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你尽力了我不怪你

“你听我说。”程浅言将他打断，“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

        “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错愕，一想到我们之间有这样的恩怨，我非常不期待他的到来，所以我想打掉那个孩子，我甚至让医生给我开了堕胎的药。”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那样突然地心生不忍，医生给我开的药最终是没有吃下，因为总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打转，它不停地在说：孩子是无辜的。”

        “到最后，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那些药也没有了用。”

        “那个时候，突然就萌生出一个想法，我要生下那个孩子，或许我和你再也不会有以后，但是孩子是我的孩子，我可以养育他，我可以教导他，我可以让他快乐成长。”

        “很早以前我就想过要将公司放手给阿诺，而孩子的渐渐长大更是坚定了我离开的决定，所以我离开了。”

        “我知道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很辛苦，但是我不怕，我什么都不缺，我什么都有，我怕什么？”

        “那你为什么非要离开？”顾陌年不能理解，她可以留下来的，可以就留在A市。

        “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不知道在A市的时候以后要怎么告诉孩子他的父亲和她的母亲之间又怎样的恩怨纠葛，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也生活在上一辈的恩原理，我甚至自私的想，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姓顾，这对我的母亲很不公平，所以我要带他离开，离开A市，不让你见到他，不让他和顾家有任何的关系。”

        程浅言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是真的很自私，可是她当时也无法说服自己，唯有这样做了。

        顾陌年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说：“你可真傻。”

        “我想，我离开A市，总有一天你会有自己的家庭，到时候就算是我带着孩子回来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也不能将我怎样，也不能将孩子怎样，那个时候你一定会以自己的家庭为重。”

        “我计划好了一切，却偏偏没有计划好意外和明天同时到来。”

        “都足月了，孩子也没有出生的迹象，到医院检查，紧急做了剖宫手术，孩子出来了，是个儿子，长得和你很像，她的左边锁骨位置有一颗痣，他出来了，却是奄奄一息。”说到这里，程浅言的声音一下哽咽起来，眼中更是噙满了水雾，“自从知道怀孕，我一直都尽力做到最好，我没有喝咖啡，没有喝茶，没有熬夜，也没有为什么操心劳神，可是医生告诉我孩子肝脏畸形，胆囊破损，恐怕活不过三日。”

        “那一刻，我忽然就理解了当年冷萌萌得知孩子不在了后的崩溃和绝望，我不愿意接受，我找了当地最好的医院，找了最好的儿科医生，可是最终孩子没能救回来，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因为一开始我想过不要他，所以他也不要我了。”

        “那个时候，医院里收养了一个弃婴，孩子的母亲自行生下孩子将她丢在医院就走了，因为孩子不仅天生心脏畸形，心脏还长在了体外，孩子还小，非常危险，就算是做了手术也以后也是一个拥有先天心脏病的人，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忽然又一名医生找到我，他问我愿不愿意捐献我孩子的心脏为那个弃婴，我挣扎了整整一夜，最后同意了，因为我要留住他，我想要留下他，所以我答应了。”

        程浅言说到这里，顾陌年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情，那个弃婴便是程恩赐。

        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恩赐”二字的含义。

        既是恩赐也是劫，都是恩赐，都是劫难。

        “我对医院提出要求，我要收养那个孩子，我找了夏牧容帮我，没有经过走领养的程序，她成为了我的女儿，我给她取名为恩赐。”

        “恩恩她很聪明，后来我也就接受了，我始终觉得，那个孩子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回到了我的身边。”

        “恩恩她看起来很健谈，其实她一向都很独立，除了比较粘我，她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也不喜欢和人亲近，就算是靳漠和她认识那么多年，她就算是信任寂寞，就算是喊着寂寞为漠爸爸，可是她却始终惦记着自己的父亲。”

        “可是她遇到你后，就变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她就是喜欢你，一面之缘后她就认定了你。”

        “我知道是为什么。”顾陌年忽然出声，伸手将程浅言拥入怀中，“因为心有灵犀。”

        这一刻，顾陌年的内心，那样的激动，眼睛里一片胀痛。

        他就知道，那个丫头是他的女儿，他就知道。

        “你……你怪我吗？”程浅言问，眼泪却是已经滑落。

        “我知道你尽力了。”顾陌年亲吻着她的额头温柔的说，“你瞧，他其实一直在你身边，现在你们也都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们一家三口已经团圆了。”

        “言言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很努力了，这不是你的错，这已经是我所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他还在，他还活着，就活着恩恩的身体里，你不要自责，知道吗？”

        听着顾陌年的安慰，程浅言反而更加觉得委屈，她哽咽着说：“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若是顾陌年有了自己的家庭她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负罪感，可是偏偏这些年顾陌年一直都孑然一身。

        “若是真要追究，是我对不起你。”顾陌年道，“当年是我太混账，才会那样对你，才会让你自责这么多年……”

        若是一开始他没有用陆晗辰的合约去威胁程浅言陪他，程浅言就不会怀上孩子，就不会承受丧子之痛。

        想想当年的冷萌萌，一个孩子将她生生逼疯，他此刻心中唯有后怕。

        差一点，同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了程浅言的身上，他真的是要感激那个弃婴的出现，才让程浅言心有所托，否则，他实在是不敢想想后果。

        因此，程恩赐于他而言，也是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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