸寸碎裂，悉数而亡。

　　老头儿下落之势头不减，如彗星坠地般撞向瓦片上的黑衣元素师们，又如龙卷风过境一般，被撞碎的元素师尸块和瓦片一起被刮得漫天飞舞！

　　老头儿一人对上成百上千的元素师和战士，最终的结果是他翻江倒海，让尸骨漫天，无人生还。

　　原本还璀璨如昼的光芒散去，夜幕再次降临，月光缓缓洒下。

　　这当空一战，可以说雷声大雨点更大。

　　看得京都众人既惊且怕，瞠目结舌，不曾想人间修行者还能这样打斗，那跟仙人又有什么区别？

　　更令人心生恍惚的是，有修行者已认出老头儿便是那叶林的车夫，他的修为已经入圣，是当世圣人！

　　叶林被刺昏死，圣人一怒，伏尸百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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