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跳舞

我微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早已为她备好的一对翠玉耳坠从袖口拿出来递给她，“薄礼一点，不成敬意，还请翠儿嫂嫂莫要嫌弃。”

        翠儿咧嘴一笑，倒不像我中原女子那般，拘谨严肃，显露了几分真性情。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新娘出嫁的妆容，心中不禁暗暗羡慕起来，可真是好美啊。

        红色的翘头云履上绣着繁复的花纹，还坠着一对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大红色的喜服上绣着金丝线的凤凰和牡丹，拖曳至地，如火如荼。头上金色的头冠也是花冠，上面用细小珍珠点缀，零落的金色珠穗，遮在早已化好的妆容前，反倒凭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翠儿见我傻了眼，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这才回过神来，她抱怨的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当初你是真的骗的我好苦。”

        我垂下眼眸，自然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住她，连忙道歉：“对不住，事急从权，我只能那般做。”

        她摇了摇头，抿着唇，似想到什么一般，眼泪便这么落下来了。

        我以为是我让她伤心了，连忙上前，半蹲在她的身边，“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的错，可你今日成亲，可万万不能哭，知道么？”

        她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我并非是因为你欺骗我的那件事，只是想到了我的阿爹。”

        她看着窗外，目光幽远，“我那几日，一直盼着你来，可阿爹却变得有些伤感，消瘦了很多，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毕竟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我自小便一直没有父母，亦未曾出嫁过，无法体会到她这般心情，可是想到爷爷，我似乎又能感受到一些了。

        “后来子清来了，他告诉我你有隐疾，我哭了三天你知道么？阿爹那时候真真是悲喜交加，我知道她盼着我能在他的身边，可又怕自己无法陪伴与我，后来，子清阿爹亲提亲，我便看出他喜欢着这个人，想将我交托与他，我便点了头。只是，你们皆不知，我阿爹根本不在意什么城池，他只是想我日后能过上幸福和安稳日子。”

        我也有些酸了眼眶，爷爷又何尝不是？只是他离开的太早，我还未曾尽过什么孝道。

        她捧着脸，哭得有些泣不成声，“我想阿爹，可是阿爹不愿来，我知他不是狠心，只是来了又怕不舍，世人都言‘养儿可防老，养女最无用’。我看便是这个理，我现在离他这样远，又如何在他身前尽孝，真真是无用至极。”

        “并非如此。”我握紧她的手，一点点同她解释，“二师兄是节度使，这便是个平日里不用上朝的官员，倘若可能，皇上会命其专伫某地，有命才召回。二师兄是真的喜欢你，昨日他同我说起你们的婚事，可高兴坏了，我从未见他这样开心。他定然看不得你整日伤心，所以你且放心，他定然会为了你，求皇上让他常驻边境，更何况我师兄自小无父无母，所以也能远行。介时你们便能一同照看你的阿爹了，这般多好？”

        她听完我的一番言论之后，眼中晶莹不已，激动地反手握住我，“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这次我倘若骗你，便诅咒我自己日后嫁不出去！”

        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掩住我的嘴，有些责备道：“呸呸呸，胡说八道！”

        “那你可是信了？”我朝她眨眨眼。

        “信了信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我这才松了口气，可她还不依不饶，“不过你之前害我哭了三天，你要补偿我！”

        这翠儿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像长不大的孩子，心性开朗单纯又磨人。

        我叹了口气，“如何补偿呢？我的好嫂子。”

        她垂眸想了一会儿，立即起身从去翻柜子，我在她身后等了半晌，才见她拿出了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我有些疑惑地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不过片刻，她便将里面的衣服拿给我看，“给，是西夜的舞衣，很漂亮的，我特地拿了两件，一件是冬款，一件是夏款，你既然想要赔礼，那便得在我婚宴之时，为我跳舞贺喜。”

        我看了眼它手上那大红色的挂着无数金色铃的衣服，连忙摇头，“这个万万不可，我是朝中大臣，平日里虽不擅私交，可毕竟是个女臣，且不说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就算是真让我跳，我也不会，你这着实有些太为难我了。”

        她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突然上前抱住我的腰，随即便惊叹一声，“我才不信，你这身子骨这般纤瘦轻盈，倘若平时不跳舞，是怎么保持的？”

        “这……”我仰天长叹，“我能说是天生的么？”

        翠儿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我，连忙摇头，“我不管，我不管，你若是不跳，我便不嫁了！”

        “唉，女子何苦为难女子？”我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看她，可她还是摇头，我无法，为了能让我二师兄顺利成婚，这脸面，姑且先放一放吧。

        “如此便行了吧。”

        “哈哈哈，好！”她答应的倒是痛快，我实在为我师兄日后的生活担忧，娶了个这般磨人的小妖精，实在是有他受得了。

        不过好在这舞衣有一重红纱，也好为我遮面。我换好衣服站在翠儿的面前，她睁大双眸，惊叹得说不出话。

        “你…你这般，还真是像极了西夜无月宫那个圣女！”

        我有些好笑地道：“什么圣女？我看圣火还差不多，红通通的。”

        她摇摇头，“不是，我说的是真的！”她神游了一会儿，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才道：“你不知道，我阿爹从前便同我说，这西夜的无月宫是个十分神圣的地方，大祭司是最高掌宫，接着便是圣女，每一任的圣女都是前任大祭司亲自用‘龟补’之数遴选出来的，我也只是听说，且终生不能婚配，我也只见过她一次，不知是几岁了，好像是在无月宫祭典上，她穿着纯白色的舞衣，在巨鼓上跳舞，虽以纱覆面，可身姿灵动仿若仙子。”

        “在月光之下，高高在上，仿佛踏云而来，同样站在高台之上的，还有西夜的大祭司。”

        我不觉皱了皱眉，这两人出现在一处，总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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