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除夕

安云庭扯过我的手，递给我一个精致的绣着“福”字的荷包，里面沉甸甸的，想来塞了不少银子。

        他腼腆一笑，“我想来给你送荷包，你还记得么？从前我们俩出宫那一次，你总是同我抱怨太医院的俸禄太少，我今日给你包了一百两黄金在里面。”

        我看了眼手中的锦囊，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解释道：“我原本想要多塞钱在里面的，可……可福袋就这么大，听以往伺候的烂老姑姑说，福袋破了不吉利，我便没硬塞。”

        他讪讪一笑，又同我作了个揖，十分认真地道：“今日是新年，小的安云庭祝在世华佗容逸容大太医新年大吉！”

        我扯了下他的衣袖，“你疯了么？！让旁人”

        看见，我怕是活不成了！”我有些恼怒，可方才心中的窒闷倒是缓解了不少。

        安云庭这才收回手，站在我的身边，两手叉腰，“我看谁敢？！有我北齐王都第一小霸王安云庭在这，谁敢动你，顷刻间将那泼皮踏运齑粉！”

        我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安云庭也弯了唇角，笑得比我还开心，一双明眸都弯成了月亮，“小逸，你终于笑了，真好。”

        他感叹一声，身后的十九还是往日一般冷淡，看着他们家的呆傻王爷，就像没见到一般撇开眼。

        他又同我说了一会话，十九才来提醒他要给太后请安，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我将他给我的那个福袋打开，里面确是十个十两的黄金，仔细看来，那黄金底下还刻着一个‘容’字。

        还真是难得他有这般的心思。

        今日晚上，还有宫廷夜宴，我本想着称病不去，可今日给安云华请平安脉的便是我，是如何都推不过去了。

        太医们的坐处，本是离大殿比较便的位置，前面是朝中重臣，再前面便是皇亲国戚。

        赵素儿今日穿了一身女装，倒是比平日里娇媚了许多，他爹赵括眼中也终于有了笑意，许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归宿。

        我同温玥一桌，今日有我最爱吃的菜，我却没什么胃口，温玥替我布了一桌子的菜，我也只吃了两口。

        酒过三巡，我有些头晕目眩，便想着出去透气。

        宫商角徵之声不绝于耳，惹得人心烦乱，本想再往前去前面八角亭坐坐，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容太医留步。”

        我转头看去，原来是换回女装的赵素儿。

        我同她行了个礼，便要往前走，她连忙几步绕到了我的身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小逸，你是不是同我生气了？上次是我不好，害你被掳，皇上当时虽没说什么，可是我爹已狠狠责骂过我了，对不起。”

        她话音一落，便要来拉我的手，我身子往后一退，淡淡地道：“赵小将军，微臣不敢同您置气，更何况微臣如今安然无恙，劳赵小将军挂念了。”

        我话音一落，便要离开，可她却不依不饶地跟着我进了这八角亭。

        八角亭下便是已经结冰的莲池，我站在一侧看着被烛火映衬的冰雪，竟如琉璃一般地璀璨。

        赵素儿站在我的身侧，有些兴奋地道：“这池中灯火，倒是让我想起了那日在我们在河上见到的游船，对了，你上次可有受伤啊？掳你的是什么人？”

        我皱了皱眉。

        她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口无遮拦也是能理解，可为何会这般不顾她人感受直往人心上不堪回首的地方戳。

        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实在不愿同她待在一处，抬手同她一礼，“小将军，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小逸？你……”她一副懵懂模样看我，喃喃开口，“你可是还再生我的气，我知道是我的错，可你总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自那日以后也是懊恼了好久，小逸……”

        我不想听她多说，脚步没有停留，她见我离开，竟上前来扯我，我是最最讨厌陌生人的触碰的，没有多想便推了她一把。

        “啊——”

        一道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冰面碎裂之声，我豁然睁开双目，方才我这般一推，竟将她推到了池中。

        御林军闻声连忙敢来，我也吓了一跳，去急急地想跑到池边拉她，可是脚下太急，又是黑夜，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小将军落水了！来人！”

        掌心处传来微微疼痛，身边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渐近，朝着池边跑去。

        我努力地想爬起来，可掌心却是钻心地疼，直到后来我听见他们齐声高称‘皇上驾到！’。

        这是我这半月以来第一次见他，还是那样清冷精致的面容，束着精致的白玉冠，身上披着雪狐狐裘，冰雪一般地清贵气质，给人淡淡地疏离冰冷感。

        他急匆匆地朝我的方向走来，眼中又开始酸涩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自己爬起来。

        半月以来满腹的委屈在心头荡漾，不知如何肖解。

        只是，他经过我时，没有半分的停留，直直朝着赵素儿的方向走去。

        时间几乎在这一刻便停止了，空中飘下簌簌的片片雪花。

        那雪花又白又大，落在他们的发上，几乎完全覆盖了他们乌黑的发。

        “素儿……”

        他喊了她一声，温柔缱绻，可我耳边却是寒冰碎裂的声音。

        “小逸！”一声惊呼传进了我的耳中，我却忘记了转头，刺痛的掌心被人握在手中，我却已经没了知觉。

        “传太医。”他冷声吩咐着，将自己的狐裘披在了赵素儿的身上，抱着她朝匆匆离开了，脚步没有一丝停留。

        身边的人，除了安云庭统统走了，好像根本没有人看到我一般。

        “云庭，你还在那做甚？！还不走！”安云华走到我二人的身侧，冷冷地道。

        安云庭根本没有理会她，弯腰将我抱起来，用他的披风裹住了我的脸，便匆匆地离开了。

        他的胸膛真的很暖和，我没忍住，眼泪滴落在他的胸膛上，一滴一滴，止不住似得。

        身后安云华的还说了什么，我已听不到了。

        他将我送回了太医院，翻箱倒柜地替我找金疮药，可他不知道那药都放在什么地方，翻箱倒柜地打碎了几瓶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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