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野史

“下一位——”内侍高喝一声。

        前面那位太医出来，便轮到我了。

        我叹了口气，将将要起身，门口便十分及时地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他经过我，却并未看我，直接朝着太后内殿走去。

        问过几位太医后，面色似有些恼怒，将照料太后那几位宫人全数提到眼前。

        “你们是如何伺候太后的？怎会发生这等事情？”

        那几位宫人身子抖得筛糠一般，连连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其中一名宫女爬到宗政熙的身前，同他解释道：“皇上，奴才们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奴才们在门外守着，内殿便传来一声尖叫，奴才们便进屋去看，两道白影飘过，太后便疯癫了，嘴里喊着什么‘莫要杀我，不是我害死你孩子’之流的说辞……奴才……”

        她话还未说完，跟在太后身边的老姑姑抬手便给她一巴掌，将她打倒一边，神色却微微有些惊慌。

        “你这贱婢！皇上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

        “奴才没有胡说啊！苍天可鉴，奴才当真没有胡说啊！”那宫女虽嘴角都被打得流了血，可却仍在据理力争。

        宗政熙眉毛微蹙起，似乎不想再听他们这般争斗，挥了挥手，“拖下去，每人杖责八十。”

        几名铁面无私的侍卫匆匆上前，例行公事一般，拖着几人便朝着后殿走，喊冤之声碎裂一路。

        “继续诊病，倘若太后今日有了什么闪失，朕定然饶不了你们。”他淡淡开口，坐在一侧的矮塌上，依旧淡然自若。

        我抿了抿唇，提起衣摆进了太后内殿的床榻。

        只有两名宫女贴身伺候，一个为太后不断擦拭额间冷汗，另一位则是为她疏松筋骨。

        可太后根本没有转醒的意思，仍旧在一边呓语。

        “莫要怪我！不是我……”

        “都是那个贱人！你们入宫皆是皇上找来替代她，不是我……”

        “不要找我……别抓我……”

        我拿针的手微微一顿，她说这几个词汇在我脑海匆匆而过，我心中起了一丝波澜。

        替代？贱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谁替代谁？

        见我一直发愣，为太后擦拭身体的宫女有些疑惑，“容太医……”

        我回了神，这才拉过太后的手，将银针插在她中指的仁汇穴处，方才还禁闭双眸的太后豁然睁开双眼，如同诈尸一般。

        两名宫女吓得身子一震，向后倒去。

        那太后双眸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眼中恨意肆虐，如洪水倾流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哈……你……你居然又回来了！哈哈哈……天意！天意！”

        她眼中虽然看着我，但又好似透过我在看旁人。

        我微微一惊，想要继续为她施针，可她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像方才一般，梦呓不断。

        我将银针取了下来，退出宫殿。

        跪在地上同宗政熙道：“启禀皇上，太后是患了癔病，还需静养，加之服药辅治，才能见效。”

        “哦？”宗政熙凤眸微挑，“容太医如何确定？”

        “微臣方才探得太后仁汇穴方才得知。”

        宗政熙淡淡点头，“如此，便为太后开两副药剂吧，倘若太后痊愈，朕自当重赏。”

        “多谢皇上。”

        众人松了口气，回去之后，温玥才对我颇加赞许地道：“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看来你的医术没有白看，不愧是容家人。”

        我抿唇一下，平日里倒还真是鲜少听他这般夸赞我，如今倒是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思来想去，还是朝他勾了勾手，将事情据实相告。

        “我哪里知道到底是什么病，反正是吓得，于是便顺口胡诌了个差不多的症状，至于药物，便开上两剂安定凝神的便可。”

        “你……”温玥微微有些惊讶，半晌才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你……”

        他话到嘴边却生生地咽进口中，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不再言语。

        不知是夜色渐浓还是疲累不堪的原因，我只觉得他的脸色又变得暗淡了几分。

        不过今日太后那发病之言，也不能不仔细去想。

        之前她唤我给她瞧了头风病，便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今日又说什么‘回来了’之类的，想必不是巧合。

        当年的北齐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太后的眼中会有那般愤恨的情绪？

        我想了想，还是去找编纂《史册》的翰林院最好。

        是日，我花了不少银子又拖了关系才找见吗翰林院的其中一名文官唐唤之唐大人。

        此人是典型的酸儒，开口便对我说些什么之乎者也的废话，我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白银往他怀里一塞。

        他惊愕不已，一双鼠目四下偷瞄一番，言语上连胜推拒，“这是做甚？！我堂堂翰林院学士又岂能这般知法犯法，不妥，不妥，拿走，拿走……”可手上动作却又快又稳，瞬间便将银子塞进了袖口。

        我撇了撇嘴，瞧瞧，如此腐儒，此等气节，真令人咂舌。

        “唐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我只是想同你问问当年宫中之事。”

        “嘿嘿嘿，容大人但说无妨。”

        我微微垂眸，思索一番，这才开口，“当年先帝可否对哪位妃子专宠过盛？”

        那唐唤之鼠眼一眯，啧啧两声，思索一番，这才道：“这个……还容我好好想想……”

        我等了他片刻，他双手一拍，醍醐灌顶一般道：“这个还真有！”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神色紧张地道：“是谁？”

        “不过，那人似乎不是先帝的妃子，我朝《史记》副本上也只有寥寥数语记载，‘壬午，六月，帝征西，数月凯旋，得一美人，甚爱之。宫中所见之人，皆为异，其姝丽异常，不同常人，似仙似妖。”

        他声情并茂地陈述，似还在其中言语回味这段野史。

        “此女姓甚名谁？”

        唐唤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容太医，你这便有些为难下官了吧，我也只是看过这一段，其他并不知晓了，不过听老一辈的告老还乡的人似乎提及过此事。”

        我气得直想锤他，就不能一下将话说完？非得这般三句两句磨人？！

        遂一把提起他的衣襟，怒气冲冲地道：“我……”

        我话未说完，一道黑影闪过，随后便听得一声骨裂之声和杀猪般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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