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临走前的几个小时，言池又去了趟地府，像往常离开一样从冥王那里被告知他下次想吃的东西。

        “你就不能给我发消息吗？冥界不是早就普及手机了吗？”言池仗着客厅没人，说话不自觉的有些冲。

        冥王又是一副小孩的模样，他说这样轻快不累，虽然言池并不知道他到底累什么。

        “我这不是玩不明白吗！”冥王扯着言池的衣角，委屈的垂着头，“我都几千岁了，哪还能跟你们相比。”

        言池：“那就让刘兰津给我发。”

        一提到这个，冥王愤愤不平：“孟婆很少来我这，她每次都说忙的很，这次不是听说你回来，她根本不会来！”

        言池皱了下眉，看向某一处安静几秒，舌尖顶了下腮帮子，不太好说出口道：“你以后轻点，毕竟你和孟婆是真实的肉身，扛不住疼。”

        “……她告诉你的？”

        言池干咳了一声，将目光投在用冥文编写字体的纸上：“就这些是吧？”

        冥王点点头，“还有蛋糕，要抹茶口味的。”

        “好。”

        言池把纸对折塞到掌心，伸手扣上帽子，都走到门口了，冥王叫了他。

        “小池，我还是那句话，别勉强自己。”毕竟你跟普通的守灵人不一样。

        但他后面那句话没说，也清楚的知道言池听完，就算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对于自己的身世，也会克制不住的想知道答案。

        所有被剥夺记忆的冥界人都会想搞清楚自己的生前，无一例外，尤其是经常游离在地上的守灵人，这种迫切的感觉会更加强烈。

        言池并没在意，每次走前冥王都会这么说一句，他都习惯了。

        -

        坐上离开冥界的大巴，身旁的李里礼见过冥王的新鲜劲依旧没过，恨不得长出四五个脑袋，和前后左右座位的人都能聊上一段。

        言池忍了又忍，其实他们算是平级，言池不好总是骂他，可李里礼叫他一声哥，那他骂一句也不算过分。

        李里礼瘪了下嘴，把□□出去的脑袋收回来，消停了几秒，突然又看向他，正好对上言池斜眼瞪他，李里礼吓的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的问他：“哥，我只问一个问题。”

        “说。”

        “冥王为什么喜欢变成小孩的模样？”

        言池没心思给他找个正确的答案，况且他也找不到，就随口胡诌了一个：“恶趣味。”

        “……真的？”李里礼更好奇了。

        言池深吸了口气：“这是第二个问题。”

        李里礼“唔”了声，不再说话，也不再四处张望，直接跟言池同一个姿势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息。

        中间路过奈何桥，昏黄的光照进来，言池下意识的睁开眼朝外看，就那一下收了目光，一秒过后，言池猛的睁大了眼睛，探身从车窗往外看。

        动作之大引的李里礼迷糊询问：“哥，咋了？”

        言池视线扫过刚刚的路，空无一人，随后坐正身子，“没什么，看错了。”

        “你看到什么了？”李里礼忍不住又问。

        言池啧了声，意外的搭话：“组长……”

        “哦。”李里礼准备继续打瞌睡，突然一个激灵差点弹起来，一回头意识到整车人都在瞪着他，像看猴一样看着他。李里礼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掩饰尴尬，贴过去小声道：“哪个组长？a组的？你不是没正八经见过他吗？”

        言池敷衍的告诉他昨天送东西见过，至于送什么还有之后在毕呈家里遭受的汉字折磨并没提。

        搭档了整两年，李里礼能力没提升多少，看脸色倒学的快，见言池说话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对，把好奇心憋回去，不再问了。

        言池却一心栽在刚刚的错觉里，那种环境下，突然出现一身黑的人会很突兀，看花眼的可能性很小，但重新看过去又没有。

        他猛然想起昨天毕呈随口说到家里做客的事。

        不会真的要来吧……

        言池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想继续闭目养神，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这还没离开冥界，谁给他发信息？

        言池伸手要掏出来，指尖却插进一块软硬结合的区域，他垂眸看了眼，一脸木然，抬手在李里礼胳膊上拍了下，啪的一声：“把肉拿开！”

        “？？？”李里礼费劲的收了肚子，还用手托着，直到看见言池把衣服拽出来，掏出手机，他才重重的沉了口气，整个人像张摊开的肉饼。

        言池有时候觉得心宽体胖真好，活着一点都不累，他就不行，太瘦了，每天又焦虑还头秃。

        言池划开手机信息，看了眼。

        毕呈对散养有很深的执念，一下子就把近半年来的死亡名单发到手机里。

        与此同时，李里礼手机也响了声，不用看，一样的信息。

        只是发信人不同而已。

        言池收好手机，车子陡然陷入黑暗，回到地上的过程没来时那么漫长，车身晃了两下，短暂的提示后，停在来时的林子里。

        正好回来时是正午，林边路上不至于一辆出租车也没有，李里礼准备跟着这一群人充当旅行团回市内，却见言池一声不吭的往相反方向，林子更深处走去。

        “哥，你要撒尿吗？”李里礼的脖子勤快的来回望，最后决定跟上言池。

        跑了两步觉得不对，言池要撒尿，他跟过来是要来放风吗？

        于是又准备回去等他，刚扭身，便听见言池冲他喊了一声：“过来！”

