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孙氏休夫

害怕我自然是不会，只是想看看这阿禾口中说的‘姑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孙氏率先出了门，身后跟着一众家丁，我二人紧随其后，到了后街的一处布装停了下来。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阿禾，只见阿禾伸手指了指她姑姑孙氏的方向，我顺着目光看去，才见那孙氏已将那布装的老板从柜台后拎了出来，狠狠地道：“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不成？！你这什么劳什子布装这么晚了还不打烊，赶紧带我进去，不然老娘让你们明天就从这里滚蛋！”

        她这力气实在太大，她手中的那男人已快被她捏得断气，连忙战战兢兢地点头，“是，是，这就带您进去！”

        他话音方落，只见孙氏轻轻一甩，他人便滚到了一侧的木头柱子上，摔得咳嗽不止。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布装是挂羊头卖狗肉，名是布装，实则是赌场。

        我二人刚刚进去，便被赌场的乌烟瘴气熏了个半死，那本应该人满为患的赌桌如今却是冷冷清清，众人都围在最中间的一处赌桌。

        也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孙二娘来了！’众人这才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赌场的老板是一个壮汉，半解开衣衫，露出半截铜色胳膊。

        “诶呦，这不是王夫人么！怎么？来赎您夫君呐，拿钱吧！”他话音一落，便笑嘻嘻地朝着那孙氏伸手。

        孙是瞪了他一眼，抬手便给了他一个巴掌。

        “啪!”

        那方才要钱的男人已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都露出了一丝鲜血，捂着自己的脸颊不说话看了眼身后的几个赌场下人，才冷冷地道：“你们看戏么？！还不给我上！”

        他话音放落，孙二娘身后的一众家丁便上前将孙二娘围了起来，两伙人谁都不敢先动手。

        孙二娘推开站在她眼前的家丁，冷冷地看着赌场老板，一字一句地道：“你们这群宵小之辈，如今国难当头，万千将士死于战场，你们却还在这里赌钱耍乐！根本不配为我西夜子民！”

        她的话音方落，那赌场老板又扯着脖子道：“你这个臭娘们！老子们乐意！管你屁事！”

        “呵呵，管我屁事？没错，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不假，可却也做不到看着祖先用血肉铸成的江山任你们这般践踏，奸佞当道，臣民颓靡，是天该亡我西夜！纵使我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她话音方落，我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敬意来，方才也只以为她不过是以为寻常的富家女子罢了，不想还有这般连男子都自叹不如的气节，实在巾帼不让须眉。

        那赌场老板根本听不进去她这一番慷慨言论，又看了眼桌上被绑住的她的夫君，冷笑道：“旁的我不管，今日你要是不把他欠的赌债给还上，我便直接剁了他的手！”他说着，从手下的手上接过一把菜刀，狠狠地砍在了赌桌上。

        那被绑起来的人长嚎了一声，才又哀求地看着孙二娘道：“夫人，我知错了，只这一次，唯这一次，你便救救我，可好？”

        孙二娘吩咐了身边的家丁一句，不过半晌，那家丁便已取来了纸币和一沓银票。

        孙二娘缓缓走到她夫君王员外的身边，一字一句地道：“王守一，今日听好了，当初你是入赘我孙府的，这许多年来，我可以忍你一切行迹，唯独这一次，我不能再放任你。”

        那王守一身子一僵，抬眼呆呆地看着她，喃喃开口，“夫人……”

        孙氏将手中的银票摔在了桌上，“足够他的赌债了！”

        他话音一落，那赌场的老板连忙去数那银票，孙二娘却借着王守一的背开始写书信，不过片刻，方才那张纸便完完整整地落在了王守一的面前。

        我顺着看去，那一纸字行云流水，气势卓然，竟有些豪放不羁之意。

        只是那上头的两个大字却让我愣住了，竟是‘休书！’

        “夫人！你不能这样啊，夫人！”

        王守一还在后面叫着，可是孙二娘根本不理会，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赌场。

        阿禾拉了拉我的手，道：“如何？我姑姑可有大将风范？”

        我由衷感叹，“有极了。”

        回到府上后，那孙二娘才又落回桌前，同我道：“让您见笑了，家门不幸。”

        我摇摇头，朝她拱了拱手，“姬茹佩服，孙姐姐乃是女中豪杰。”

        那孙二娘叹了口气，才又同我道：“您有所不知，我方才说的并非什么气话，着实是我肺腑之言。”

        我夹菜的动作一顿，“您是说如今西夜奸佞当道？”

        孙二娘点点头，“如今国师掌管朝政，一手遮天，赫连皇族也被他所软禁，虽说那日行刑未果，可也免不了一死，我孙家……”她说到这戛然而止，看了眼我身边的便禾，才又道：“姑娘不知您帮我救了阿禾，是帮了我多大的忙，不啻于救命之恩，阿禾乃是我孙氏所剩的唯一血脉了。”

        我眼眸微垂，她能说这番话，一则是证明孙氏一族并非重男轻女，二则也是说孙氏一族的家产定然不少，否则也不会这般在意血脉。

        “孙姐姐，孙家可是曾经那个在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时曾献出半壁江山之财的孙家？”

        孙氏豁然抬眸看我，惊讶道：“你知道这桩事？”

        我点点头，“当年太祖皇帝还未登基，是孙氏一族提供的军饷和钱粮，才保证了后方军备的充足，可以说没有孙家，便没有今日的赫连皇族，所以，您才会如此痛心今日西夜臣民这般的颓废沉迷，可对？”

        孙氏点点头，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人乖万贯财，未必是好事。旁人看来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在上位者眼里，富可敌国便是最该忌惮的对象。”

        “如今，孙氏一族更是危险，您的哥哥死在战场，便是最好的例子不是么？”

        孙氏的眼睛闪滚一抹光亮，半晌才笑了笑，同我道：“姬茹姑娘一介女流，不想却能将这世上事看得如此透彻，还真是让妾身刮目相看呢。”

        “哪里哪里，孙夫人隐藏得这般好，才是让我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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