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容家兴亡

我倒是并未扮做什么下人模样，只是穿了同宗政熙一般无二的常服。

        是赵素儿亲来迎驾，见我以后，面色更是不对，却也并未多言。

        我本想同宗政熙一起去见见那病危的赵括，却被赵素儿拦在了门口，她冷冷一笑，有些讽刺地开口，“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还是莫要纡尊降贵了吧？”

        “你这话说的倒也是奇了，难道皇上的身份不比本宫尊贵？为何皇上能去得，本宫便去不得？”

        赵素儿朝里面看了眼，这才凑近了我，一字一顿地道：“皇上是身份尊贵，可从前却也是我夫君，我爹便是他的丈人，自然是亲近的。”

        好一个赵素儿，手段仍旧如此，她仍旧知晓如何一句话便戳了我的痛处。

        如今这里是赵府，正因为我是皇后，所以不能在此时刻失了礼数和身份，便只能退了两步，站在庭院。

        倘若不是赵括，我如今也还来了。

        只因为当年爷爷的死，事有蹊跷，从前我一直未曾开口，便是怕打草惊蛇，让这些人早有防备。

        其实，当年在容府时，我是见过赵括将军一面的。

        只是他来访之时，并未穿着什么戎装，只是一身常服，我便也没有多做留意。

        那时我正在庭院同表姐一起玩着绳筋，便见门口的福伯引来一位英武的汉子，长须长髯的，虽长得有些粗糙，可确是正气凛然，又有让人惧怕的严肃。

        他的目光在我和表姐的身上逡巡一圈后，最终定格在了我的脸上，表姐怕我危险，连忙将我拉到身后护住，呵斥道：“你是何人？！好没礼貌，为何这般盯着我妹妹看！”

        彼时，我还并未用什么换颜散，容貌生得虽不如日后，可也初见轮廓。

        那人哈哈大笑一声，刚要开口，爷爷便从房里提过一壶酒来，笑着道：“稀客，稀客啊！来了怎的也不让人提前下个拜帖，你这军中养成的习性，还是半分未改。”

        “蕴之兄，许久未见，你也越发年轻了！”

        “哈哈……少来编排，快请！”

        他二人进去许久，我才见爷爷醉醺醺的出来，看着我的脸又是惆怅，又是叹息。

        第二日，我便开始涂抹了换颜散。

        没过多久，表姐便死在了府上的枯井边，爷爷之后便一病不起，可身体由着几位师兄照料，也并无什么大碍。

        可是，表姐死后的第二个月，那赵括便又登临了容府。

        这次他并未认出我，因为换颜散又加黑夜的的关系，他也只以为我是府上的小丫鬟罢了。

        他去了爷爷的房内探视，我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在门口听见了他们隐隐约约的谈论声。

        “我……已失去了一个，难道……还不够么？”

        “呵，蕴之兄如此这般，实在不是可取之举，为了皇命，痛失亲人还要保全旁人之感，如何？”

        “你……你不是向来替那人办事么？”爷爷说到此处有些激动，猛地咳了起来。

        “不，蕴之兄，我并非替‘谁’办事，只是良禽择木而栖罢了，你……若是早些明白这道理也不至于有如此下场，这是给你的，你好生收着吧。”

        那赵括说完便离开了爷爷的房间。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看看爷爷。

        爷爷病了这段时日，性情变了许多，往日是愿意同我说话仔细教导我的，可如今却什么都不同我说，更是不肯见我。

        当时虽不知为何，可后来想起这一桩事的因果，想必他是恨我的吧。

        因着我的关系，害死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那时心里惦念爷爷，便偷偷进了房间。

        爷爷见是我，也没像前几日似得直接轰我离开，反而是朝我招手，“小逸，来，到爷爷这里来。”

        “爷爷！——”我落下眼泪，有些委屈，可更多的还是担忧他的身子，“爷爷，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小逸，可好？”

        爷爷那干枯温暖的手落在我的脸上，替我抹去了泪水，哑声道：“小逸，答应爷爷，日后……莫要再卷入朝堂之争，宗政氏，也莫要再有……什么来往，除却进宫当医女的三年，便再别留在那里，可好？”

        “好！好！我什么都听爷爷的！”

        我一把握住爷爷的手，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晚风忽至，吹来了庭院中那菊花的香气，爷爷的眼眸突然明亮了许多，声音也没有方才那般沙哑，我以为是爷爷吹了凉爽的夜风清醒了许多，便连忙下床将门窗打开。

        “爷爷，你觉得好些了么？”我紧张地开口问道。

        爷爷轻轻一笑，“好孩子，爷爷好了许多，日记得方才爷爷的话，可好？”

        “好。”爷爷说着，便称自己乏了，睡下了，我又匆匆下床将们窗关好，再回来时，小心翼翼地探了他的呼吸才能安心。

        我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在他的床前睡着了，只是我再醒来之时，爷爷已经没了气息。

        几位师兄过来诊病皆称爷爷是‘心悸’而死，我我却连连摇头，不敢置信地去推爷爷的尸首，盼着他能醒过来。

        可是爷爷就这般躺在那里，再也没有醒来。

        爷爷怎么可能死于心悸，明明之前还那般平静祥和？！

        若说有些什么，便只能从那赵括身上找，他这些年来一直戍守疆场，我没有机会，他若是真的这么死了，我倒再也不能知道爷爷因何而死了。

        思及此，我便趁着找素儿去房间探视的时候，快步走到后门处。

        这里人并不多，听些话倒也是方便，倘若真的是赵括害死了爷爷，即便是他想要多活，我也是不许的。

        “皇上……微臣……微臣该死，不能再为北齐效命。”

        “赵老将军，不必如此，好好养病才是，莫要说这般话。”

        “是，是，老臣在临别之际，还能得皇上这般眷顾，实在难得，只是……咳咳……老臣始终放不下自己这个女儿……她……她对皇上的情意，想必您更比我这个做父亲的知道的更多……”

        我抿了抿唇，半晌没有听到宗政熙的话。

        赵素儿哭了起来，悲戚的叫人心疼，“爹爹，莫要说了，陛下……陛下当年已同我说的清楚了……”

        赵括摇摇头，“可为父怎能放心，你这般粗心的性子……唉……”那赵括叹息一声，老泪纵横。

        侧门处行来一众宫中太医，我仔细看了看，里面却正有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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