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书斋毒害01

阳和启蛰，春色撩人。

        邀花节向来是江临极为重视的节日，择百花争开之时，赏花游街，婉邀佳人，每每都能凑成几番佳话，深得青年男女的喜爱。

        每年这般时候，大理寺总要分派部分衙役和暗卫，分担巡逻之责，维持邀花节的秩序，甚是忙碌。

        这还是谢绾绾头回听说的节日，在现代她所处的城市自然是没有的，于是对它的好奇也比春节要多些。提前好几日就与苏景琰打好了招呼，若是节日当天无事，便请假外出游玩一日。

        邀花节白日除赏花外，还有卖物什的集市与卖吃食的街市，因是一年一度的节日，便无繁琐事宜，谁都可以在集市上卖东西，与花有无关系都不妨碍。

        而日落后，依照传统，便可买一盏纸灯挂于花树之上，许一则愿。这通常都是互生情愫的男女之间所做的事，许愿与心爱的人相依相守，若心诚，便定会实现。

        谢绾绾自然是不能错过如此节日，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她一早便拉着春雨早膳都未用就去凑了热闹。

        街市上的小吃她几乎样样都不落下，如今入了春，上次出来还未见到的只有春天才有的吃食，更是让她眼花缭乱。

        新鲜的桃花酥，取自才盛开的桃花，用鲜嫩花瓣浸泡过的水和面，面中便有了淡淡的花香。和着桃花花瓣制成的成品，轻咬一口很是松软，桃花香气四溢口间。

        谢绾绾吃得急了些，一个不小心噎到了自己，连忙拿起旁边摊位卖的山花茶，一饮而尽。解了被噎的苦痛，新茶清新的味道伴随着花香久久回肠，嘴里皆是春的味道。

        真真是享受极了，她付钱时还不忘给春雨买上一盏，也让春雨尝尝鲜。

        二人穿梭在街市之中，吃了个全饱，谢绾绾揉着肚子，是一口吃食再也吃不下，可嘴里却又时不时嚼着消食的杏干。她依旧走在繁华的街市上，看着还没有尝过的吃食，最终也是没有去买，只得遗憾离开。

        春雨瞧见她微微瘪着的嘴，知道她心有不甘，便耐着性子劝道，“小姐，莫要一下吃坏了肚子，奴婢陪您去集市上看看，听说有好些新奇玩意儿，等转累了，再回来尝那些没吃过的吃食可好？”

        眼下她确实再也吃不动了，谢绾绾叹了口气，心想着那便听春雨的话，先折返去集市，暂且让她消消食，过会儿回来再战。

        她拉着春雨的手，转身大步朝着集市走去。

        集市在街市的对侧，比起平日里本就做小吃买卖的店家来说，集市上除了将店铺摆到外面卖物什的店家外，还会有些平头百姓将在家所做东西拿出来卖，挣些小钱。故集市人烟浩闹，喧哗程度不比街市逊色。

        这里通常卖的尽是些平日里常用的东西，也有人讨巧趁着是节日，卖起花环、花扇等仅在当下可买的物什，路过之人看到有时便会买上一两件，讨个喜庆。

        谢绾绾便是其一，她挑了个白色杏花所沾的团扇，刚好搭配今日穿的牙白色绣乳黄花锦裳，衬得她清雅含蓄，好看极了。那杏花团扇上还有杏花淡淡的香气，她将扇子半遮着面，总是嗅个不停，贪恋着那清香的味道。

        一个晌午兜兜转转走了不少路，集市的人似是越来越多，移个步子都略显费劲。站得久了，脚上传来的胀痛感愈发明显，谢绾绾的满心兴趣终是败给了不堪一击的体力。

        她拉着春雨轻声道，“我们寻个地方歇息会儿吧。”

        话虽是这样说，但左右打量了番，集市摊位一个连一个，连绵不断，连下脚的地方都未有，又怎可能还有歇息的地界。

        她仿若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寻思着只能再坚持坚持，走回主街市去寻处歇脚的地方了。

        身子才将将转过，眸子无意间瞥见斜对侧一处摊铺旁的椅凳，那摊铺比起左右的生意兴隆，可谓是门庭罗雀，倍显凄凉。

        谢绾绾漆黑的眸子转了下，二话不说拉着春雨便朝那格格不入的摊铺走去，走近才瞧见这摊铺卖的皆是话本册子，而卖话本的人竟是一个看上去谦逊有礼的青年书生。

        书生并未因自己的摊铺无人问津而显焦躁，他淡定自得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仿若不闻左右的嘈杂，格外认真。

        若是看上去这般有礼的人，谢绾绾心里更是不再担忧，她不由分说一屁股坐到了椅凳上，拿起一册话本，像模像样地翻阅起来。

        书生因自己摊位来了人而微显惊讶，他放下手中书卷，看着坐在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椅凳上的谢绾绾，眼睛倏然睁圆。

