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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给吗


原主在村里接触的人不多,外村嫁来的媳妇,她基本上都不认识。
朱美美二话不说,跪下就磕头,“大姑娘,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吧!她就快饿死了。”
苏晓彤怔然看看她,目光转到她怀中的女儿身上。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唯一让人觉得舒服的是脸洗得干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
那女人磕头时,孩子半瞌着眼,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明显没有精神。
对于女人的到来,帐篷里的所有人都转移视线,注视着她。
苏晓彤认不得那女人,不过,王春芽却是认得的。
王春芽和朱美美是一个村嫁过来的,小时候她们还在一起玩过,只是王春芽比朱美美大了几岁,早几年嫁到渔湾村来。
“美美……”王春芽喃喃地喊了一声。
瞥见她对那女人于心不忍的神色,苏晓彤侧头问道:“三婶,她是谁?”
王春芽鼻头酸涩地回答:“她是朱美美,小时候和我是一个村的,现在嫁给孙义全,就是孙里正的堂弟。”
这么一介绍,苏晓彤就清楚了。
朱美美磕了三个头,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王春芽,哽咽道:“春芽姐,我女儿要饿死了,要饿死了……”
心中酸楚,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天上下雨,她们连一点吃食都找不到,眼看着女儿即将饿死,她也无能为力。
苏晓彤道:“里正大伯家也没有粮食了吗?”
“没有了。”朱美美流着泪摇头,“我们的粮食在岩洞下被狼吃了,这一路上都是靠孩子她大伯接济。现在,孩子她大伯家也是没有粮食了。”
她哭了一阵,又道:“孩子爹和你三叔引开土匪,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女儿没有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若是女儿饿死了,我也只有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为了女儿,她又向苏晓彤磕头,“大姑娘,您行行好,给我女儿一点吃的吧!”
苏晓彤紧抿着唇不说话,灾荒年代,她看起来也不像圣母啊!怎么来求她呢?
气氛一度显得尴尬。
王春芽坐在石头上,怀中抱着儿子。
她也是当娘的,对于母亲看着孩子即将饿死的心情,她比谁都清楚。
曾经她也经历过孩子即将饿死的痛苦,若不是苏晓彤帮忙,她的孩子焉能活到现在?
在困境中得贵人相助,宛如黑暗中点燃一盏灯一样,那份感激和希望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她做不到完全放任不管,否则她也担心自己有一天需要别人帮助之时,所有人都离她而去。
旁边的石头上放着半碗稀饭,那是苏晓彤特意留给她儿子的,朱美美来之前,她正在喂给儿子吃。
看朱美美的女儿确实要饿死了,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把碗端起来。
“晓彤,给她吗?”
稀饭是苏晓彤给的,所以她要征求苏晓彤的意见。
苏晓彤看看她,不说话。
朱美美以为苏晓彤默认了,激动得跪着进来,把碗接到手里。
“敏儿,你吃,吃了就好了。”
她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颤抖地握着汤匙,将稀饭往女儿的嘴巴里送。
她女儿半晌才张开嘴,好不容易含着稀饭,却是停了一会儿才动嘴嚼。
朱美美流着泪安慰道:“敏儿,快吃,吃了就好了。”
敏儿嚼了一会儿,把稀饭吞下去,人才像是活了过来。
有了点意识,她再吃稀饭,就显得比较迫切了。
只是,那碗里只有半碗稀饭,全部给她都不够吃。
然而,朱美美并没有全部喂到她的嘴巴里。
才喂了一半的样子,朱美美就停下了。
“敏儿,咱们吃几口就饿不死了,娘一会儿去给你找吃的,这碗里剩下的稀饭,咱们留给弟弟好不好?”
哪怕接受了王春芽的恩惠,朱美美也不贪心,因为她知道王春芽也有儿子要养。
她把碗放到石头上,感激道:“春芽姐,剩下的你喂儿子,我女儿这会好多了。”
逃荒的路上,或许有些人会泯灭人性,但有些人的善良却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目睹她给女儿吃一半留一半的举动,苏晓彤如铁般冷硬的心忽然就破防了。
苏晓彤心中酸酸的,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看了看赵锦川,轻道:“给吗?”
这话说得含糊,一般人都听不懂,但赵锦川听懂了。
赵锦川微微颔首,“嗯。”
苏晓彤无奈道:“那好吧!”
适才荣幸带来的米还放在油纸上。
荣幸是冒着雨来的,那米袋驮在马背上,一路淋雨,里面的米全都湿透了。
苏晓彤得到赵锦川的赞同,便去把口袋解开。
赵锦川瞧见她的举动,才醒悟过来-----她所谓的“给”,是用自己的粮食来给。
赵锦川哭笑不得,不过,也不阻止。
苏晓彤解开口袋后,道:“朱美美,你有东西装吗?我给你盛一碗米,你拿回去自己煮。”
朱美美一听,抬起头来,心跳都漏了半拍。
盛一碗米?
太激动人心了,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唇角颤了颤,她看看身上破旧的外衣,哽咽道:“我可以用衣服兜着。”
“好。”苏晓彤赞同地点点头,然后找来一个碗给她盛米过去。
朱美美把衣服扯出来,撑开,让苏晓彤倒在上面。
哪怕米是湿的,她也像是看到珍珠一般,珍惜得不行。
“大姑娘,谢谢你,谢谢你……”
一手护着衣服上的米,一手搀扶着敏儿的上半身,她又想磕头了。
苏晓彤道:“你要谢,就谢赵公子吧!那是他的米。”
朱美美转一个方向,又继续道谢。
万般感谢后,她兜着米,背着女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回走。
天放晴后,还是有办法生火的。
她带着女儿回到族人的身边,在族人的帮助下把火生起来,便拿锅开始煮稀饭。
舍不得米浆流走,她不淘米,直接抓两把进锅里,守着锅煮。
孙家没有粮食的事,村里许多人都知道,冷不丁地看朱美美煮稀饭,那些人都好奇地过来询问。
朱美美不善于撒谎,只好告诉她们。
于是乎,盏茶之后,苏晓彤看着帐篷前面跪着的十几个女人和孩子,头都大了。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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