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御蛊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这才自觉自己话多了，连忙掩唇作揖，“容太医莫怪，是在下失言了，失言了……”

        他话音一落，便匆匆走了。

        虽说燕贵妃滑胎一事，我已自证了清白，可安云华她对我到底是有些恨意的。惠妃暴露之时，安氏一族怕是便已经怀疑了长平侯府，这茶会怕是鸿门宴也未可知。

        表姐的死既然同安家有关，便先从太后和安云华处下手，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安云华到底有些什么手段，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许线索。

        翌日，雪霁。

        安云华的茶会也顺理成章的张罗起来，宫中来了不少皇亲贵族家眷，各个打扮的雍容华贵，俏丽非常，生怕被比下去似得。

        倚梅园西是一处假山巨石，我来之时，这茶会已经行了一半，坐在最首位置的便是燕贵妃，靖安王妃和长平侯夫人分别列坐两侧，靖安王妃旁边便是陆丙已的母亲，她对面则是宴斌的正妻。

        安云华的精神恢复了很多，同众位女眷谈笑娱乐了半晌，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宴斌正妻的脸上。

        “这宴世子眼光果真是好，本宫瞧着这位世子夫人真是明媚动人，可不比我那傻弟……”安云华叹了口气，面上一副惆怅模样。

        我一早便听过宴斌的夫人是这北齐兵部尚书的独女，有名的大家闺秀，今日一见，还真是端庄得体。

        只见她提着裙摆出来，给安云华弯身一礼，柔声道：“妾身不才，贵妃娘娘谬赞了。”

        安云华扯了扯嘴角，大氅下探出一只素手，指了指那宴斌夫人，轻笑了声，“瞧瞧，你们瞧瞧，这才可当真正的大家闺秀，果然知书达理。”

        其他几位夫人一直应和着，只有主位那几人面色各异，不言不语。

        常言道‘三个女子一台戏’，我今日也瞧得真切，什么三个女子，这燕贵妃自己便能自成一台戏。接下来便是赐茶汤和诗了，同寻常见的茶会无甚不同，这着实让我有些失望了，大冷的天，在这站了许久，安云华却当真只是办一个简简单单的茶会？

        茶会散了，我便也想暗自离开，却听身边突然传来了脚踏积雪的声音，心下一凛，连忙蹲下，身子，将自己掩藏起来。

        “贵妃娘娘，不知单独会面妾身，有何贵干？”

        这个声音冰冷，但却似曾相识，我微微探头看去，果然正是护国公夫人。

        安云华淡然一笑，“陆夫人，你同本宫是一条船上的人，私下里便别再生分了，本宫今日找你，实属有事相求。”

        陆夫人讽刺一笑，不卑不亢道：“我倒是不知，贵妃娘娘身份如此尊贵，竟还有事求我这一介无知妇孺？”

        安云华面色隐忍片刻，这才又凑近了陆夫人，继续道：“陆夫人乃是曾经的无月宫的长使，精通御蛊之术，从前便助我安氏得了不少棋子，如今怎么这般妄自菲薄自轻自贱起来了呢？”

        棋子？

        这两个字在我的脑海中突然深刻起来，记得从前我问过陆夫人她可否识得我表姐，她并未承人，如今想来，表姐的死难道是她御蛊……

        我本想继续侧耳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可却脚步不慎踩空了一下，我慌忙之下想借梅枝稳身，却不想竟将身边的梅枝生生给折断了。

        “谁？！”

        陆夫人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匆匆地便朝我这边走来，我自然是不敢动的，心里打鼓一般，但转念一想，倘若她发现我也好，我倒是想问问表姐当年的事到底是不是她。

        刚要起身，肩膀便被人按住了，我抬眼看去，竟是陈子田！他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他缓步从我这边绕过去，出现在了那两人的视野中。

        燕贵妃明显有些惊慌，那陆夫人倒是淡然自若，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他同两人行了个礼，这才淡淡开口，“咱家奉皇上之命来看看今日贵妃娘娘的茶会办得如何了，却不想方才脚下没个分寸，踩断了娘娘的一株梅枝，还望贵妃娘娘赎罪。”

        陈子田是跟在宗政熙身边的老人了，燕贵妃即便是再强势，也总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所以便也没多追究。

        我定了定神，待那两个女人走后，才从假山后面出来。

        陈子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的身边，又恢复了从前那般贱样子，“容太医，这次咱家可是救了你，日后定然要在皇上面前替咱家多说两句好话！”

        我掸了掸身上的雪，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方才说的那番情由，难不成咱家还能有未卜先知之术？”他挥了两下手上拂尘，我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作揖同他到了个谢。

        这陈子田跟着宗政熙久了，性格也被染得偶尔不动声色，同冰葫芦似得。

        只是方才想起了那二人的对话，一股凉席意便传遍全身，这个陆夫人，看来果真是要好好会会她了。

        我心事重重地回了太医院，又将从前在她的血楼偷的那副秘画拿出来看。

        那画上的落款便是‘凌苏’，陆夫人叫凌苏，那同凌落的关系想必是……姐妹？

        可也不对，若是姐妹，方才那燕贵妃怎么还称她为无月宫长使？

        我抚了抚额头，若是真的要知道真相，还得再见一面陆夫人，可是……她是护国公夫人，自然不是想约见便能约见的……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光亮，犹如醍醐灌顶。

        对了，安云庭！

        他之前同我一起去雪楼偷的画，想必我也不用同他多解释这件事，更何况她又是小王爷，随便拿捏个明目去护国公府怕不是什么难事。

        思及此，我忙去打探安云庭的消息，知道他是去了太后的延禧宫，便急急地去延禧宫门口等他。

        我今日来的隐秘，躲在红墙角落，搓手抖脚，好一会儿他才出来。

        我连忙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没有防备，转头便拳脚相向，我生生后退一大步，待他看清我的脸后，眼中震惊不已，连忙收回手来，呆呆地站在一边，好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得。

        “你……在这等我？”他指了指自己，结结巴巴地问道。

        安家人自是不愿我同他有什么过多的接触，这是延禧宫门口，我自然是更要万事小心，遂拉了他的手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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