        “小姐可是对在下的话本感兴趣？”他试探地开口，语气中满是期待。

        “自然！”谢绾绾朝着书生淡淡一笑，回答得轻快。

        她并非是为片刻歇脚而哄骗书生，而是方才翻阅话本时发现书生卖的话本均是些古今奇案和谋略斗志的故事，确实是她喜欢的内容。

        书生见她点头，连忙从摊位上又翻了几本放到摊子最上面的位置，兴趣盎然道，“在下还未见过哪家小姐喜欢这类话本，实在是荣幸，这几本小姐也看看可有兴趣？”

        她放下手中的册子，拿起书生递来的再度翻阅，入目便是捕快破惊天奇案的故事，属实是自己喜欢的。她抬眸瞧了瞧一脸欣喜的书生，想着书生估计是把自己当做了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的志同道合之人。

        她有一丝好奇问道，“先生怎在此处卖话本册子呀？”

        “先生属实折煞在下了，在下钟良玉，不过一介书生罢了。”钟良玉微微福礼，礼仪端正，“这些话本有些是在下所著，有些是抄录经典，只为卖些细软，然今日是在下疏忽了，所以在下这摊位前才无人问津。”

        谢绾绾一时未太理解为何，不禁问询，“为何这样说？”

        钟良玉淡淡一笑，指了指周围，“这邀花节本就是女子喜爱偏多，街上来来往往的也多为女子，你这周边卖胭脂、手帕，还有花环、团扇的，尽是女子喜欢的物什，又有谁会喜欢在下所卖的这些话本册子呢。”

        他略显无奈地摇着头，不住地叹着气，“在下属实是略见一斑了，此次便当是教训，日后定要三思而后行。”

        谢绾绾噗嗤笑出声，她安慰起来，“怎是教训了？我这不是来了，你若早早收了摊离去，那我便不是扑了空。”

        她将钟良玉推荐给自己的几本书整齐码好，伸手等春雨给自己递来细软，放到摊位上，“刚巧我话本册子都看完了，正愁该如何解乏，这下便又有得看了。”

        此言并不假，那些春雨怕她无聊，特意从泉江装来的话本册子，早就被她一遍一遍翻烂。之前她也有去过书局，但却并未找到自己心仪的，只得空手而归，此次终是叫她见到了喜欢的册子。

        瞧着钟良玉因亲手所写的话本册子得了她的认可而难掩欢喜的表情，谢绾绾回着明朗笑容，礼貌问道，“瞧钟兄所着衣裳绣工精细，定不是普通家庭，为何会在此做话本生意？”

        钟良玉一身绣袍工整洁净，与左右百姓粗布麻衣相比明显不同，看上去便是哪家的少爷，虽不一定大富大贵，但也是在江临城有身份的人。这邀花节多是各家千金少爷出来游玩的节日，竟还会有少爷出来卖东西，这叫她如何想都觉得好奇。

        钟良玉听谢绾绾这般问自己，并未遮遮掩掩，他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抬手抓了抓后脑，“在下当下在准备春闱考试，邀花节不久后便会在江临城举行，此时已是最后时刻，故在下便了去江临城顶顶有名的泰安书斋潜心学习。

        “然家父却不赞同在下前去，训斥在下若要一意孤行，便在书斋的日子由在下自己想办法解决生计。可泰安书斋费用并非小数，玉佩也是当过了，属实是没了法子，才想着趁邀花节卖些话本，挣些钱两。”

        春闱考试？

        谢绾绾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何为春闱后，了然点点头。她曾听说古代科举考试会分为春闱和秋闱，通过公开的考试方式，每年为国家提拔优秀的人是入仕。

        每年都会有大量有志青年，希望以后能在朝廷有一番作为，便会好好准备考试。

        这等同于现代的高考或是公|务|员考试，是极难竞争的，难怪钟良玉会寻书斋来教导学习。

        这泰安书斋便与现代的教育机构极为相似，在考前突击训练，甚至压题猜测，助书生们金榜题名。

        谢绾绾的脚稍微休息了下，疲惫感减少许多，她起身拿起买下的册子，抱在怀中。带着淡淡笑意为钟良玉打气。

        “望钟兄好好准备春闱考试，尽早实现自己的梦想，小女便祝钟兄蟾宫折桂。”

        她见钟良玉朝她抱拳，便微微福了个礼，抱着话本册子，拉着春雨款款离开。

        路是朝着吃食街市走的，走出好几丈远，谢绾绾忽地顿住了脚步，她一脸懊恼，回头瞧了瞧，叹息道，“我那团扇忘在摊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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