        李里礼赶紧跑过去，想在言池身边停下，可惯性太大，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他就觉得脚底的触感不太对。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只满是血泥混合在一起的女人手上，为什么是女人，因为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卧槽！！！！”李里礼一百八十斤的肉随着跳动使劲颤抖，蹦跳着来到言池身后，小心的抓着他衣服，言池感觉自己都在跟着抖。

        “已经死了！”言池板着脸说。

        李里礼还是怕，“我知道她死了，但是怎么只有手？”

        “碎尸呗。”言池轻描淡写的说道。

        “……”

        李里礼：“我以前没见过这么惨的，还是阅历太少。”

        言池心说，你当然没见过。

        怕他接受不了，所以每次言池都是独自办这种事。

        这死亡方式少有，不过追究死因不是他们守灵人的工作范围，言池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输入基本的特征，死亡地点以及死亡方式。

        从毕呈发过来的近半年死亡名单里比对了下，手机里蹦出一个方框，死者所有的信息皆在上面。

        “她的灵是不是已经跑了？”李里礼问。

        言池哼了声，“不明显吗？”

        他杀比自杀的灵更加活跃，言池以前还碰到过人之将死，灵却已经逃了的情况，当时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回来。

        “照片我发给你，这件事你来处理。”言池话音未落，李里礼手机震动了下，听见这声，差点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哥，这刚回地上，你就给我这么艰巨的任务，我怕吃不消啊！”

        “你是怕吃不消还是单纯的害怕啊！”言池盯着他，十分不给面子，“这灵已经跑一天了，你还有六天时间找回来，死亡时间包括她的亲戚朋友，就连杀人凶手手机上都有，他们接触到灵的可能性要大很多，拿你的狗鼻子去好好闻闻，问题不大。

        “还有，别总躲在我后面，迟早有一天，你会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上，指导后来的守灵人，你难道想一直这样？”

        李里礼羞愧的低下头，言池的话不置可否，两年的时间里，他总仗着言池能力强的缘故偷懒耍滑，其实这些言池都知道，只是从来不说。

        面前的人不能永远帮他遮风挡雨，自己总得长出翅膀。

        “哥，这个灵你能不能先带我走一遍流程，让我熟悉一下。”李里礼鼓起勇气说道。

        言池叹了口气，拿出钢笔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滴落一滴墨水，墨水瞬间洇入土壤里，那些坑坑洼洼的脚印和被踩倒的小草瞬间恢复原样。

        言池收好钢笔转身离开，李里礼跟在身后，走了几步，才听见言池无奈的一声：“下不为例。”

        -

        李里礼从来没见过言池赶着做任务，虽然平常总是不着家，可一般干的不是什么正事，这回也许是想快点教会自己，才有点反常。他们坐车回到市内，还没来得及上楼喘口气，李里礼就被带着去了一片荒废的工厂。

        守灵人有特定的规矩，就是不掺和人类警察的办案流程，同时也不能给他们造成影响。

        言池点了滴墨水，弱化自己的□□，就像平常找灵一样。

        李里礼站在门口，看见言池的行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做。

        他不敢说，以前有过好几次，他都忘记了，或者连事后的补救都没来得及做。

        不过，言池看他的样子，大概猜出来了。

        好在给他安排的任务都不太重，否则不知道会给警察办案复杂多少。

        “灵会躲在这吗？”李里礼问道。

        “不一定，不过它们大部分喜欢停留在案发的现场，”言池收了笔，见身后的人也准备完毕，走进工厂内，“能把尸体切碎，需要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很有可能是变态，或者是精神病，无论是哪种，多多少少对自己做过的事自豪，只要他敢回来，灵不找他找谁？”

        李里礼恍然大悟：“哦，醍醐灌顶！”

        “……”

        “但希望别太大，灵善变，也不太记仇。”

        毕竟伤的是□□，灵又不疼，它们只是讨厌“家”被毁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工厂的二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空旷的地面中间，有一团黑褐色无法被洗掉，更像是在那烧了什么东西而残留的痕迹。

        “哥，我知道！”李里礼指着那，异常兴奋，“我在电视里见过，这一定是为了毁尸灭迹！”

        “那林子里的——”

        话未说完，不知道从哪吹来的风，卷起地上的沙土，言池偏开头眯起眼睛，句子后半段被吹了回去。

        风停，言池似乎被吹了一顿，闷着的精神清醒了些，“可能吧。”

        血迹在这种地方不太好清理，只能火烧，但到底是不是，他们管不着。

        “你刚刚，没闻见什么味道吗？”言池问道。

        李里礼懵了一秒，随即鼻孔对着空气，一个劲的呼吸，闻着闻着发现不对劲，“我闻见了。”接着又很大声的喊了句，“我闻见了！！！”

        “很好，”言池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顺着味道，你带路！”

        “……”

        他真的被当成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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