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想保护的世界（上）

　　苏茶锦坐在椅子上，宋程堂的话对她而言冲击实在不小。可是也没人能够保证宋程堂说的话，就是绝对正确的。她需要去验证，而目前，有个人就是最好的机会：郭小乐。如果宋程堂说的是真的，那么苏茶锦能够猜到郭小乐故意隐瞒达娃的想法。达娃从小在可可西里长大，她对于宋程堂说的‘可可西里的平衡’自然清楚，甚至是默许和参与了进来。那么...

　　“我要出去一下。”苏茶锦起身，冲着宋程堂开口。

　　宋程堂点点头，他很清楚，对于自己说的话，苏茶锦要去验证一下。苏茶锦的背影随着门关上，慢慢消失在了宋程堂的眼前。

　　宋程堂揉了揉眼眶，他起身走到苏茶锦刚刚坐过的椅子前，摸了摸苏茶锦搭上的扶手。这些消息，本来就可以通过信息的方式，发给外卖，或者让顾森转达，而他却还是自己来了。

　　一切都将结束，而在这之前，宋程堂只是想来再看一看苏茶锦，也许就这一眼，就是最后的一眼。

　　“咚咚——”敲门声响起，外卖快速起身，望了望郭小乐没有异常，外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苏茶锦，外卖迅速打开门。

　　“小锦姐，你回来了。”

　　“恩。”苏茶锦冲着外卖笑了笑点点头，随即抬脚朝着坐在地上的郭小乐走去。

　　“郭小乐，你故意隐瞒达娃，是害怕我们最后查到她吗？”

　　苏茶锦的话音刚落，只见郭小乐低垂的头快速扬起，望着苏茶锦的眸子里有着震惊。而一旁的外卖也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苏茶锦，达娃不是英雄吗？苏茶锦究竟查出了什么？

　　“达娃是不是也参与了私下和盗猎团伙沟通？”苏茶锦这句话是疑问句，她等着郭小乐的回答。

　　然而简单的‘是’与‘不是’，郭小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望着郭小乐此时的模样，苏茶锦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那么也就证明宋程堂带来的线索有60%的正确率。

　　苏茶锦：“你知道参与的人有哪些吗？”

　　“我，我知道的只有达娃，还有保护区的干警副队长。这一切还是达娃告诉我的，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她一定有苦衷的。她对那些动物都很好，她最后还为了救徐云老师付出了生命...”

　　郭小乐终于开了口，声音却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半带着哽咽。苏茶锦相信他没有撒谎，如果他知道宋程堂今天说出的结论，就不会这样盲目来找到他们，让他们调查保护区的‘内奸’。他不知道‘内奸’就是每个用命去守护这片土地的人。

　　“我听来了一个结果，你想知道吗？”苏茶锦没有看郭小乐，只是望着窗外面，似乎看着茫茫山野，有些微怔。郭小乐都有些怀疑苏茶锦刚刚到底有没有开口，而自己听到的话是否是幻听，然而下一秒，苏茶锦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苏茶锦将宋程堂讲给她的‘故事’再讲了一遍。

　　不知道这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即使这是真的，这样的真相也超出了苏茶锦他们可以去掌控的范围。但是苏茶锦觉得，这一切有必要让郭小乐知道。

　　望着沉默下来的郭小乐，苏茶锦示意外卖和自己出来，给郭小乐留下单独的空间，他此刻也许更需要的是安静。苏茶锦将这些信息再反馈给了沈修，电话那头也是冗长的沉默。

　　“好，我知道了。”

　　听完沈修的最后一句话，苏茶锦挂断电话。接下来的事，即使是她想插手，却也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她相信沈修会处理好，然后给她一个答案。

　　苏茶锦没有想到可可西里的案子，最后竟然是因为宋程堂才告一段落。宋程堂…想到他，苏茶锦的心由不由得缩了缩。他来到底是干什么呢？

　　“咚咚——”敲门声响起。宋程堂躺在床上，听到声音条件翻身而起。除了客栈员工，知道他住在这里的，只有——

　　打开门，苏茶锦的脸清晰地映进宋程堂的眼中。

　　“进来吧。”宋程堂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苏茶锦突然有些心跳加快起来。她一边走一边深吸一口气，苏茶锦在之前的椅子上坐下，宋程堂随意坐在了床上。

　　无言，想到是自己来找的他，苏茶锦组织语言想了想，率先开了口。

　　“你为什么来可可西里？这些线索你完全可以直接和沈修说的。”

　　宋程堂提供的线索，苏茶锦没有太大的疑虑，这个案子对他而言没有利害关系，可是他出现在可可西里的目的却让人捉摸不透。

　　宋程堂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苏茶锦的身上移开。苏茶锦觉得此时的宋程堂有些奇怪，这没由来的意识让她有些莫名地心慌。

　　“你现在恨苏茂吗？”宋程堂看着她，在他提到苏茂的瞬间，他能够感觉到面前的气压瞬间有些低沉。

　　“你问这个干什么。”苏茶锦皱了皱眉，她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她不想和宋程堂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感情，又变得奇怪起来。她只能将这个问题再推回去。

　　“没什么就问问。

　　其实我一直挺恨他的。”

　　宋程堂的语气淡淡的，根本听不出恨意，但是苏茶锦望着他，却有些不安起来。

　　“为什么恨他？”是恨他，还是恨自己？苏茶锦没有问出口真正盘亘在心间的疑问。程锦华是为了救苏茶锦而死，而苏茶锦是因为被苏茂抛弃...苏茶锦害怕在宋程堂的心中，她和苏茂一样，都是间接害死他妈妈的‘凶手’。即使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当年那个还逍遥法外的绑架犯，但是至亲之人的离去，理智往往占据下方，感情的迁怒合乎情理，甚至让苏茶锦找不到借口去安慰自己。

　　感受到了苏茶锦突然的紧张和慌张，宋程堂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苏茶锦的头，就像是安抚。苏茶锦浑身竖起的毛瞬间慢慢一根一根落了下去，房间内响起宋程堂的声音。

　　“恨他当初放弃你，恨他因为他的不负责任，让你度过一段那么难过的时间，恨他把我放在心上的姑娘，受了这么多的苦。”

　　‘放在心上的...姑娘...是我吗...’苏茶锦想到这里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抬起头望向宋程堂。在苏茶锦的眼中，宋程堂的嘴角扯起了个弧度，苏茶锦接着听到了七年来最想知道的答案。

　　“茶茶，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妈妈的离开是个意外，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可能会怨你呢。”

　　“那你当初——”说到这里苏茶锦突然明白过来，当初宋程堂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自己，他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让她活下去，健康地活下去。

　　苏茶锦觉得心脏似乎被一双手拽紧挤压，憋了七年的情绪，在这一刻没有如洪水崩腾，反而像是一股股小溪，悲伤缓慢地流淌过身体每一处，眼泪禁不住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宋程堂望着面前小声的克制的哭泣的苏茶锦，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握紧拳头，压制下去那快奔涌而出的感情。

　　本来想就这样走，临到头了，却还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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